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两声呼喊,让柳毅为之动容。
在柳毅心中,羽毛一直都眼高于顶,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近段时间,羽毛总是劝柳毅撤退避战、远走高飞,柳毅也一直没有改变对羽毛的看法。
可今日在看到这座血池的时候,羽毛竟如此失态,让柳毅忍不住心中一惊。
柳毅赶紧问道:“羽毛兄,这座血池到底有何玄妙之处,竟然会让你如此惊喜?”
“这座血池,能将海鱼的血肉精华之气,全都提取出来!正是因为有血池中血肉精华之气作为支撑,这些妖禽幼崽才能在三日之内长大!”
说到此处,羽毛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你若是能在血池之内苦修,必定能在十年之内,突破真人境,达到纯阳境!”
“十年,未免太久了些!横山地界大军压境,我师门玉溪派危在旦夕,一场大战迫在眉睫……那路不败,绝不会给我十年时间,让我苦修!”
柳毅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南方,眼中精光暴闪。
仿佛他的目光能穿透洞穴墙壁,能看到数万里外,玉溪派秀丽的山川与流水。
“柳兄,道玄宗崔思琪带来了八千机关铜人,未必不能与路不败大战一场。除去玄天宗之外,琼玉地界其他门派,也纷纷前来支援蛮荒各派……”
羽毛略作分析,又继续劝说柳毅:“你只是区区一个玉溪派弟子,仅仅修炼了数年时间而已。这种维护世界和平,拯救苍生的事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羽毛兄,这次不同!”
柳毅眼中杀机一闪,手中出现两件法宝。
两仪量山尺,握在左手。
清净瓶,摆在右手。
“这两件法宝,本来是专门用来镇压路平南的。只因为我取走了这两件法宝,将路平南的魂魄放出来,横山地界修士才会杀入蛮荒地界……如果我没有取走这两件法宝,路平南的魂魄气息就不会泄露出来,横山地界高手就不会杀入蛮荒地界……”
柳毅手掌一晃,收起两件法宝。“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怎能逃避?”
羽毛静静的听着,不再反驳。
“我师傅师娘在玉溪派,婉儿、凝霜师妹也在玉溪派,胡图图也在玉溪派……玉溪派是我柳毅第二个家!我早已说过,我已经家破人亡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也不会再有第二次!”
柳毅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动摇。“此事因我而起,就算不能因我而结束,我也必须竭尽所能,阻止玉溪派这一场劫难。”
“柳兄你这份心胸气度,兄弟我十分欣赏,可惜……”
赞叹一番之后,羽毛话锋一转,传音说道:“可惜,那路不败手底下有一千高手,他自己本身又有着人仙修为,虽然只是伪仙人,可如果堂堂正正一战,你未必是他的对手!海中那金甲巨人虽然实力高深,足矣横扫四方,可他却不愿跟着你离开日月同辉大殿,征战四方……”
“前日一战,我与路不败一同受伤。现在我已经伤势痊愈,而路不败却未必能在两三日之内,复原伤势。如此算来,我与他的差距,又拉进了不少……”
柳毅微微迷上眼,眸子里乍现一线精光,沉声道:“惊天战鼓,已被我夺取在手。横山地界修士的整体实力,下降了三成。我若是趁此机会,偷偷潜入巨龟驼山之地,奇袭路不败……”
“柳兄!这未免太冒险了……”
羽毛惊呼一声,本想要劝阻一番。
可沉默片刻之后,羽毛却仅仅说了这么一句:“你果然野性十足!”
“哈哈哈……我本就是山野荒村中的山民,怎能没有野性?我父亲农忙时节在家种田,农闲时候会去山中打猎,曾经猎取过老虎熊罴!我父如此,我怎能差了?”
说到此处,柳毅胸襟忽而升腾起万丈豪气。只是回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之时,却有一股子无法抑制的惆怅,情不自禁的出现在柳毅心头。
子欲养而亲不待……
柳毅悄然摇了摇头,随着心中情绪转变,又说了一句,“逝者长已矣!地灵村被人屠灭,我已家破人亡。而今玉溪派中师父师娘、我那胖兄弟胡图图,以及婉儿……都是我的亲人,我怎能让他们遭受罹难?”
“柳兄,你把他们当中作亲人,可我却把你当做兄弟!你不愿意看到亲人遭受罹难,可我羽毛难道就愿意看到你受难?”
羽毛说话之时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沉重,又道:“你愿意为亲人挺身而出,我自然不会阻止你。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我只想叮嘱你,凡事最好三思而行,不要太冲动了。”
闻言,柳毅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此处血池虽好,对修行十分有益。可修炼一途,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柳毅不急着留在血池修行,稍微沉思片刻之后,便施展出隐身术,潜行离开悬崖洞穴,朝着海底日月同辉大殿飞去。
羽毛平日里除了冷嘲热讽,贬低别人,以及劝柳毅远离危险、远走高飞之外,话语本来不多,此刻却絮絮叨叨,在柳毅心中传音:“前几日与路不败那一战,你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当时,我已经将惊天战鼓炼化了,你只需将战鼓收入体内,急速撤退就是。就凭着你我同时施展出的两道金光幻影大神通,路不败如何能追的上你?可你却故意拖着假战鼓,引诱路不败追杀你。随后又故意让路不败把你魂魄吸走,趁机施展了两次燃魂烈焰剑,重伤路不败。当时情形万分凶险,一旦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唉……”
羽毛轻叹一声,又说道:“路不败逃了之后,又有七十余位纯阳境高手去截杀你。如果金甲巨人慢来一瞬,兄弟你也会必死无疑!”
柳毅默默的听着,直到飞到了日月同辉大殿门口,才停下来。柳毅仰头看着恢弘无比的两幅对联,忽而问了一句:“羽毛兄,如果当初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大殿门口,刻着一副气势足以睥睨天下的对联。
长生不老……
与天同寿……
羽毛沉默片刻,忽而言道:“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只怕我现在已经杀入了巨龟驼山之处,要一剑斩了路不败!可现在……”
“哈哈哈哈……”
柳毅勃然大笑,打断羽毛的话语。再抬起头来,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对联横批“日月同辉”四字,慨然言道:“羽毛兄,我正当年轻!”
年轻,理当朝气蓬勃。
年轻,理当勇往直前,敢打敢拼,无所畏惧!
羽毛忽而发现,自己似乎早已失去了年轻之时的激|情与热血,被岁月磨平了锋芒毕露的棱角……
而他的柳兄,却正当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