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四姑娘退出了正房,这才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她并不想生得满腹心计的,天真浪漫,倒能让女儿轻松些。
只是自己不想女儿接触得了病的北虞,怕染了四姑娘原本就体弱的身子,才利用了女儿的同情之心,换种说法阻了女儿去瞧的意思。
望着女儿的背影,杨氏陷入沉思,四姑娘如此纯真,杨氏不知道自己是做得对,还是不对。
四姑娘扶着玳瑁的手,低头走着路。
不能亲去看二姑娘,四姑娘只觉有些闷闷的。四姑娘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直快步往白兰院走。
刚到回廊处时,四姑娘抬起头来见前面一个小丫对行色匆匆,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小丫头见迎面来了四姑娘等人,身子一僵,极快的把手上的物件塞到袖子里,然后才给姑娘施礼道,“四姑娘。”
四姑娘却把小丫头的动作尽收眼里,四姑娘不由得打量着小丫头,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外袄,双眼低垂,睫毛却不停的抖动着。
“你是哪个院的?”四姑娘就问。
“回四姑娘的话,奴婢赤菊院的竹儿。”小丫头似乎强做镇静的回着四姑娘的话。
“赤菊院的?”四姑娘一听是北虞院里的人,更觉得刚才小丫头有些奇怪,四姑娘从心里怕北虞吃了亏,忍不住厉声就问,“你刚才往袖子里藏的是什么?还不快快一口气出来,我才个儿都瞧见了,你若是拿出来,我倒可以留你,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夫人那里。”
小丫头没想到四姑娘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她手都有些抖了,“四姑娘,”小丫头不顾天寒地冷,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小丫头抹起了眼泪,“奴婢只求四姑娘开恩,请四姑娘留奴婢一条狗命。奴婢拿的是……拿的是……”
四姑娘见竹儿说话如何躲闪,更断言此事定有蹊跷,四姑娘加紧逼问道,“你还不快说!”
竹儿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来。
玳瑁走上前把玉配拿过来交到四姑娘手上,四姑娘仔细瞧了瞧玉佩,就是一怔,看着玉佩的成色和做工并不像普通的玉,她问竹儿,“你哪里来的这块玉佩的?”
竹儿见已是躲不过,就说了实话,“奴婢请四姑娘不要把奴婢带到夫人那里去,这是……这是院子里我家姑娘正房边的耳房起火时,奴婢趁乱在耳房找到的。该是小蛮姐姐收着的姑娘之物,奴婢本想着卖了赚些银两,可还没托到人带出去,就被四姑娘瞧见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四姑娘完全呆住了,她不是因为吃惊于小丫头起了贼心,而是担心另一件事。
玉佩是男人所佩戴,正所谓“君子佩玉”。四姑娘虽然不知玉佩的价值,但看成色却不是普通之物。这样珍贵的玉佩,男人都不会随便送与人的。
而这块玉佩竟然出现在二姐姐的耳房里,小丫头还说应该是小蛮帮着二姐姐收着呢,那意味着什么?二姐姐她……她难道是收了哪个男人的玉佩,和别人有了儿女私情了?
四姑娘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你……你……”
竹儿以为四姑娘恼了自己,就哭了起来,“四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
四姑娘望着面前的小丫头,她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的玳瑁就对竹儿说道:“你且把这玉配拿了回去,不要让二姑娘发觉了。还有,过几****家姑娘自会去见二姑娘。若是你能把玉还回去,我家姑娘就不说,若是不肯,我家姑娘倒要提点提点二姑娘了。”
竹儿听得四姑娘的大丫头如此说,放了心中,她忙向四姑娘叩着头,“四姑娘,我定然会放回去的,只求姑娘给奴婢留一条活路。”
四姑娘是心思善良的人,见小丫头来求,心下也有不忍,就摆摆手,竹儿施了礼,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了。
四姑娘快步回了白兰院,进了屋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在榻子上。玳瑁把四姑娘的斗篷和外袄解了开,四姑娘这才抬起头来,“玳瑁,你说,二姐姐会不会……”
玳瑁忙打断了四姑娘的话,“姑娘手怎么如何的冷,许是饿着了罢。”玳瑁说着,转头对屋里的几个丫头说道:“你们去给姑娘端来滚烫的茶来,再去厨房里要几盘新蒸出来的枣泥糕。”
小丫头们答应着退了出来。
见小丫头们退出去了,玳瑁才低声道:“姑娘心急,奴婢也是知晓的,只是人多嘴杂的,姑娘说话可要仔细些。”
四姑娘脸上一红,也觉自己很是失态,四姑娘握紧了玳瑁的手,“你说可怎么好?二姐姐若是真做出什么事,还不早晚有一天被母亲知晓了,那母亲岂会轻饶了二姐姐啊!”
“出什么事了,就说饶不饶二妹妹的?”此时帘子被人挑起,大姑娘笑盈盈的进了来。
四姑娘胸口就是一滞,她虽和大姑娘也很亲近,但此事她还不想大姑娘知晓。现在被大姑娘听到了一句半句的,四姑娘只觉得脸上发烧。
四姑娘发作起门口的小丫头,“怎么大姑娘来了,也不通报一声,都是哪里的规矩?!”
两个小丫头唬得瑟瑟发抖,跪了下去。
大姑娘望着一脸怒容的四姑娘,心里正思量着四姑娘刚才的半句话,于是大姑娘就笑,“四妹妹好大的脾气,才个儿是我不许她们通传的,我只是想和妹妹闹着玩,妹妹怎么就恼了?妹妹若是不喜姐姐来妹妹这里,我这就回去罢了。”
四姑娘不好说什么,拉过大姑娘的手,歉意的笑笑,“我并不要赶姐姐,只是刚才说话入了神,姑娘的一句话唬了我一跳。”
大姑娘也不点破四姑娘,温和的拉过四姑娘的手,让丫头们都退下去,语重心长的对四姑娘说:“妹妹,你我都是从生死线上手握着手一同走过来的,妹妹待我的情谊,就是我待妹妹的情谊。这些年来,我嘴笨讨不得母亲的欢心,时常因此而烦恼。”
“好在妹妹待我真心实意,让我不盛感激。我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事而恼着,但是我想告诉妹妹,妹妹的身子弱,凡事不要忧虑过度,身子要紧。妹妹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辜负了我先前儿陪着妹妹的那份情分了么?”
大姑娘说着,双眼有些微红。
四姑娘想到当初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不大理自己,而上大姑娘却搬来与自己同住,照顾自己起居,这样的情分,真是盛过一母同胞。
四姑娘这样想着,不禁惭愧不已,自己对大姑娘这样分心,这该让大姑娘多伤心啊。
四姑娘咬了咬唇,“大姐姐,不是我和你分心,只是……只是我不知晓该如何和姐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