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天空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那几颗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
殿内,几人围桌而坐,天娇问:"你不是会在乎这样事情的人。"
“虽然我不在意,我希望他幸福,可有时事情也许会随着时间推移去改变。若改变了呢?”
夜飘、夜絮、冷夏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帝王,居然有断袖之癖。但这人是云颜的哥哥,他们也不敢妄自评论。
“他是我的哥哥,我仅仅是希望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子孙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但,最终他经过了考验,战胜了世俗,那么我也只能祝福他了。若只是一时冲动,那么本宫也绝不会让他有任何一点行差踏错的机会。”
夜风微微的吹进房内,几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轩辕夜搀着云颜,随南宫泽来到了上官伊的陵墓前。
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寸步不离的守护,无人长年累月的管理,只有几株大树荫蔽,如此朴素无华的坟墓,却让人受到震憾、感受到那座普通坟墓所升腾出来的攫摄人心的力量庄严、肃穆。
“娘,曾经说,她的生活复杂了一辈子,死后,只想简简单单的,不想纳入皇陵。”
正是这种“纪念碑式的朴素”比起那些奢华装饰来修饰坟墓的人更加让人敬仰和崇敬,更容易活在人们的心中,因为这种伟大的人格本身就是一座丰碑。
这座坟墓,埋葬了你狼藉的青春,心碎了却还执意逞强,为不受伤害,所以假装坚强,为了坚强,娘,你伪装出一副坚硬的躯壳,其实,你的心脆弱的不堪一击。从头到尾,只在自己的坟墓里磕头碰壁,伤痕累累。曾经,多少个夜晚,你对着夜空默默流泪。儿子不孝,应该早些找回妹妹,也不至于你如此早逝。
云颜靠近墓碑,抬手摸着墓碑上的字‘亡母 上官伊之墓 不孝子 南宫泽立’。
慢慢地跪了下来,见到云颜的动作,轩辕夜眉头一皱,走了上前,搀着她,示意她起来。云颜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无奈,轩辕夜也跪了下来。“小婿,拜见岳母”南宫泽对他此番举动,也是很满意。
云颜见此心中感动,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夜,谢谢。”轩辕夜不语,只是微微一笑。
“你找了沐沐这么多年,愧疚了这么多年,现在可以安心了,你的沐沐很好,她马上就要做娘亲了”南宫泽欣慰的讲述着云颜现在的状况。
“沐沐,起来吧,大着肚子,跪着会辛苦的,你的心意,母妃知道了”
云颜在轩辕夜的帮助下,站了起身,对着墓碑,喃喃道:“娘,沐沐来看你了,我跟哥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安心了。他如今是帝王,我会帮你好好看着他,从旁协助让他青史留名,百姓所敬仰。”
南宫泽听着这番话,静静的看着云颜。原来,沐沐你对哥的期望这么高,可是,哥真的能做到么?
在那三天里,南宫泽想了很多,甚至荒唐的想离宫出走去寻找左之翼。可是他不能,他的妹妹在这,他的家在这,他的责任在这。或许,人这一辈子,就是如此,有许多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有许多负累甩不掉的责任。
云颜拿出怀中的丝帕,擦拭这墓碑上面的字。轩辕夜见此,接过她手中的丝帕代劳。两人相视,默契的一笑。
南宫泽蹲身下来,徒手拔着墓碑旁的野草。
“娘曾经很喜欢梦儿,有时神志不清会将她当做是你,百般疼爱。当初梦儿与欧阳天相恋一事,十分轰动,父皇棒打鸳鸯,将小皇叔关了起来,勒令他离开梦儿。娘当时很想帮梦儿,可最终有心无力,如今朕做皇帝,决不能让悲剧从演。毕竟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这样的痛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但是心也就慢慢的死去,永不复苏。
看着南宫泽悲凉的神情,云颜狠了狠心,不去看:“如今上官梦已经与上官家脱离关系,只要欧阳天在三日后的家主争夺战上,让出位置与他人,便可成就美满姻缘了。”
欧阳天为了能与上官梦长相厮守,放弃了欧阳世族至高无上的权利、利益、名誉。
上官梦更是为了能与他白头偕老,自请除去上官家族谱上嫡女之名。
想爱,想厮守,必是要付出的。自己也想付出,可是......
扫墓结束,三人散步式的回了去。途中经过御花园时,发现,有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拜见皇上、长公主”
来人双鬓有些斑白,神色忧郁,面上没有血色,眼袋浮肿,有些青黑色。对于懂医术的云颜来说,一看便知是忧心失眠所致。再见他四十几岁便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身形不稳。
这人便是南宫泽和云颜的舅舅----上官晔。
“舅舅,不必见外,朕刚刚带着沐沐去拜祭我母妃了,舅舅是也要去的么?”
本是对他没什么好感的,见他如此,云颜也动了恻隐之心。
“我、我,我是来......”
“来找‘炎’的么?今天是我来拜祭娘亲,没别的大事,特意给他放了个假,他便没有随我前来”
“不,沐沐,舅舅是来见你的” 上官晔见她说完话就要走的模样,赶忙拦住她。
云颜不解的皱眉,看向他问道:“找我?”
“我,我想,拜托沐沐在那孩子面前说些好话,让他见见我,跟我说说话,我便足矣,沐沐求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算是孤寡老人的舅舅,听着他近乎恳求的话语,云颜的心也不由得的一动。曾经的她,杀人不眨眼,何曾有过现在一般的心软。难道是怀了孩子后,心变善良了?还是,这就是血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