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摩尔神父怜悯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力量,低沉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礼拜堂内,手执经文的老人,仿佛能让世间的有罪之人,得到安宁与洗涤。
在15年间,圣乔治教会的基摩尔神父,洗礼过众多于冰冻之土新诞生的婴儿。这些皱巴巴,出生时像只小猴子一般的降生天使,有可能是未来的伯爵,侯爵,也有可能是手执镰刀的农夫,舞刀弄枪的武职者……不管你将来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你降生的时候,你或许都会记得有这么一个老人,曾经用温柔慈祥的目光,在圣光的见证下祝福过你。
即便是生性坚韧,习惯在冰冷中默默前行的劳伦西人民,面对这个面容苍老的老人家,也会露出最温暖的笑脸。
弥撒结束后,依旧有许多信徒留下诵读祷文,换下祈祷用法衣的基摩尔神父安静的端立在圣台下,干瘦的身体,花白的胡子,黑色的法袍套在他身上,从彩绘玻璃射下的柔光落在老人脸上,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达文西的《12使徒》中追随圣子脚下的圣徒。
因为弗洛名悠还要继续担当贵族小姐安娜贝拉的导游,所以三人很快就离开了礼拜厅。
弗洛名悠自己的判断,安娜贝拉·布拉德福恩·烈金阿德科克,著名的名门之后,贵族圈子里有名的大小姐,被罗兰誉为“最骄傲的白蔷薇花”的女孩来到寒冷的劳伦西,很明显和很多每年来这里的学生一样,也是要到神风学院完成自己为期四年的学习课程。虽然还不知道安娜贝拉时武职者还是魔法师,不过以这个贵族的气质来看,很可能是魔法师。这么一想,就可以明白安娜贝拉想通过他来熟悉劳伦西这一带的原因了,毕竟对方可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时间。
“出了圣乔治大教堂,是红石广场了,在那里每天都可以看到坎普尔总督的“突击”剑卫队在操练,坎普尔总督是我们劳伦西最著名的黄金剑士。过了广场,就等于我们已经过了波特尔街道的商业区,然后我们马上可以看到有很多佣兵聚集的约克区了,顺带一提,那里常常会有决斗打架上演,只要不发生流血事件,城里的警卫骑兵队一般都懒得管。”
“那里最出名的是什么?”
“应该是带劲的伏特加,粗鲁的男人,火辣的舞娘还有小房间吧。”
“……”主仆两人的脚步顿时僵住,表情局部僵硬化。
女仆长玛利亚率先“扑哧”一声笑,然后忍受不住般停在回廊捂着肚子越笑越大声。
“怎、怎么了吗?”弗洛名悠被吓坏了。
“笨蛋!”细嫩粉色的指尖,狠狠地戳上了弗洛名悠的额头中间,玫瑰色玉片般的秀雅指片,差点帮助他毁容——如果往手指加上个10倍重力术的话。
“这些话你向谁学的。”安娜贝拉咬牙切齿地瞪住了一脸无辜和恐惧的弗洛名悠:“记住,以后不能说出这么失礼的话了,你要记住,你是一个贵族!”
“我才不是什么贵族,我只有勋爵的头衔继承而已。”弗洛名悠捂住了脑袋,小声的嘀咕着:“况且还是我妹妹告诉我的,她说的话准没错。”
“你还说……”安娜贝拉又羞又急地挽起了蕾丝纹边的袖子,牙一咬就想去收拾他,见状,弗洛名悠马上躲到了玛利亚的背后。
“玛利亚,让开!”
女仆长玛利亚微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大小姐看看周围的环境:“小弗洛名悠可没有犯错,而且,希望你能谅解,我亲爱的小姐,这里可是神圣的教堂。”
“谢谢配合。”一把显得有些冷漠的声音,从安娜贝拉的背后传了出来。这是一个梳着金色马尾的女骑士,银白色的铠甲覆盖在少女纤细的身上,一双同样是海水蓝的眸子望着三人,说不出是愤怒,但也绝不会是欣喜的感觉。
光滑的甲面上金色的藤蔓植物状花纹沿着甲胄边缘环绕,在左边胸口处,雕刻着代表惩戒与牺牲的烈火十字架,白底红十字的长袍披风,笼罩着少女整个背后。
“神的光辉不允许被沾污。”少女抿紧了嘴唇,柔和可爱的脸庞,却因为眸子中一汪不化的冷冰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特别是这位贵族小姐。”少女转身,淡淡的望了眼安娜贝拉,有些羞愧的贵族大小姐也和骑士少女对视起来:“希望以后到教堂时能保持肃静。”
少女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子冻僵了回廊的气氛,而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妥的弗洛名悠也是有些后悔,下意识的保持了沉默。
“哎呀呀,原来是一位可爱的圣骑士大人呢!”女仆长眯着眼笑了,一轮弯月下,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色彩。
她可以接受对方的指责,因为本来就是她们不应该吵闹的,但却不能接受对方的胡搅蛮缠,特别是针对大小姐的不满和无礼。
“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愤怒。”少女无视了女仆长挑衅的目光,皱着眉,冰冷的眸子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丝不应该有的狂热的火光:“天国的父,世俗的羔羊迷途在无知与不敬的深渊,光明的荣光没有降临于他们,请救赎这些无知迷茫的魂灵吧。”
拥有华丽铠甲的少女单膝跪地祈祷,清秀绝伦的脸被狂热的光所笼罩着。
昂着秀美脖颈,如同最骄傲白天鹅的少女顿时瞪大了眼。
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整天都向自己的父母撒娇,为穿哪件衣服而发愁,在甜品和肉类之间挣扎徘徊,羞涩的接受少年的表白,或者在某个角落诅咒着比自己漂亮的孩子。
“我对我的失礼感到十分抱歉,尊敬的圣骑士小姐。”骄傲的安娜贝拉不愿意对骑士小姐抱有同情,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也是,尊敬的圣骑士小姐。”女仆长同样十分爽快的道歉道。
“我也是、”弗洛名悠刚把头从女仆长身后露出来,却被骑士少女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到了。
“不洁的发色,不洁的瞳孔。”保持着单膝跪地祈祷经文的少女冷冷的扫了弗洛名悠一眼,她慢慢的站起身,目光如同在打量什么肮脏之物,这种视线很让弗洛名悠难受。
诚然,他与她妹妹的发色以及瞳孔的颜色都很少见,甚至是说在劳伦西从来没见过与他们一样发色或者眼瞳一致的人。在圣经的描绘中,恶魔和魔鬼的瞳孔,都是血红色的。
“恶魔的眼睛,兄妹俩都是怪物。”不少恶毒的人都这么说,特别是与他们同姓发色眼瞳却不同的亲戚们。
生活的艰难与经历过的凄风冷雨为少年的心竖立起一块巨大的盾牌,年幼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明白,这个家和他妹妹,只能由他用肩膀背负。童年时遭受过的冷嘲热讽让他懂得了坚强与忍耐,这种特属于冰冻之民才有的坚韧发挥在他的身上,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挡着他的女仆长的身形微微一动,鱼跃翻身而起,视线中只捕捉到一抹寒光,等弗洛名悠瞪大眼看清时,3米外,一把毫不起眼的银色匕首被美艳成熟的女仆长反握在手里,血槽紧贴着少女骑士白嫩纤长的脖颈,在敏感的皮肤表面吻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线。
女仆长大人没有理会骑士既惊骇又悲愤欲绝的目光,依旧弯着好看的眉毛笑着:“请不要侮辱我家小姐的朋友,谢谢配合。”
“卑鄙!”脑袋经过短暂的空白,美丽的骑士小姐很快意识到在自己发生了什么,一个圣骑士,居然被人偷袭了,这对于一贯骄傲的她而言,无疑是一个耻辱。圣骑士小姐昂了昂:“真正的骑士决斗的时候应该先挑选决斗地点,时间和公证人,以及决斗方式,用自己的鲜血为荣誉而战!”
“谦卑、荣誉、英勇、牺牲、怜悯、诚实、公正!你忘了吗?可恶卑鄙的女人!”
骑士小姐仍然高傲的昂起了脖颈,似乎视死如归般慷慨陈词的大声朗诵骑士美德。
害怕可爱的骑士小姐触碰到自己的武器,玛利亚只好放下了匕首。
“亲爱的小姐,十分抱歉!”女仆长优雅的向安娜贝拉行礼道歉,得到小姐的点头表示后缓缓的走到了安娜贝拉身后一步。
一个优秀的仆人,永远都会站在主人背后,追随其背影。
弗洛名悠被彻底吓傻了,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从这个身材火爆样貌美艳成熟的女仆长身上找到任何一个属于刺客的代言词。更何况,她居然在一瞬之间制服了一个传说中的圣骑士!
所以,当望着一步一步踏着缓慢步子过来的玛利亚,他不由得左顾右盼,目光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面对着这个傻乎乎的孩子,女仆长的手段很简单,她只是走到弗洛名悠的面前,无视其惊恐的目光,毅然的抱住了他。
她的拥抱是那么的坚决有力,就像是兑现开天与轮回的誓言。
她的拥抱是那么的贪婪霸道,就像是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女仆长玛利亚姐姐的饱满****是那么的犀利,几乎是一瞬间就榨干了正太的生命力。
弗洛名悠,一个还没过保质期的正太终于感受到了成熟女人的硕大与伟大,他因被女仆长紧抱而悬空的腿狂蹬了几秒后,再抽搐几下,最后悄然无息的没有了下文。
最后,还是安娜贝拉的一声干咳打断了忘我的女仆长。
“不好意思啦。”心满意足的玛利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紧捉着弗洛名悠的右手还是没有放开。
“可恶的女人!居、居然在神圣的教堂做、做做这样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骑士小姐三步两步到了玛利亚面前,脸红如血却始终不能将话说完整,泛着海水蓝的眸子撑大至极限,牙齿都快咬碎了。
“决斗!”
“我向你提出决斗!”少女羞恼的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对着劳伦西的冷日发出了残酷冰冷的挑战。
与火急火燎的骑士小姐相比,女仆长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正太柔软的银发,头也不抬的回答她:“不好意思,我拒绝。”
“为什么!”圣骑士小姐忍住羞恼,决定目光绝对不去看那个小男孩就行了:“你应该遵守决斗的规则,你不能抛弃身为强者的美德!”
“如你所见,美丽的小姐。”女仆长终于放开了牙齿打颤的弗洛名悠,她抬头,露出了一双闪着光的紫罗兰色眼眸。
“我并不是一个骑士,我只是一个女人,小姐最亲近的仆人。”
“你、”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给我记住!”金发骑士小姐跺了跺脚,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无比的回廊。
“终于走了。”直到白底红十字的长袍披风消失在回廊转角时,玛利亚才拍着胸脯连喊后怕。
在光明教会中,圣骑士一直都是教会中的主要战力,而每个圣骑士团的团长,除了教会秘密部队,类似异端裁决那样的存在,很多骑士团的团长都是由教会培养的虔诚少女中选出,以这些少女的无垢纯真,来象征骑士团的圣洁。也正因为如此,刚才面对那个少女,玛利亚才能这么简单的出手就解决。
“我们走吧,我决定了,今晚一定要吃草莓酸奶戚风!一个、不两个。”安娜贝拉也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好笑,心情大好的贵族小姐决定用甜食来好好奖励奖励自己。
只不过当众人迈出脚步时,笑容很快就敛去了。
一个身穿红色金边神袍的老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他的旁边,是低着头一脸羞愧表情的圣骑士小姐。
流淌着金色光晕的十字架镶嵌在黑色红边的圆帽上,左手上深邃的红宝石戒指,无不证明这是一位教皇之下,能让无数小公国国王亲吻其戒指的红衣主教。
主教沉默的反应让众人十分紧张,即便是掌握了要素之力的女仆长,也发现自己面对老人所感受到的沉重压力。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主教走近了众人,慈祥的目光似乎拥有能让人安心的力量,随着老人的话语,三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我并不是来问罪的。”老人露出了苦笑,这种笑容很让人感觉亲近:“可爱的小黛柏丽雅更不是个气量狭小的孩子,我只是。”
老人把目光投向了安娜贝拉身上:“见到了故人的孩子,忍不住想稍微聊一聊而已,你好,布拉德福恩的小家伙,请替我向你的父亲安德鲁还有尊贵的夫人问好。”
“感谢您的祝福,我会传递给我的父母,尊敬的主教大人。”安娜贝拉行礼道。
“愿神的福音布施劳伦西。”老人虔诚的在胸口画十字,默诵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