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程聿朗对一切浑然未觉,又或者他早已将一切看得通透,只是不想去打破平静的表象;即使安然会将自己的情感永远压抑在心中,又或者有一天她也会潇洒的放手,转身离去;即使她可以对安然的情意视而不见,又或者有什么变故让她也可以彻底地遗忘过去,去成全安然的默默付出……
生活像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充满着不可预期和难以估计。
很多东西,存在就是存在,即使刻意去忽略,也无法彻底地将心中的不安埋葬。
他们的人生,究竟会驶向何方,他们根本就无从估计,正如他们的爱情这般,总是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变数,让他们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付。
郑遥对于林漠漠的执念,丝毫不比林漠漠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倩阳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覆着,沉重地无法呼吸。
人生为什么总是充满了这么多变数,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度过这人世匆匆的几十年,为什么要让她去承受这么多呢?
“即使知道没有结果,很多人却还是义无反顾,为什么就不懂得放手呢?”李倩阳忽然发出感叹,似是再说林漠漠的痴傻,又似是在讽刺郑遥的懦弱。
安然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 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李倩阳,严肃异常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回头,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只要努力过没有遗憾就好……”
“这样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也许,会造成对方的困然呢?”李倩阳忽然别过头去,一顺不顺地看着安然,眼角飞扬起,带着几分蛊惑。
安然被她看得愣住了,仿佛从未思考过她的这个问题一样,从认定程聿朗的瞬间,她就将自己全部的情意付诸在他的身上,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她还是不忍放手,就像她方才说的那般,明知道飞蛾扑火,她也愿意一错到底,只为了不留下任何遗憾。她从未想过让程聿朗知道自己的情感,只是默默地付出就好,默默地关注他的一切,默默地帮助他与李倩阳解除一切误会,可是自己的这些举动,程聿朗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从未想过造成程聿朗的困然,她连看着他皱眉都会觉得心痛,更何况主动去增添他的烦恼呢?
李倩阳的一句话,竟将她从自己的执念中解脱出来,她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于程聿朗的情感,如今程聿朗与李倩阳重修于好,他们的未来也可以顺其自然,沿着正常的轨道发展,那么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显得多余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应该选择放手了。”安然叹了口气,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李倩阳藏在衣袖中的手忽然松开了,仿佛一块压在心底的大石头尘埃落定。
安然,对不起,不是我太残忍,连你思念的权力都要剥夺,只是我太害怕了,失去了这么多,我再也不敢承受那种痛苦了,漠漠的悲剧再也不要重演了,相爱而不能相守实在是一种致命的痛楚。
未来,你也会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都会幸福下去的。
默默地闭上眼睛,李倩阳忽然觉得自己好累,身体疲惫到难以支撑肢体的重量,她只想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忘记所有的烦恼与伤痛,忘记发生的种种,只是醒来之后,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一直坐在驾驶室里,虽然看不见身后李倩阳与安然的表情,但透过她们之间的对话, 细心的他仍旧捕捉到了其中的异样,只是此时此刻,总是有千千万万个疑问,他也只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解。隐隐猜测到了一丝端倪,程聿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牙齿不由自主地咬着嘴唇,望向前方的目光却更加专注,拼命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三人沉默不语,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的意思。
约莫十几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公安局的大门口。
安然与李倩阳互相搀扶着走下来,程聿朗自觉地一个人走在前面,和门卫说清了来意,便向着大门口走去。
来到刑侦科,程聿朗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叫做徐然的警察。
徐然似是料到他们会来一般,忙放下手中的泡面和筷子,向着他们走来,招呼他们坐在门口长长的木凳上。
三人哪里有这种心情,安然忙走上近前,开门见山地说出此行的目的:“徐警官,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可以领走漠漠的遗体。”
徐然会心地点点头,眼里满是歉意道:“你们虽然是死者的好友,但是领走遗体这种事,只有至亲才可以。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已经与死者的父母取得了联系,他们预计明天下午就能来到湘滨市。”
林漠漠的母亲一向身体不好,不知道年过半百的她,如何能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想到这里,安然的心就狠狠地揪着。
“那么,这件事情究竟会怎么处理?”李倩阳想到林漠漠的无辜惨死,愤怒的火种再一次在脑海中燃烧。
“我们会以故意杀人罪向法院提起诉讼。”徐然明白他们的感受,对于那个因为冲动而挥刀砍人的男子,他亦是十分痛恨,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竟然演化成了人间惨剧,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李倩阳忽然冷笑了一声,挖苦道:“就算他死了,也终究于事无补。我宁愿他承受一辈子牢狱之灾,怀着愧疚生活一辈子。”
徐然看着李倩阳阴狠的目光,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想不到李倩阳年纪轻轻, 做事却如此决绝。
似是看穿了徐然心中的想法,李倩阳干干笑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没有那广阔的胸襟可以包容一切过失。”
徐然无奈地赔笑着,换做是自己,只怕也不会原谅杀害自己挚友的凶手吧。
人终究是感性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