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弦还在急得不行的时候,两人这一番动静惊到了十步亭里的菩提。他今日本是来找长生下棋的,结果到了半路有小厮说长生哥儿被长安哥儿拉去斗茶去了,心里着实郁闷了一下。看到一半忽然瞟到了在下面跟别人拉拉扯扯的思弦,虽说这是妓馆清倌儿的地方,可难免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正打算别过头去时候,又看见芍药这个难缠丫头又跟在两人后面和一个傻傻娃子咬耳朵,飞身下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孔雀公子漆雕璟啊。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孔雀公子么,怎么,不在家中涂脂抹粉,跑来这里做什么?我猜猜,原来是自己铺子里的胭脂吃腻了,想来尝尝这思弦嘴上的了?”
“滚你丫的去,少在这里碍路,滚回你那三妻四妾七十二嫔的府里。”漆雕璟此时只希望快快去凤栖梧那儿说明白了把怀里人儿带回家。一辈子也不许放出来。
三个人拉扯嘴仗,亭子里不少倌儿都看过来了,漆雕璟一把抱起旁边还在愣神的思弦,飞了回去,菩提子眼见没人能给自己打趣了赶忙追上,只留下后面慢悠悠晃着的芍药跟七巷在后面极尽脑补。
七巷食了晚饭才回来,临走芍药还硬塞给他一包柳三铺子里的玫瑰糖,一边走一边嚼,好不快活。
大门已经关了,七巷便把糖包好了衔在嘴里,利落翻上了墙,顺着院子里的榆钱树下来,拐进自己房里。差点叫管家爷爷逮住了一顿骂。抹绦正在给花儿哥哥梳头发,花儿见七巷回来乐得一蹦三尺高,又被抹绦扯着头发拉了回来,怂着身子跟七巷宣布。
“七巷,咱今儿个未时三刻的时候,有老板娘了。”
“哦。”七巷没做什么大反应,还是有滋有味地嚼着他的玫瑰糖。
“喂!你听没听清楚啊!咱!今儿!个!未!时!三!刻!有!老!板!娘!了!”花儿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芍药早就告诉我了!”七巷捧着糖,扭回头去回答。一边献宝样地递过去,说:“吃不吃?芍药给的,可香了!现炒的玫瑰滚的冰糖!”
花儿还在肚里苦苦思索骂词,个小赤佬儿,知道了竟然还不告诉自己,登时抓去大把,惹得七巷嗷嗷叫,“说!快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然,你这剩下的就都成我的了!快快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我今儿下午随了主子去烟花楼才晓得的!别拿去了,别拿了!就这么点了!给我留点啊你!”
七巷好容易走花儿手里夺回自个儿的糖,利索滚到一边去,做出一副“你若再敢跟我抢,我就咬死你!”的护食架势。花儿见他也不是说谎的样子,心中的郁闷散开了大半。手一挽,亮出来藏起来的一颗糖,丢进嘴里,好好砸吧砸吧,嗯,果然还是柳三家的糖味浓料足,又眯着眼品了一会子才想起来抹绦还在自己给自己梳头。想要再跟七巷那小孩讨一块是不能了,再加上七巷那眼神……不由得语气尖酸起来:“瞧瞧,你那饿死鬼投胎的德行!”七巷不甘示弱吼了回去:“你丫个没脸蹄子!不过一个疯癫道士就伤了你大半,还好意思说我!”花儿本来就为身上的伤今天还在疼而恼火,好不容易回了人形还借了抹绦的力,这眼下七巷又提了出来,登时郁闷心塞全堵一块炖了锅混粥来,“好你个小不点子!敢跟你花儿爷叫板了还!看我不…啊!”
抹绦听了半天这两个小屁孩的扯皮,烦不胜烦,尤其这个没心肝的居然还开始自称“爷”了,甩手一巴掌又脆又响地结结实实对着花儿的小嫩屁股打了上去,打得怀里这个不安生的嗷嗷直叫,“都给我安生会子!小心打扰了掌柜的好事,仔细你们明天的罚来!”
两个小屁孩被抹绦这么一发火,懵了。好一会回神,七巷瑟瑟得递了糖来,花儿也乖乖呆在他怀里,拿自己软软的头毛蹭了好久。抹绦见目的达到了,放软了口气:“七巷吃完了就去洗牙洗脸洗脚睡觉,花儿你也别乱动了,当心你的伤。”
两小孩讷讷应了,各干各的去,仔细掖了各自被角,熄了烛,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抹绦还在给花儿上药呢,花儿嫌疼直叫唤。抬头就见到掌柜的院里的那棵公孙树精跑进来,劈头盖脸一句“哎哟我亲娘欸!”把花儿逗乐了,拍手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个不肖儿子回来找他老子娘来了!来,叫声娘,老娘给你做羹汤!”抹绦见他还有这个闲劲逗人,手不规矩地钻进衣服里摸来摸去,在花儿光滑的背上画画,弄得花儿羞得不行:“少在那里作个下流!不害臊!”忙挣出来,一边系腰带一边典着正脸骂。公孙树精跳过来抓着他手附在他耳边嘀咕,听得花儿笑得一脸荡漾的,抹绦下床把人又拎了起来,扔床上去,又一脚踹了小精出去。抽了架子上的腰带下来,慢里斯条地说:“啧啧,瞧瞧,这么拽了二五八万的,谁啊?哦,原来是咱妇孺皆知了的皮猴子花儿哥哥啊!嗯?”笑得一脸暧昧诡异,那句千回百转的“嗯?”叫花儿心里直怵地不行,脸一抹泪就汪了一兜,连连求饶。抹绦见惯了他这一抹袖就泪的伎俩,拿带子捆个结实,直接压了下去。
再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已经是午饭后了,树精正在给自己的伙伴们浇水,熏黄的叶子沙沙响,小树精乐呵地又加了一层细泥,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花儿尖锐的嗓子从东院里透了好些墙啊树啊门啊的砸过来。“姓花的混蛋从今以后爷爷我跟你势不两立!!!”
嗬。看来这次又叫花爷给收了啊。也是,打也打不过,躲也躲不得,还日日躺人下边,你还不乖乖地,一天到晚就知道甩开人家自己蹦哒自己乐,干什么呢。树精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完全忘了自己就是导致两人这一场不和谐的起因。
“咣当”好大一声地砸开门,一只铜盆在地上晃荡了好几个圈才“啪”地停下,无辜地躺在地上。飞了一片灰,花儿咬牙切齿地扶着老腰一步一步挪出来,顺着墙扶着门口那颗梧桐站了好久,抹绦悠闲地穿上衣服,套上半臂,踱步过来伸手要扶,花儿冷冷甩开,扭过去不看他。抹绦的大掌又摸了过来,肩膀上脖子上一个又一个深红色的吮痕,耳朵还冒了娇俏的雾气。小声地说:“你若不愿,推开我不就是了?何必非跟我犟?”可人儿没搭理自个儿,圈抱入怀,花儿还想着挣开,抹绦小声说了什么在耳边,腾地软在他男人温热的怀里没了动静。还没来及温存一会,平素就喜欢跟花儿斗嘴的那只金丝长尾乌又不要命地讽刺他来,“看看你俩,哎哟哦真瞎了我这镶金嵌玉的眼了哟~~”花儿丢了一记眼刀,金丝乌更大胆了,叽呱了一堆鸟语出来,花儿直接炸了,跳着脚大叫:“你丫擦亮点你那芝麻绿豆眼睛!给爷看看清楚!这他妈是浪么!这他妈叫恩爱!秀恩爱!你个孤家寡人,哦不,孤家寡鸟!有本事你也秀一个啊!秀啊你倒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怂!挫!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