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她身边凑近一些。她冲他微微一笑,又检查了自己的化妆,完美无缺。然后,她拍拍他的手。他拍拍她的腿,悄悄掀起她的裙子。她把他的手推开。"晚会后再说吧,也许可以。"她小声耳语,没让司机听见。杰克笑笑,说"晚会后"他也许会头疼。她笑起来,这时他才记起今晚"晚会后"他没空。他在很厚的坐垫上往后一倒,两眼望着窗外。他从没去过白宫,詹妮弗去过两次。她看上去很轻松,但他有点紧张。在他们拐上行政大道时,他用劲拽了拽自己的蝶形领结,整理了一下头发。
白宫守卫们有条不紊地对他们进行检查。和通常一样,在场的所有男士和女士们都不由得看了詹妮弗两三眼。当她弯下腰来摆弄高跟鞋时,春光几乎在那件价值五千美元的裙子之下外泄,这可乐坏了那几个白宫工作人员。和通常一样,杰克又引来那几个家伙艳羡的目光。接着,他们进了白宫,向那位海军中士出示雕版印刷的请柬。然后,那位中士护送他们穿过一楼走廊,走上了去东大厅的楼梯。
"该死!"总统弯腰去捡今晚的一份讲话稿,突然肩部一阵巨痛。"我觉得那刀刺到肌腱了,格洛丽亚。"格洛丽亚·拉塞尔坐在一张宽大豪华的椅子上,那些椅子是总统夫人用来装饰总统办公室的。
即使说没有其他什么长处,第一夫人的品味倒是很不错。她很耐看,但在智力方面就差一些了。她对总统的权力不加干涉,但她在大选中却是个有用的人。
她的家庭背景无可挑剔:世袭家产,名门望族。总统与这个国家的保守派富豪以及影响力巨大的人物都有联系,但这丝毫没有损害他在自由党派阵营中的地位,这主要归功于他的领袖气质,他俘获民心的技巧,以及他英俊的外表---这一点所起的作用比任何人愿意承认的都大得多。
成功的总统必须能言善辩,这位总统的平均成功率已上升到与泰德·威廉斯(美国知名职业棒球运动员---译者注)不相上下。
"我觉得有必要去看医生。"总统的情绪不是太好,可拉塞尔的情绪也不好。
"可是,艾伦,你想怎样向白宫新闻界解释这处刺伤呢?""那该死的医生为病人保密的制度哪里去了?"拉塞尔转转眼珠。有时他竟然会这么笨。"艾伦,你就像一家世界500强公司,你的一切信息都是公开的。""嗯,并不是一切。""那只有走着瞧了,不是吗?这一切远未结束,艾伦。"昨天晚上以来,拉塞尔已经抽了三包烟,喝了两壶咖啡。他们的世界,她的政治生涯,随时随地都可能崩溃。警察随时都可能来敲门。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不尖叫着从这个屋子里跑掉。她仿佛正处在惊涛骇浪中,阵阵恶心感不断向她袭来。她紧咬牙关,死死抓住椅子。那种完全毁灭的情景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总统粗略地看了下那份讲稿,记下些内容,剩下的他会即兴发挥。他的记忆力惊人,这个有利条件帮了他不少忙。"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你要来的,不是吗,格洛丽亚?把一切都搞定?"他看着她。一时间,她不知道他是否知情,是否知道她和他做过什么。她的身子僵直起来,然后又放松下来。他不会知道,那不可能。她还记得他醉醺醺的恳求声。唉,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就能改变一个人。
"当然,艾伦,但必须做些决定。根据我们所面临的危机,我们必须想出一些可供选择的解决办法。""我根本无法取消日程安排。而且,那个家伙也干不了什么。"拉塞尔摇了摇头。"这我们可不能肯定。""想想看!如果那样做,他将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盗窃罪,甚至会把自己弄进去。你想想,他会上晚间新闻去披露那件事吗?他们会立刻把他关进橡皮室去。"总统摇摇头。"我没事儿。这家伙碰不了我的,格洛丽亚,永远碰不了。"乘豪华轿车回城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出一个初步的对策。他们的态度很简单:直截了当地否认。如果真出现什么指控,他们会利用这个指控的荒唐性替自己掩饰。那样的指控就会被视为荒谬的笑话,只不过事实上它却绝对是事实。白宫可能会对那个可怜的、精神错乱的、供认不讳的罪犯以及他那蒙羞的家人表示同情。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但拉塞尔暂时不想告诉总统。事实上,她认定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更大。这是她唯一能控制的事情。"还发生了些更奇怪的事情。"她看着他说。"那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了,对吗?除了她,没留下什么可能被发现的东西,是不是?"他的声音透出一丝紧张。"没错。"拉塞尔舔舔嘴唇。总统不知道,那把留有他指纹和血迹的拆信刀现在正在他们那个犯了重罪的目击证人手中。
她站起来,并开始踱步。"当然,我也不能说有没有留下什么性接触的痕迹。但无论如何,那都不会连累到你。""上帝,我甚至不记得我们干没干过了。好像我干了。"听了这些话,她忍不住笑了。总统转身看着她。"伯顿和科林怎么样?""他们怎么样?""你和他们谈过没有?"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们和你一样,都要失去很多,不是吗,艾伦?""和我们一样,格洛丽亚,和我们。"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有那个窥视者的线索吗?""暂时还没有,他们在追查那个车牌号。""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意识到她失踪了?""要是天气像昨天那样暖和,我想会很快。""真的很可笑,格洛丽亚。""有人会想念她,然后就会询问她的行踪。会有人打电话给她丈夫,他们会去那座房子。明天,或许两天后,最多三天后。""警方就会调查。""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但你会控制局势的?"种种情景迅速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眉间掠过一丝忧虑的神情。他跟克里斯蒂娜·沙利文干了吗?他倒希望干了。这样的话,那天晚上至少还不完全是个灾难。"在不引起太多怀疑的情况下尽我们所能。""这很容易。你可以利用沃尔特·沙利文是我的密友和政治支持者这个有利条件。我个人对此案的关注也很自然。好好想想,格洛丽亚,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你却和他老婆上床,拉塞尔心想,算什么朋友!"我已经想到这些理由了,艾伦。"她点上一支烟,慢慢把烟吐出来。感觉好多了。在这件事上,她必须想在他前面,哪怕超前一小步,也是好事,虽然这没那么容易。他很聪明,但也很自负。自负的人总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低估其他所有人的能力。"没人知道她在和你幽会吧?""我觉得我们可以认为她很小心谨慎,格洛丽亚。克里斯蒂娜不太有头脑,她的天分有点低,但却最懂经济学。"总统对他的办公厅主任眨眨眼,"如果她丈夫发现她在外面乱搞,即使是和总统胡来,她都将损失约八亿美元。"从那面镜子和那把椅子,拉塞尔已经了解到沃尔特·沙利文古怪的偷窥习惯。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那些他不知道,也没看见过的幽会,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呢?谢天谢地,那晚坐在黑暗中窥视的人不是沙利文。
"我警告过你,艾伦,总有一天,你的那些业余活动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里士满看着她,满脸的失望。
"听着,你以为我是这个职位上第一个有点小活动的人吗?别他妈的太天真了,格洛丽亚。我至少比我的某些前任谨慎得多。我承担这个职位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也能行使这个职位的特权。明白吗?"拉塞尔紧张地揉揉脖子。"完全明白,总统先生。""不就是那个家伙吗?他翻不了天。""只要抽掉一张,用纸牌搭起来的房子就会塌下来。""是吗?但有很多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记住这一点。""我会的,时刻铭记,长官。"有人敲门。拉塞尔的副助理探进头来。"还剩五分钟了,先生。"总统点点头,挥手让他走开。
"这是个大好时机。""兰塞姆·鲍德温和他所有的朋友对你的竞选都作出了很大贡献。""宝贝儿,你不用教我怎样偿还政治人情。"拉塞尔站起来,向他走过去。她抓住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凝望着他。
他左边脸颊上有道小疤痕,是他在越战后期短期服役的时候,一次小行动中炮弹碎片留给他的纪念品。随着他政治生涯的突飞猛进,女性国民们反而觉得这个小小的缺憾大大增添了他的魅力。拉塞尔发现自己正盯着那道疤痕。"艾伦,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的利益。你会渡过这个难关的,但我们需要并肩行动。我们是个团队,艾伦,我们是个强大的团队。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他们就不可能打败我们。"总统仔细看了一会儿她的脸,然后赏给她一个那种常常出现在报纸头版头条上的微笑。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她紧紧搂住。她也紧紧依偎着他。
"我爱你,格洛丽亚,你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他拿起讲话稿。"该上场了。"他转身走出去。拉塞尔注视着他那宽阔的背影,小心地揉揉脸颊,然后跟了出去。
杰克环视着那考究得过于夸张的巨型东厅。现在这里站满了这个国家一些最有权势的先生们和女士们。周围的人都在那里编织人际关系网,而他只能傻站在那里。他朝大厅对面看去,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正把一个从西部某州来的议员堵在墙角,毫无疑问,她正在为得到湖滨的开发权而向那位好心的立法者诉说鲍德温公司的困难,以谋求他的帮助。
大部分时间,他的未婚妻都在与各种层次的权贵们套近乎,从县级司法行政长官们到参议院委员会的主席先生们。詹妮弗拍那些人的马屁,投其所好,这样,一旦鲍德温公司想要再进行一项巨大的交易,所有的重要人物就会各就各位。前五年,她父亲公司的资产翻了一番,在很大程度上,这应归功于她在这方面的特长。事实上,什么样的男人能真正抵挡得住她的魅力?兰塞姆·鲍德温身高六英尺五英寸,一头浓密的白头发,男中音。他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同那些已经很熟识的政客们用力握手,也和少数还不怎么熟识的政客们打招呼。
幸好,授奖仪式很简短。杰克看了看表,他很快要赶回办公室去了。在来的路上,詹妮弗提到过,十一点钟在威拉德饭店有个私人晚会。他搓搓脸,真该死,好事情怎么都凑一块儿了。
他正要去把詹妮弗拉过来,向她解释自己早退的原因。可就在这时,总统向她走了过去,她父亲急忙跟上去。不一会儿,三个人又向他这边走过来。
杰克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清嗓子,免得自己等会儿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听上去像个十足的傻瓜。詹妮弗和她父亲像老朋友似的跟总统说着话。总统和他们说笑着,还不时碰碰胳膊肘,仿佛他是他们从俄克拉何马州来的表弟内德。可看在上帝的分上,这人不是内德表弟,这是美国总统!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幸运儿啰?"总统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而且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他们握了握手。他和杰克一般高,杰克很羡慕,他干着那样一份工作,身材却依然保持得那么健美结实。
"总统先生,我叫杰克·格雷厄姆。见到您很荣幸,先生。""杰克,我觉得好像早已认识你了。詹妮弗给我讲过那么多有关你的事儿,大多是夸你的。"他咧嘴一笑。
"杰克是巴顿-肖-洛德公司的合伙人。"詹妮弗仍然挽着总统的胳膊。
她看着杰克,很做作地对他笑笑。
"哦,暂时还不是,詹。"
"迟早的事儿。"兰塞姆·鲍德温的声音冒了出来。"有鲍德温公司这个大客户,你可以向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公司要价。别忘记这点。别让桑迪·洛德把你蒙了。""杰克,听他的,这是经验之谈。"总统举起手中的酒杯,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詹妮弗踉跄一下,松开了他的胳膊。
"对不起,詹妮弗。网球打得太多,该死的胳膊又出问题了。啊,兰塞姆,看来你已经替自己物色到了一个得意门生。""哪里,要想得到我那个王国,他必须斗得过我的女儿。也许杰克可以当王后,而詹当国王。不是说男女平等吗?"兰塞姆一阵大笑,笑声感染了周围每个人。
杰克觉得自己脸红了。"我只是个律师,兰塞姆。我并不一定想找个空着的宝座来坐。生活中还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杰克拿起酒杯。这一切实在进行得不怎么如他所愿。他很想替自己辩解。他嚼碎一个小冰块。兰塞姆·鲍德温到底觉得他这未来女婿怎么样呢,尤其是此时此刻?可问题是,杰克好像并不真正在乎他的看法。
兰塞姆止住笑声,怔怔地看着他。詹妮弗把头扭向一旁,每当他说了她认为不妥的话时,她总是这样。总统看着他们三个人,很快笑笑,走开了。他向那个角落走过去,有个女人正站在那里。
杰克看着他走开。他在电视上见过那个女人,她曾在很多事情上替总统说话。格洛丽亚·拉塞尔这会儿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但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快乐恐怕是她这个职位上的人所罕有的东西。
这一点是他事后才想到的。杰克已经见过总统,还同他握了手。但愿他的胳膊会好起来。他把詹妮弗拉到一旁,向她表示歉意。她很不高兴。
"这完全不能接受,杰克。你知道今晚对爸爸多么不寻常吗?""嘿,我只是个蓝领。你知道吗?是按工作时间来计报酬的。""荒唐透顶!而且你知道这点。那个公司里没人有权向你提出那些要求,更不用说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同事了。""詹,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我玩得很开心,你爸爸也得到了他那小小的奖励。现在,我该回去干活了。那不关阿尔维斯的事。他是有点刁难我的意思,但他即使不比我更卖力,我们的努力程度也差不多。人人都得做自己的事。"
"这不公平,杰克。这给我造成了不便。""詹,这是我的事。我说过不要担心,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天见,我打车回去。"
"爸爸会很扫兴的。""爸爸甚至不会想起我的。嘿,替我喝一杯。还记得你刚才说的"回头"的事吗?是否可以延期进行,或许可以在我那儿,变化一下?"她勉强让杰克吻了一下。可杰克刚走,她便怒气冲冲地向父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