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一声喝令,两名黑壮的寨卒煞气腾腾地上来将李宇扭住。“推出去斩了!”吴广又是一声喝令,两名寨卒便不由分说地押着李宇朝殿外走去。
吴广的突然发难,的确让李宇大吃一惊。他不知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而被吴广发现,心念电闪间,却未发觉自己有何不妥之处,边挣扎着边回头对吴广道:“吴广,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心里清楚。”吴广宛如鹰鹫般盯着李宇,冷冷地朝寨卒挥挥手,领命他们将李宇推出去。两名寨卒一人一边将李宇提起,出了殿门,将李宇按倒在旗台边,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朴刀,架在李宇后脖,哈哈笑道:“这一刀下去,便跟杀鸡似得。”另一个也嘎嘎怪笑道:“老三你利索点,血放干净了,心脏才好下酒。”
李宇感觉到了后脖处冰冷的刀锋,感觉到了死神的轻笑,额上汗珠大滴大滴地滴落,脑子‘嗡嗡’一片混乱,只反反复复地闪现着“自己不该来冒这个险!”的念头。
此刻的李宇终于后悔了、害怕了。在死亡面前,谁能不害怕呢?说不怕死的都是虚伪都是假话。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这是人性。也正因为这个人性,当初在阎王殿,李宇才会答应白无常来到这个世界改写历史,再造乾坤,完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吴梅子明丽的笑靥在李宇脑中清晰浮现了,渐渐地,吴梅子的笑靥又模糊了,被万千逃避战火的瘦骨嶙峋的难民所取代了,他们扶老携幼悲戚哀嚎……转瞬间,咸阳宫燃起了熊熊大火、阿房宫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华夏大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李宇无声地呐喊着,他突然爆发出非凡的力量,顶着寨卒缓慢地站立起来,高声叫道:“陈胜吴广,你们难道要置左车兄于死地么?”
陈胜吴****言,对视一眼,吴广道:“李宇,你还待在此胡说八道么?”
“陈胜吴广,你俩杀我,我不过头点地。嘿嘿,我一个小小县尉佐吏管事的人头,换襄城县首富李左车的人头,还有这紫云山寨上下五百寨众人头。我值了!”事到如今,李宇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陈胜吴广见李宇突然变得悍不畏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都不禁犯嘀咕了。“难道李左车恩公真的出了甚么变故?”李左车是他二人的救命恩人,对他二人来说,李左车就如再生父母一般。若是李左车出现变故,他二人拼了性命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将李宇带回来!”一阵沉默之后,陈胜终于发话了。
两名寨卒扭着李宇回到偏殿,陈胜挥一下手,寨卒放开李宇,便自行退下。
“方才不过是吴兄弟和李管事开个玩笑,李管事受惊了,请坐!”陈胜哈哈笑着让座。
“哼!”李宇假装生气,一屁股坐下,“若非你二人惦着李左车,只怕此刻在下的项上人头已然不在了。”
“嘿嘿,李管事若是不能给我兄弟说个不杀你的理由,李管事的项上人头只怕依旧不保啊。”吴广冷冷道。
“你二人的隐秘之事,除了你二人自己之外,可曾告诉其他人?”恢复冷静的李宇重新抓住陈胜吴广二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左车恩公,李贵,除此二人再无别人。”陈胜道。
“这就对了,如今李贵在你寨中,那么在下又如何得知你二人的隐秘?”李宇表面上在问陈胜吴广一个个问题,实际上却是在不动神色地引导陈胜吴广的思维。
“难道是左车恩公告诉你的?”陈胜惊道。
李宇微笑点头,眼角却瞟向吴广。陈胜好诓吴广难骗呐。
然而此刻的吴广也终于动容了,急切道:“说,你们将左车恩公怎样了?你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亲手宰了你。”
“嘿嘿,吴广兄弟不必心急,在下孤身在此,你要杀我,还不容易?”李宇见吴广动容,心下暗喜,反而不急不躁了。
“莫要再废话,说!左车恩公到底怎么了?”吴广是心思缜密之人,心思缜密之人往往能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预先想到各种结果。此时的吴广便是如此,他从李宇的言谈举止之中想到了李左车可能已经被襄城县县尉府抓拿,在严刑逼供之下,这才将紫云山的隐秘说了出来。
果然,李宇不痛不痒道:“县尉府不过请左车兄到县尉府做客,他现在在县尉府吃香的喝辣的好得很呐。”
“那么,你是如何知道紫云山寨的隐秘的?”吴广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又听李宇如此说,更是信以为真了。
“左车兄说的啊。”李宇淡淡笑道,心中突然想起历史上陈胜的两句名言,便随口道:“苟富贵,无相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我这两句话你怎知道?也是恩公告诉你的?”一旁的陈胜大惊失色。
李宇原本以为既然历史轨迹变了,陈胜不再是佣耕了,那么就未必说过这两句名言来,因而他只是随口说出来,即便陈胜未曾说过,就当这两句名言是自己的了。不料陈胜居然反应如此之大,可见陈胜之前定然说过此话。“哎~看来自己没机会给后人留下这两句名言了。”李宇心中暗自可惜,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我这话只对恩公说过。若非恩公说出来,他定然不会知道。”陈胜对吴广道。
吴广点头,以自己与陈胜相处之久感情之深,他都不知道陈胜曾经说过这两句话,如此看来,李宇所知道的的确是出自左车恩公之口了。但是,左车恩公为何要告诉李宇这些呢?李宇孤身进寨,他有何目的呢?
“吴寨主无须揣测,在下此次进寨,实乃受了左车兄之托,给二位传句话儿。”李宇仿佛看穿了吴广的心思,突然神神秘秘道。
“哦,恩公要你前来传话?何话?”陈胜吴广异口同声。
“十六个字。”到此,李宇终于暗松了一口气,徐徐道:“放弃紫云,隐入山林,壮大实力,等待时机。”
“放弃紫云,隐入山林,壮大实力,等待时机。”陈胜吴广低声重复着这十六个字,又都面露诧异之色。
“左车兄果然料事如神,知道你等必有疑惑,故而让在下务必向二位解析清楚。”李宇哈哈笑道:“这紫云山寨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而地盘太小,一则不利于今后扩展,二则如今紫云山寨已被官府知晓,官府只要将进出山寨的路口堵死,紫云山寨便是死水一潭。”
这些说辞,在李宇决定进入紫云山寨时就已然想好,故而一开口便说得顺溜之极,仿佛真如替李左车传话一般不加思索。不过李宇还是故意顿了顿,让陈胜吴广稍微消化一下,这才接着道:“另有一点至关重要,如今你等在襄城县犯案,官府已然怀疑你等乃受左车兄暗中指使。然则,你等只须跳出紫云山,不被官府所擒,官府便毫无对证,拿左车兄也是无可奈何了。”
“好!恩公想得周到!”陈胜首先拍案道。
吴广点点头,继而问道:“敢问李管事,你乃官府中人,恩公却为何让你前来传话?”
“左车兄如今身在县尉府,谁能替他传话?惟有在下也。紫云山下,官兵重重围困,谁能进得寨来?惟有在下也。在下看在左车兄馈赠三十万两黄金的份上,替你等传话,如今话已传到,何处何从你等自行决定。”李宇故意骤然发怒,站起拱手道:“在下不能久留,告辞了。”
“李管事何不与我等一同呼啸山林?”吴广嘿嘿冷笑道。
“在下若不下山调开山下官兵,你等还想逃出山寨么?”李宇也是冷笑回头,“哦,忘了告诉你等,在下只能在今夜二更时分,为你等调开山下右路守兵,你等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