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种族!
这个称谓在今日之前,从未有人跟柳毅提起过,乃是柳毅自行推测而出的称呼。
当初在琼玉地界之外的无尽虚空,人压道人护送柳毅离去之时,曾经对柳毅说过,上古之时有一些异类,不修元神,不学道法,不靠神通,只单凭着强横的肉身,以及精湛到了极点的武艺,就能威震四方。
吴蛋,正是这种不能修炼出元神的血脉。
为此了这件事情,柳毅甚至与金蟾子赌了一把。
先前在海底乾坤圣树旁边,柳毅遇到了句高与他的族人,也未曾在句高身上,感受到半点法力涌动的迹象。
而句高在施展手段,从鸟头人身变身为人,施展出变化手段之时,柳毅也不曾感受到半点法相波动的气息……
柳毅早已在心中猜测,或许句高与他的族人体内,甚至连法力都没有!可就是这些连法力都没有的海中魔怪,却震住了半步大能金蟾子,让金蟾子连放手一搏大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若我所料不差,类似于你吴蛋这样的血脉,肯定与人压道人口中的那些上古种族有关!这些人不修元神,不学道法,不靠神通,全靠着强横肉身与武艺,称之为战斗种族,正好相得益彰!”
柳毅这一些话语,只把吴蛋说的又喜又悲。
喜的是原来他吴蛋的血脉也非同寻常,并非是单纯的凡俗世人,并非是天生平庸之辈。悲的的自己无法修成元神,学不得道法,也施展不出神通。如此一来,岂非只能止步在修行之门以外,却无法步入修行之门。
“大叔说能让步修成元神,那就肯定是能修成元神的,你别瞎想!你既然拜在我大叔门下,以后肯定会吃香的喝辣的,区区一个元神,又算得了什么?”
贪狼循循善诱,忽然就有了几分好为人师的气度,说道:“想当初我跟着大叔的时候,只是最低等的灵兽,连品阶都没有,最后还不是步步上升,变成了九阶灵兽,甚至成了仙兽,可以开口说话。”
“你!你是说,这些都是师尊的手段?”
吴蛋已经不对贪狼能开口说话之事惊讶,他所震惊的,乃是贪狼口中所说的话语。在吴蛋看来,狼就是狼,人就是人,既然没有修炼成妖怪,那就断然不可以开口说话。可此刻贪狼伤势未愈,看上去一瘸一拐弱不禁风,很明显就是一只寻常大狼,却能开口说话,更说自己是仙兽,这让吴蛋惊喜不已。
贪狼说的话,吴蛋自然相信。
勤勤恳恳的老光棍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想信身边亲近之人。光棍没有媳妇,身边的亲朋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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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上百里,来到渔村港口。
海面狂风怒号,波涛亿万倾。
渔村被狂风吹拂,老树昏鸦,树叶几个晚上就凋零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树丫之下,有着小桥流水人家。
这本是一个喧闹的渔村,鸡犬相闻,哪怕狂风大雪会有翻船的危险不能出海打渔,也会有村中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是家长里短,相互絮叨。或是凑在一起,从家里拿出凳子摆在避风的围墙里面,烧起一对篝火,团聚在一起修补渔网,或是烘焙海域,将之做成咸鱼……
总而言之,农家无闲事。
可在今时今日,这渔村却静谧得可怕。
有人进村之时,总会有家犬汪汪直叫。今日却没有半点声音。吴蛋驾驭渔船回到村里之时,恰好是正午时分。
公鸡总是会打鸣。
城里人少有见到家养的鸡鸭,以为公鸡只会在早上打鸣,实际上在农户家里,公鸡很多时候会早中晚三次打鸣,喔喔直叫,十分准时。
鸡犬之声,消失一空。
许许多多低矮破败,看上去就有几分贫困潦倒的味道,房外落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挡住了门前小路,上面再敷上一层厚厚白雪。
远远看去,这整片渔村已经淹没在暴雪当中,参差不齐的房外就像是一只只蛰伏在雪中的蛇虫猛兽。
这种感觉,只把吴蛋看得触目惊心。
他虽是渔夫出身,可血脉不凡,对未知的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敏感。
嘎吱!
嘎吱!
二人一狼行走在雪地里,留下三行脚印。
柳毅皱了皱眉头,他已是猜到了这渔村必定暗藏杀机,却又不得不一路向前,朝着吴蛋的房屋走去。
毕竟胡图图没在此处。
若是柳毅带人离开了渔村,等胡图图回到渔村,进入吴蛋的房屋,岂不是恰好中了别人的圈套。
若是胡图图在柳毅出去的这段时间回到了渔村,岂非……
胡图图有可能尚未回来,有可能回到了渔村和来敌大战一场。
不论胡图图有没有归来,是死是活,柳毅决不能就此轻易离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人一旦做出了决定,九条龙都拉不回来。这些决定与利益无关,甚至与生死都无关。
所以,柳毅义无反顾,御风而行,载着吴蛋与贪狼,穿过了漫天风雪,越过渔村,朝着吴蛋破败老旧的房子飞驰而去。
风雪交加,乡间小路四五里。
秋季飙雪已经是奇景,整个七岛国全被暴雪覆盖,白皑皑一片,唯独吴蛋的那件房子周围绿意盎然,树叶青翠欲滴,宛若是阳春三月。
甚至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芬芳的花香味从风中传来,夹杂在冷冽刺骨的寒风当中,吹入人的鼻子里,只觉得格外的刺鼻。
阿嚏!
贪狼甩了甩脖子,终究是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
吴蛋的房子,独立于渔村其他房屋之外,与吴蛋房子最近的房屋,也相隔了数十米之遥。可就在这数十米的距离当中,繁花似锦,秀美异常。
种植在吴蛋院子里的青菜萝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芍药、茉莉、墨兰……各种花草。
柳毅离开这房屋,仅仅一日时间。
可短短一日之内,这周围百米景象,却像是换了一番新天地。
柳毅停在小院篱笆墙之外,凝视着房屋虚掩着的木门,神色沉寂如水。
“我的鱼啊!我的老婆本啊!”
吴蛋却性子鲁莽,他第一时间只注意到堆在院子里的鱼儿不见了,顿时呼天抢地,呐喊道:“离家之时,我明明用铁丝做成网,将东城冰块的鱼儿都住了。这好歹几千斤鱼肉,加上冰块积雪合计上万斤,没得百十个壮汉搬不动,怎么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呢!我的老婆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啊……”
先前在大海当中,金蟾子显现出一只三足金蟾,高达千米横在海中,吴蛋没有这么呼天抢地的呐喊过。等到席楚楚带着左先生与右先生突然出现,吓得吴蛋浑身发软,他也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
渔夫的根基,终究是鱼儿……
这就像农夫,你抢他的钱财、占他的房子他都不疯,一旦要夺走他的土地,他就会与你拼命。
啪!
啪!
啪!
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清晰入耳,从吴蛋房内传出。
随着嘎吱一声响起,房门悄然打开,立即就有烛光与烟火檀香味道,从房中飘散出来。
这房间,正是先前柳毅养病之处。
红泥小火炉与炉上药罐子不翼而飞,不知去了何方,床上多了一个香火夹子,点燃着上百根檀香。那檀香与寻常檀香不同,寻常拜神礼佛的香只有一点火光,青烟缭缭,这檀香却只有香气阵阵,火光如烛,却么有半缕轻烟飘出。
下棋之人有二,一胖一瘦,一个是和尚,另一个还是和尚。
另有一个身穿僧袍,做幼童小沙弥打扮,实际上却有二三十岁的人,端着一壶茶水,侍立在两位僧人旁边。
僧人坐在桌边,棋盘摆在桌上。
香火照射而来,把珠玉做成的棋子渲染得光焰夺目,更把僧人光溜溜的脑袋照得明亮无比,就像是两颗大灯笼,十分的惹眼……
“吴蛋!”
那手持茶盏侍奉在一旁的人见到吴蛋进门,立即神色大变,只将茶盏奋力一抛朝吴蛋砸来,口中怒骂道:“你这个没卵蛋的东西,居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你爹死的时候,是我爹爹菩萨心肠,借了你十两银子,才让你那死鬼老爹入了土。若没有我爹的大恩大德,你那死鬼老爹早就被野狼吃了!你若是记不得恩情也就算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丧心病狂,杀了我全家,血洗了渔村,哪怕将你碎尸万段,也抵不上你的罪过!”
“罪过啊罪过!”
胖和尚将手中即将落下的棋子抬了起来,朝吴蛋看了一眼,说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禽兽尚且知恩图报,何况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人乃是万物之灵,可你却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贫僧今日免不得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妖孽!”
嗖!
黑色棋子被胖和尚屈指一弹,夹带风雷之声,朝吴蛋身上电射而来。
“哼!”
柳毅脸色一沉,手掌横在身前捏出一道法诀,顿时就有雷霆降下,垂落在吴蛋身前,将那一颗袭来的黑色棋子打得粉碎。
玉溪雷法!
神魂境实力,使不得其他神通手段,却正好能将玉溪雷法的精妙之处,全数发挥出来。
轰隆!
雷霆悄然散去,声音却回荡在风雪当中。
“阿弥陀佛!”
瘦和尚也站了起来,眼含冷光,十分阴狠的盯着柳毅,“难怪这妖孽如此猖狂,竟敢屠戮全村,原来是有着个懂得法术的妖人替他撑腰。今日贫僧既然来到了此处,理当斩妖除魔,赶尽杀绝,正好合了那句‘除恶务尽’的至理名言。”
“瘦师弟所言,正合我意!”
胖和尚大袖一卷,将桌上棋子撒落在地,再朝李村长那个儿子点了点头,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我这徒弟,果然不错。如实以他一己之力,回到这渔村当中,未必能胜得过这个妖人。唯有你我师兄弟二人,齐齐来到此处,才算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合该如此!”
瘦和尚朝柳毅看了一眼,只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柄长达数米的降魔杵,一个纵跃跳出了房间,站在雪地当中,将手中降魔杵舞动了几下,就像是一个瘦猴在挥舞着棒槌,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可柳毅却没有小看这瘦猴一般的和尚,只因降魔杵舞动之时,夹带风雷之声,毫光闪闪,隐隐有佛光照射而出。
“妖道!”
瘦和尚一跃而起,抡起大棒戳一样的降魔杵,朝柳毅头上打来,口中怒喝,“看打!”
这一杵砸下,力道重达数万斤,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金铁打造而成的器械,也会被应声而碎。
就在此刻,柳毅手中一道寒光暴起,显现出三尺剑锋。
剑光后发先至,直指瘦和尚咽喉之处,要将之一剑斩首。瘦和尚只得将脑袋一偏,让开了剑锋来势,可手臂上却感觉到了森森寒意袭来,顿时将降魔杵朝着柳毅一丢,只身往后爆退飞射。
唰!
剑锋一闪而逝,斩在房屋门楣之上,切断了门楣,将那茅草堆积而成的屋顶撕裂,就连房梁也被剑锋斩断。
咔嚓嚓!咔嚓嚓!
房梁一断,这简陋破败的房屋顿时就朝两边倒塌,轰然坍塌成了一地废墟,茅草被狂风卷起,漫天飞舞。
嘣隆!
降魔杵脱离了瘦和尚的手掌把握,落在地上,砸得积雪溅射,连柳毅的衣角都没有擦到。这佛门法宝刚一落地,就被瘦和尚挥手招了一招收回手中。
“胖师兄,这妖道倒也有几分道行!”
瘦和尚一脸戾气,狠狠的盯着柳毅,沉声说道:“贫僧本还以为,只需随意一棒子,就能砸得他粉碎碎骨。而今看来,若要降妖除魔,最终要是要施展出咱们一向宗的佛门妙法,才能镇压了此獠!”
此獠?
獠乃是猎物的意思,指的就是禽兽之物。
这瘦和尚把柳毅称作“此獠”,分明是在骂柳毅禽兽不如,这让柳毅心中杀机更为坚定,浑身剑意盎然,一道剑气光柱从头顶冲天而起。
“原来是剑修,难怪如此猖狂!”
胖和尚朝柳毅头顶看了一眼,竟是一脸狞笑,说道:“若是其他道途中的修士,贫僧或许还会畏惧你师门强横,会对你留几分余手,现在看来,贫僧大可不必心存忌惮。贫僧若杀了你,谅你师门前辈也不敢到我佛门一向宗中撒野!”
“胖师兄说的极是!”
瘦和尚站在胖和尚身边,又道:“我种岛天界当中,剑修门派唯有那神霄宗威震四方,其他的流派皆是不堪入目。可神霄宗戒律森严,门中剑修若修不成剑仙,便不能下山。以此人刚刚那一道雷法的威力来看,最多也就是zhen法境界的修为,绝不可能是神霄宗的剑道弟子……”
“你我皆已修成了元婴,灭他易如反掌!”
胖和尚莞尔一笑,问道:“如此说来,此人合该死于你我之手?”
瘦和尚点点头,说道:“天意如此!”
这两个和尚你问我答,一唱一和,竟是把柳毅当做了砧板上的鱼肉,似乎只能任凭他们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