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虞收拾妥当了,滨尔来院子外候着北虞。
等北虞出来时,滨尔礼貌的点头示意,“诺敏,昨晚上大魏国传来了消息,说大魏国的皇上驾崩了。”
孝颐帝死了?北虞有些不敢置信。
滨尔想了想,又道,“他好像是喘疾发作,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这样。”
北虞点点头,滨尔从来话少,但是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是精髓,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辰初时分,北虞和滨尔的车队缓缓出发了。
北虞坐在车里,随着马车的摇动,身子不由得轻轻随之摇晃着。
只是十几日相隔,竟然两次朝大魏国进发。一次是欢天喜地和魏羽瑭一同而归,一次是抚魏羽瑭的灵柩回去,两次出行,两种心境,北虞只觉得是晃若隔世。
马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令人窒息。北虞时不时的抚过小腹,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去时还欢声笑语,马车里有笑声,有沿途风光的议论声音,有降香,有苏麻姑姑在。马车外有魏羽瑭。而回去时,捧着两个同来人的骨灰,马车里再没有一丝笑声传出来,这是北虞做梦也不曾想到的事。
马车停了又走,走了又停,北虞再没有看沿途风景的心情,摇摇晃晃中,似乎已经走过了许多岁月一般。
这一日,到了驿站,滨尔告诉给北虞,“明日我们就出胡邦国的国界了,再往前走,就是大魏国了。”
北虞点头,大魏国,终于回来了。
进了大魏国的国界,北虞听到马车外越来越浓重的乡音,心却越来越沉,忍不住时,泪又模糊了双眼。
还有一日到京城时,滨尔在晚膳后问北虞,“明日我先送你回府,后日你随我一同进宫面见大魏国的新君,你看可好?”
北虞已经戴上了帷帽,她轻轻的点着头,“我已经先遣天松回英王府去了,到底世子爷……出了这样的事,要告诉给家里一声。”
“自然。”滨尔点了头,“我早见天松不在这里,我想你可能是有安排,世子爷是你的丈夫,怎么说此事也是你的家务事,我不该多问。”
北虞第一次听滨尔说出这样的话,从前她以为滨尔沉默寡言,远不及执着的文吉和活泼的斯洛好相与。可是,不经历事情,不了解人心。斯洛活泼的外表下,是一颗扭曲而变态的心。
现在看滨尔,他能即为自己,又为兄长打算,他便是个周全的人。特别是今日滨尔能说出体谅北虞的话来,北虞倒对滨尔另眼相看。
北虞低下头去,“多谢三表哥。”
此时二人早没有表兄妹家的关联了,各人心知肚明,但是滨尔还唤北虞为“诺敏”,北虞也唤滨尔为“三表哥”,就像从来没发生胡邦王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第二日,一行人就进了京城里。车队直接行到英王府外,北虞的马车进了侧门,直到二门处。而滨尔到底是客,去了中门。
北虞扶着小蛮的手下了车,府里迎出一队人来,打头的竟然是二爷魏羽琪和栗氏。
栗氏抢先一步上前来拉住北虞的手,“弟妹,让你受苦了……”说着,栗氏遮面痛哭起来。
二爷魏羽琪在一旁轻咳一声,皱紧了眉,“弟妹一路劳顿,你一见面哭的是什么?”
栗氏似乎很在意魏羽琪的话,她忙收了泪,亲扶过北虞的手,“弟妹,快进去罢。前面的贵客有四爷在那里招呼着,定然不会怠慢了。”
魏羽琪见北虞一身素服,双眼微红,他斜过头去,对栗氏说道,“你陪着弟妹进去,我去前面看看。”
栗氏答应,陪着北虞到了内院的小花厅里。北虞去掉帷帽,栗氏连连让北虞坐下来。北虞这才看清,栗氏的肚子竟然已经高高隆起了。
“二嫂有喜了?”北虞抬眼看向栗氏。
栗氏脸上微红,却自豪不已,“可不是,回府里来有三个月时,便有了身孕,祖母高兴得什么似的呐,就是母亲听得此消息,那一顿饭也多用了些。”
北虞连声道着恭喜,想到了自己的身孕,又想到魏羽瑭,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圈半红起来。
栗氏又把英王府的情况告诉给北虞,“母亲的身子不好了,几乎起不来床了,父王因此事倍受打击,也是明白一阵子,糊涂一阵子的。祖母身子倒还好。府外现在全是二爷在打理。”
北虞点头。
栗氏见北虞不想和她多话,就笑了笑,“那弟妹就回榕园里歇歇,晚些时候再去见祖母罢。只是……”栗氏叹了一口气,“三弟的尸骨,要不要先放到祖先堂里去,再选个吉日入土为安?”
北虞转头望向小蛮,“小蛮,你去把世子爷,请到祖先堂里罢……”
栗氏对于北虞一回来就似女主子的样子很是气恼,她索性把话挑得更明,“三弟和弟妹走了后,母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三妹妹又是要嫁出去,府里着实没个人来管着内宅。二爷求到我娘家去,我母亲念及我们夫妻一场,让我和二爷又回了来。若是依我的性子,断断不会和二爷就这么回了来。”
真的是这样么?
北虞半垂着眼,并不接栗氏的话。
栗氏见状,扬声唤道,“去把管家娘子给我叫来,让她们仔细些,把三爷的尸骨好好给我安置好了,不然仔细我揭了她们的皮!”
自己刚回来,栗氏就摆出当家奶奶的威风,这就是在给自己看。
北虞端起茶盏来,轻轻喝了一口。招手叫过小蛮,北虞扶起小蛮的手,站起身来,对栗氏道,“二嫂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栗氏点头,嘴里道,“三弟妹慢走着。”自己并未亲起身相送。
待北虞走了后,栗氏的笑容转为冷笑,她在心中暗念着:刚一回来便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还以为自己是世子爷的奶奶么?真真是打错了主意了,现在这英王府里,可是她说得算,他们主仆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那还要看她栗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