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怪!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去管我与何琼道友之事?你休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分明就一直打着何琼道友的主意,只是你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机!独角怪你若非是得到太上教主垂青,收了你做守卫丹炉的童子,你只怕连爬虫都不如!我好歹也是太古真龙,龙汉大劫之时就行走于天地之间,苦修无数年,一心向道,你这独角怪又怎能比得上我?再者,我行事光明磊落,哪像你一样鬼鬼祟祟,只在心里羡慕嫉妒恨,简直就是一个窝囊废,你怎能比得上我?”
柳毅见到银角越不爽,他就越是畅快,怒斥道:“你几位师兄师姐,已经招揽过我,要带我前往太上教主的兜率宫,看看我与太上教主,是否有师徒缘分。一旦有了师徒缘分,我便是教主门徒,我与何琼道友正好门当户对,你有何资格说三道四?”
“你!”
银角气得面色从赤红,露出森森白牙,恶骂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本座暂且不与你计较。只等来日你去了兜率宫,见了教主老爷,到时候再议此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神报仇,天荒地老都不算晚。
这银角大贤想得倒是不错,他跟随了太上教主无数年,乃是兜率宫的地头蛇,到时候只要柳毅肯自投罗网,银角自然有万种手段来报复柳毅。
只可惜,柳毅虽然想过有朝一日会去兜率宫,却绝对不是去兜率宫拜师,而是手提战剑,杀入宫中!
至于银角所说的伶牙俐齿,倒是完全没错。
这等谩骂嘲讽的手段,柳毅本不擅长,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柳毅与胡图图混得久了,免不得把胡图图那一番天下少有的骂人手段,学来了三五分。虽比不得那些靠着嘴巴混饭吃之辈,可用来欺压银角大贤,却搓搓有余。
骂完之后,柳毅脸上竟是出现微微笑意。
忽然间他就有些明悟了,为何胡图图会极为擅长骂人,极为喜欢大战之时怒骂一番。
原来此事,竟然能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上洞八仙被柳毅如此一番抢白,惊得愣在了那里,他们也不曾想到,先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金鳞子道友,居然口舌如此厉害。
“失态了!失态了!让诸位道友见笑了。”
柳毅却怡然自得,神态自若,拱手施礼,言道:“在下闭关苦修无数年,多年以来连孤苦伶仃,许久不曾和人交流。憋得太久,终究要发泄一番,否则就会憋出病来,损伤道心……”
吕纯阳与汉钟离微微颔首,也不说话。
铁拐李处着拐杖,将银角大贤拉到一边,算是劝架。
汉钟离则摇着扇子,闭目养神。
曹国舅捧着笏板,眼神深邃。
唯有那蓝采和,正一只手嗑着瓜子,另一只手则在扣着脏兮兮的脚丫子,满脸惬意,朝柳毅连连点头,似乎是找到了知音!他本就出身于市井之间,修炼成仙之前只算是个小混混般的人物,而今听到柳毅这一番话语,顿时觉得亲切无比,仿佛柳毅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
这一番姿态,实在太不雅观。
他一边嗑瓜子一边抠脚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竟是不停的还手……偶尔用左手嗑瓜子右手抠脚,偶尔右手嗑瓜子左手抠脚。
甚至,时不时会舔舔脚趾头。
想必……想必那味道,真真是极好的!
这酸爽……简直无法想象!
见到蓝采和这般伟岸高大的形象,柳毅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何蓝采和会穿一只靴子光一只脚……
唯有那何琼,沉默不言,神色如霜,似乎动了真怒。
柳毅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本就是在胡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再说男女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他只不过是随口忽悠了一番而已,至于何琼喜欢还是不喜欢,拒绝还是接受,他都不曾考虑,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起!”
何琼不着痕迹看了柳毅一眼,见到柳毅如此神态,顿时柳眉一皱,淡淡说道:“时候不早了,莫要耽误了时辰。”
荷叶道台离地而起,缓缓飞向死门。
想必上洞八仙与银角大贤在幻境当中,都看到了自己身死道消的画面。
柳毅却站在原地不动。
蓝采和从道台之上回过头来,朝柳毅问道:“金鳞子道友,你为何不来?我有许多瓜子,都是用我太上教的秘法种植而成,你要不要?”
他似乎是把柳毅当做了知己。
可是,哪怕柳毅有万雷之源在身,万毒不侵,他也绝不会跟着蓝采和嗑瓜子。
柳毅回答道:“我在想,既然何琼道友对我毫不理睬,我还不如死在此地算了。我理当入那生门,等身死道消之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因果。”
“道友可真会说笑话!”
蓝采和呼喊道:“早年我在市井之间,也见过不少擅长勾搭良家女子之人,她们的手段比起金鳞子道友你,不知高深了多少倍。道友你要是一片真心,不妨与与我同行,我帮你谋划谋划……”
“道友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
柳毅却抬起脚步,缓步朝生门走去,口中说道:“她既不理我,不看我,此生又有何趣味?自龙汉大劫至此,已经有数个量劫的时间,岁月悠悠,寂寞难耐,在下已经活腻了。”
俨然就是一个痴情种子。
为情所困,至死方休。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踏实,何琼的荷叶道台也飞得极慢。
可自始至终,何琼都不曾停下荷叶倒台,也不曾转身看柳毅一眼。
上洞八仙当中唯一的女修士,太上教主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有她应有的矜持。
她停不停留回不回头,柳毅毫不在意。
这些,全都只是柳毅要进入生门的借口而已。
他在幻境当中的宿命,并非是身死道消,而是活在了宇宙之间,哪怕星辰碎裂,虚空破损,天道与三千八百条支流段段碎裂,十方俱寂宇宙玄黄再无任何生灵,可柳毅却依旧实实在在的活在世上。
看到生,就该入生门。
看到死,就该入死门。
此乃无数年来,许多修行之士用性命换来的教训,柳毅自然不会进入死门当中自找麻烦。
当柳毅跨出第十步,走了十余米的时候,何琼的荷叶倒台突然加速,化作一道绿光,钻进了死门之内。
“唉!”
柳毅长叹一声,一脸痛楚,看上去伤心欲绝。
广场之内有许多修士,早在柳毅与上洞八仙说话之时,他们就都在注意着柳毅,而今见到柳毅走向生门,人群竟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通往生门的通道,大伙儿高谈阔论,满是兴趣的围观此人送死。
“又一个傻子!”
“记得许久之前,就有一些啥子,在此处对心爱的女修士表白,被拒绝之后毅然决然进入了生门,然后……”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然是死了,进去了就出不来,只是可惜了没人知道他的死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幻境当中,就看到了自己会死在生门之内。众生百态,各种各样的都有,可我等修士能修炼成神,自然道心坚定,极少有人会想不开而跑去自杀。在那人之后,无数年间,已是再无修士进入生门自杀,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出现了一个!”
众修士议论纷纷,朝柳毅指指点点。
“金鳞子道友!”
忽然一人,飞出人群,挡在了柳毅面前,说道:“不知阁下在幻境当中看到的,是哪一种死法?阁下即将要进入生门,只怕死****与幻境当中看到的有所不同。一旦死法不同,就意味着阁下破掉了半步教主血海冥河的大宿命神通!”
此言语出,周围修士纷纷附和,嚷嚷着让柳毅坦白。
柳毅神色冰冷,视死如归,恰似一个表白被拒而肝肠寸断的男人,怒道:“滚开!”
他早就知晓,就算是假装伤心欲绝想要自杀,
“道友何必动怒?”
那位挡在前方的修士又说道:“道友身为我方修士,理当为我方出一份力。听闻道友闭关苦修无数年,错过了诸多大战,而今既然要去生门当中送死,不如死为天下修士做一些贡献,也不枉费在天地之间走一遭。”
“我乃上古真龙,成神于龙汉大劫,大劫之后闭关不出,坐看云卷云舒。雪羽大尊与鸿钧之间的纠葛,与我何干?老子就是要去送死,你管得着么?”
柳毅满身尽是怒气,手臂一抖,显化出真龙指爪,紧握成拳,携带着整整一方世界之威,朝着前方修士一拳轰出,暴喝道:“挡我者死!”
迈步如移山,靴子踏得整个广场轻轻发颤。
速度,却是极快!
那修士见柳毅挥拳,已是显现出了真身,乃是一只高达百米黑熊,张来了血盆大口,龇牙咧嘴,呼哧着滚滚腥风,吼道:“来得好!本座倒要试一试,你等上古真龙,是否真如典籍当中记载的那样,肉身强横至极,堪比战族!我乃慈航道人门下弟子,修炼九转元功,正好试一试你的斤两!”
圣贤巅峰的气势,从黑熊身上乍泄而出。
滚滚黑风放肆吹袭,周围修士衣袍猎猎作响。
柳毅万物生功法第五重巅峰的肉身,叠加一方世界之力,哪怕是天尊巅峰修士,也无法只凭肉身抗衡。
这黑熊偏偏不信邪,竟然舍弃法宝神通不用,只和柳毅拼肉身实。
慈航道人!
柳毅眼神一冷,心道:“原来是那十二天尊中慈航道人的弟子,元始教主的徒孙。这黑熊自负是教主的徒子徒孙,修行的是教主所传道统,难怪如此猖狂!三千年前,你师尊与她十一位师兄弟围攻我,尚且被我斩落了顶上三花!你只是区区后辈,微末伎俩,竟敢在我面前撒野,简直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