"有他在,别人都成了摆设。""他到了吗?""马上就到。"凯特伸手到手提包里去摸口香糖,但好半天没掏出来。杰克笑笑,推开她颤抖的手指,帮她掏出那一小包口香糖。"我至少可以在电话里跟他谈谈吧?""我会想办法的。"他们都重新坐下来等待。杰克的一只手从凯特手上滑过,两个人都朝巨大的审判席看去。审判马上就要在那里开始,但此刻他们只能等待,一起等待。
白色囚车转过街角,穿过那个由警察围成的半圆形,在离侧门几英尺远的地方停下。塞思·弗兰克的车紧随其后停了下来,他从车里钻出来,手里拿着步话机。两名警官从囚车上下来,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情况很好,整个人群都在前面呆呆地看着总统。负责的警官向囚车里的另一名警官点头示。几秒钟后,卢瑟·惠特尼戴着脚镣手铐,西服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军用衣出现了。他双脚踏上地面,由两个警官前后护卫着开始向法庭走去。
这时人群恰好正来到了拐角处。他们紧跟在总统后面,总统是故意沿着行道向他的专车走去的。从法院旁边走过时,他抬眼望去。卢瑟本来低头着地面,但这时好像感觉到了总统的存在,也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可地相交。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几个字就从卢瑟嘴里蹦了出来。"该死的杂种。"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两个警官好像都听到了什么。他四下张望着,总统离他们只有一百英尺远。他们很吃惊。接着,他们的注力又被吸引到另一件事上。
卢瑟的双膝在颤抖。起初两名警官还以为他是在给他们找茬,直到他们见鲜血从他一边脸颊上流下来,才打消了那种想法。其中一名警官骂了一,抓住卢瑟的胳膊。另一名拔出枪来,飞快指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接下去分钟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莫名其妙。由于人声嘈杂,枪声不是么响亮,但特勤处的特工们还是听见了。伯顿马上把里士满按倒在地,二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特工手持自动武器把他俩围了个严严实实。
塞思·弗兰克看着那辆特勤处的车冲出巷口,横亘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与统之间。一名特工端着机枪走出来,他一面向街上扫视,一面对着步话机叫。
弗兰克指挥他的人严密搜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交叉路口都被警线隔离了起来,接下来会对周围建筑进行逐个搜索。几卡车警察很快就会达,但不知怎么回事,弗兰克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转眼之间,弗兰克已来到卢瑟身旁。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鲜血浸入地面上积雪,把积雪融化成一泓紫红色的血水,看了让人恶心。已经叫了救护,马上就会到达。但弗兰克明白,救护车到达也将为时已晚。卢瑟的脸已变白,眼睛发直,手指紧紧地蜷曲着,脑袋上刚出现了两个新的洞。那颗死的子弹从他脑袋上飞出来之后,还把囚车也穿了个洞。看来有人是一不二不休。
弗兰克合上死者的眼睛,然后向四周看去。总统已经站起来,正在被推专车。不一会儿,专车和特勤处的其他汽车就开走了。记者开始涌向谋杀场,但弗兰克示意他的人组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了记者。那些警察又气又窘,他们挥舞着警棍,还真希望有人敢贸然做点什么。
塞思·弗兰克低头向死者看去。尽管天气那么冷,他仍然脱下外套,用它盖住卢瑟的躯体和脸。
听到尖叫声,杰克一下子冲到窗前。他的脉搏几乎立即停止了跳动,额上忽然沁出冷汗。
"呆着别动,凯特。"他看着她。她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说明她已经猜到了那个杰克希望没有发生的事实。塞缪尔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塞缪尔,请照看她一下。"塞缪尔点点头,杰克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杰克发现持枪的人员比在好莱坞战争片中看到过的还要多他朝法院侧面跑去,一位体重二百五十磅的军警手中挥动着警棍,正要把他的脑袋打开花时,他听见弗兰克大叫起来的声音。
杰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冻结的雪地上每迈出一步,好像都需要一个月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外套下瘫软的身躯,鲜血浸透了先前洁白无瑕的积雪,还有塞思·弗兰克探长脸上又悲又恼的表情。他会记住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为此将度过许多不眠之夜,或许整个余生都会对此难以忘怀。
最后,他终于在老朋友身旁蹲下来,正要揭开那件外套,突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朝他来的方向望去。成群的记者已经让开一条路,甚至警察形成的人墙也裂开一条缝,以便让她通过。
凯特呆呆地在那里站了一分钟。她没穿大衣,楼房之间的漏斗形缺口吹来的寒风把她冻得直打哆嗦。她两眼直盯着前方,目光呆滞,好像看着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杰克想要站起来向她走去,但又感觉双腿无力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精神抖擞,准备战斗一场,而且对当事人不合作的态度异常恼怒。可现在,他浑身每一点气力都已丧失殆尽。
在弗兰克的帮助下,他站起来,两腿颤悠悠地向她走去。他们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没有试图提出任何问题,摄影记者好像也忘记了拍摄难得的照片。凯特在父亲的遗体旁跪下,把手轻轻地放他一动不动的肩上,唯一能听到的是风声和远处朝这里驶来的救护车的呼声。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米德尔顿县法庭外的世界停滞了。
专车在大街上飞奔,送艾伦·里士满回华盛顿。他松开领带,倒了一杯打水,脑海里浮现出将会铺天盖地布满明天报纸的头条新闻。他将成为各新闻节目垂涎的目标,可以从中获利。他会继续日常的工作。总统临危不,周围枪弹四射,他却毫不畏缩,继续处理国家大事,继续领导人民。他象着民意测验的结果,至少会上升足足十个百分点。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什么时候才会感受到真正的挑战呢?
汽车快到特区时,比尔·伯顿看了总统一眼。卢瑟·惠特尼刚被科林的子击中,那是科林能找到的、与他的步枪吻合的最致命的子弹。而这个家伙在平静地啜着苏打水,伯顿觉得真恶心。这一切还没完,他永远不可能梦把这件事从记忆中抹掉,但他也许可以自由自在地度过余生了。他会得到代的尊敬,尽管他已不再尊敬自己。
伯顿继续看着总统。突然,他发现这狗娘养的正在沾沾自喜。在精心谋的极端暴力行径面前,这个人仍然泰然自若。伯顿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个人的生命刚刚结束,这个人却丝毫不感到哀伤,反而有一种极度兴奋的利的感觉涌上心头。伯顿又回想起克里斯蒂娜·沙利文脖子上的勒痕,被裂的下巴,以及他曾隔着一间间卧室门听到过的不祥声音。这就是"人民公仆"。
伯顿又想起那次向里士满汇报所有情况时的情景。如果不是看到了拉塞坐立不安的样子,他觉得那次会面毫无愉快可言。
当时里士满分别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伯顿和拉塞尔并排坐在一起,林站在门边。他们是在第一家庭的私人密室里碰头。白宫的这个地方从来向好奇的公众开放。总统的其他家人出门探亲去了。这样最好,毕竟,这家庭最主要的成员心情不好。
最后,总统终于知道了所有情况,其中最令人头疼的是一把拆信刀,上留着一些特别有说服力的罪证,但却落到了胆大包天、犯过重罪的目击证人手中。伯顿告诉他这个情况时,总统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特工的话刚一说出口,总统就把头转向拉塞尔。
当科林谈到拉塞尔指示他别把刀柄和刀把擦净时,总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站在办公厅主任面前。后者的身体深深地陷入沙发椅中,好像要成为沙发的一部分。他逼视着她。她最后只得用两手蒙住双眼,上衣腋下已被汗水浸透,喉咙干得要命。
里士满又坐下来,慢慢地嚼着鸡尾酒杯中的冰块。最后,他目光转向窗外。他身上仍然穿着刚才去赴另一次约会时所穿的晚礼服,只不过领带已经解开了。说话时,他仍然目光茫然地不知看向何处。
"找到这把拆信刀需要多长时间,伯顿?"伯顿抬起头来。"谁知道?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你不会那么没用吧。我需要你作出专业估测。""越快越好,他现在请了律师。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小子总会找到某个人的。""我们难道一点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吗?"伯顿不安地摩擦着双手。"不知道,总统先生。警方已经搜查了他的住宅和汽车。如果他们已经找到拆信刀的话,我就已经听说了。""但他们知道这把刀是在沙利文住宅里丢失的?"伯顿点点头。"警方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一旦这把刀出现,他们知道该怎样处理它。"总统站起来,用手指抚摸着摆在一张桌子上的哥特时期的水晶收藏品那是他妻子的收藏,奇丑无比。旁边放着他家人的照片。实际上,他以前从来没仔细看过他们的脸。现在,他在他们脸上看到的都是对他地位的炫耀之火,在这无形大火面前,他的脸似乎红了。历史正面临着被改写的危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小女人和这个野心勃勃、自作聪明的办公厅主任。
"你们知道沙利文雇的是谁吗?"还是伯顿作答。拉塞尔已经没有说话的份了。科林到那里去的目的只是听候命令。"可能是二三十名高价职业杀手中的一位。无论是谁,现在都早已无踪无影。""但你已经向我们的那位侦探朋友暗示过他的存在?""他知道你是"无意间"把卢瑟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告诉沃尔特·沙利文。那家伙脑子够聪明,可以猜出点名堂来。"总统忽然拿起一件水晶制品,摔向墙壁。水晶制品被摔得粉碎,碎片撒整个房间。由于仇恨和愤怒,总统的脸都变了形,甚至伯顿也被吓得直哆。"该死,如果他没失手该多好。"拉塞尔看着地毯上的水晶碎片。那就是她自己性命的结局。她受过的所教育,不辞劳苦,工作时间上百小时的一周又一周,所有这些都将为此毁一旦。"警方会追查沙利文。我已经确认,负责这起案子的探长知道沙利文可与此事有牵连,"伯顿继续说道,"但即使他的作案嫌疑最大,他也会矢否认。他们证明不了什么,我不敢肯定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里士满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此刻,他本来应该在准备演讲,或者在接见中西部某个州来的一队童子军,但他却在考虑如何谋杀一个人,而且还要落下任何罪名,甚至不引起丝毫怀疑。"如果他再下手,而且这次成功了。会怎样?"伯顿面露疑惑。"我们怎样能控制沙利文的行为?""那就我们自己动手。"有那么一会儿,大家都没说话。拉塞尔用狐疑的目光瞥了老板一眼。她全部生活刚刚才变得暗无天日起来,现在又要被迫参与策划一起谋杀阴。这一切刚开始,她就已经变得麻木了。她本来还绝对有把握,以为自己境况不会再糟糕到哪里去了,但她的判断大错特错。
最后,还是伯顿鼓起勇气作了一番分析。"我不确定警方会不会认为沙文会疯狂到那种程度。他一定已经知道警方在追查他,但却什么也证明不。如果我们把惠特尼打死,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怀疑沙利文。"总统停止踱步,在伯顿正前方站住。"那就让警方自己去得出结论吧,果他们能得出结论的话。"
事实上,即使里士满想要再次入主白宫,他也不再需要沃尔特·沙利文帮助了。或许更重要的是,这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方法,他可以借此推掉责,不再支持沙利文在乌克兰抢俄罗斯的生意。他当时作出的那个决定正在得越来越像是一笔潜在的债务。即使沙利文与杀妻凶手的死有一丁点关系,他也不可能再从事国际交易了。里士满就可以谨慎地撤走对他的支持任何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都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艾伦,你想诬陷沙利文谋杀?"这是拉塞尔第一次说话。她脸上的惊诧之情暴露无遗。他看着她,毫不掩饰眼里的蔑视之情。
"艾伦,好好想想你在说些什么。这是沃尔特·沙利文,可不是没人在乎的小人物。"
里士满笑了,她的愚蠢让他觉得好笑。他刚把她提拔上来时,她的天分好像很高,能力好像无与伦比。他真是看错了人。
总统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沙利文最多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栽在这起命案中。同样的情况如果放在里士满身上,概率也差不多。沙利文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能保护自己。万一他失败了呢?哈哈,监狱正好派上用场。他看着伯顿。
"伯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伯顿没有回答。
于是总统严厉地说:"伯顿,你肯定本来就准备干掉这个人的。依我看来,赌注没变。实际上还可能比先前更高了。我们都有份。明白吗,伯顿?里士满停顿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伯顿终于把头抬起来,低声说:"明白。"他们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敲定了计划。两名特工和拉塞尔起身准备离去时,总统看着拉塞尔说:"格洛丽亚告诉我那笔款子是怎么处置的?"拉塞尔直视着他,说:"匿名捐给了美国红十字会。据我所知,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收到过的最大单笔捐款之一。"门关上了,总统也笑起来。鸣枪为你饯行,卢瑟·惠特尼,好好享受这一枪吧,趁着还能享受时好好享受吧,你这个一文不值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