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正在耳房里给太妃做抹额,见北虞进了来,站起身来,“三奶奶来了。”
北虞对何嬷嬷向来极客气,“嬷嬷在做什么?”
何嬷嬷笑着把做了一半的抹额递了过去,“三奶奶瞧瞧,奴婢在给太妃做抹额。”
北虞接过何嬷嬷递来的抹额,笑了笑,“很好啊,嬷嬷颜色配得也是极好的。想来茜色是祖母的最爱了?”
何嬷嬷笑道,“到底是三奶奶聪明,可不是,太妃最喜茜色。”
二人正说着话,小丫头进了来,“嬷嬷,太妃起来了,正要唤您进去。”
何嬷嬷连忙朝外走去,北虞跟在何嬷嬷身后一起走进上房。
太妃刚刚起来,脸色还有些发倦色,见北虞跟在何嬷嬷身边一起进来,便淡笑道,“瑭哥儿媳妇也来了?几时来的?”
何嬷嬷替北虞回道,“三奶奶来了一会儿子了。”
北虞忙道,“我也是才来。”
何嬷嬷服侍太妃用过了茶,北虞细细的望着太妃,“祖母气色好了许多。”
太妃叹口气,“药也用过了,补品也没少吃,脸色自然被熬得好了些。”太妃望向北虞,“瑭哥儿这几日忙着什么呢?”
北虞见问,忙答道,“前儿父王瞧着庄子里的东西送来得多,让三爷去管管。”
北虞见太妃兴致好,讲起了趣闻,“祖母一说到这里,孙媳倒想起一事来,听得说,庄子上今年秋天时,来了一只小熊,任庄户们赶着也不走。庄户们怕母熊找了来,祸害了庄稼,便没理小熊,却不想这只小熊竟然守在庄子上,几日不走了,还整日的号叫着,听得说,声音似哭似求。”
太妃听得津津有味,北虞继续讲道,“庄户们中几个胆大的,便去捉小熊,不想小熊见人就跑,却也不跑远,继续叫着,似乎引着人随它而去一般。几个庄户便跟着去了,不想小熊竟然把几人引到了山上走了好远,最后在一个深坑旁,小熊才立住,一直朝深坑里叫。”
“庄户们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竟然见深坑下躺着一只大熊。庄户们忙回庄子上唤了人来,把大熊抬了出来,却不想大熊落下时跌在半截树根子上,死了。小熊守着大熊的尸体哀叫着,不肯离去,庄户们没法子,最后只好把大熊给葬了。”
“小熊从此后便常来庄上,也不祸害庄稼,有时候还叼着山上野蜂蜜来。后来大家都说,那个大熊想来是小熊的娘,儿子来救娘了。”
太妃感叹道,“熊是我们先祖的灵物啊,我不知晓瑭哥儿告诉过你没有,咱们家的先祖,就被山上的熊救过。”
“还有这等奇事?”北虞凑趣着问。
太妃进起当年先祖怎样受害,最被追杀在山上,眼瞧着追兵将近,却出现一只熊,此熊像神物一般,竟然挡在先祖的身前。最后也是这只熊引走了追兵。
太妃最后说道,“所以我们家的人,从来不伤害熊。”说到这里,太妃想起一事来,抬头对北虞笑了起来,“瑭哥儿有没有告诉给你他的乳名?”
北虞笑问,“他也有乳名?”
太妃似乎早就猜中答案,她呵呵的笑了两声,“琪哥儿的乳名是小虎,瑄哥儿的乳名是小龙,而瑭哥的乳名是当年你父王起的,叫小熊。”
北虞笑了起来,“三爷瞒得可真紧,连我都不曾相告,小熊……”
太妃也跟着笑起来,“此事他自然不好意思告诉给你,小时候他还不许人唤他的乳名‘小熊’呐。”
北虞垂头笑起来,忽然,北虞似乎想到了什么,胸口一窒,小熊……小熊?!北虞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心里打起鼓来,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不可能罢!
太妃并未留意北虞脸上的变化,笑着扶起何嬷嬷的手,继续说道,“万物皆有灵性,不要只看熊高大体重之物,以为它蠢,我瞧着,它也是极好的。若是没有它,哪里有此后我们这一支呢?”
北虞强压心头狂跳,笑道,“祖母,即是咱们家的吉物,父王又给三爷取了这个名字,为什么不做一个玉佩,给三爷戴在身上?也保三爷平安。”
“怎么没有?”太妃蹙起眉来,“他们兄弟一人一个跟自己乳名相称的玉佩,只是瑭哥儿那块玉佩,有次吃醉了酒,落在了外面,我还差人去寻,可是便是没寻到,他也醉得什么似的,落在哪里都忘记了。”
真就是这样巧!
自己一直要寻的人,竟然就睡在自己枕边。他第一次见她时,竟然还装成是慌乱,原来他早就见过自己,还救了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给她呢?他救她时,功夫了得,可是他平日里装得却极像。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什么肩不能担担等等,原来都是哄人的。
北虞现在才顿悟,为什么所有人中了炭毒时,他却没事,还救了众人。因为他有功夫底子,他的体力比旁人都要好。
他是有很多秘密,她也是知晓的,她从不指望探究他的秘密,可是这次不同。他救了她,却一直瞒着此事,他察觉她在常平侯府里的诸事,却在她面前装做不知。
他们是什么,他们是夫妻啊。夫妻一体,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女人都知晓的事,他会不知道么?难道把真相,一个关于她的真相,告诉给她,就这么难么?她就这么不值他一信么?
北虞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太妃犹不知觉,还在讲着三兄弟小时候的趣事,北虞却一点听的心情也没有了。
太妃转回身,望向北虞,“想什么呢?怎么呆呆的样子。”
北虞抬头笑了笑,“听得入了神,也在想,三爷怎么不讲这些事告诉给孙媳呢?”
太妃笑了起来,“有谁愿意把自己幼年不更事的事告诉给媳妇知晓,没得先丢了脸了,若我是瑭哥儿,我也一定不说。”
北虞并不能把心里所想和盘托出,心中不由得苦笑,若真是这么简单,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