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随即从凌奕怀中坐起,笑盈盈地扶了扶髻中的花钗,尖利的钗尖轻轻划过头皮,一抹冰寒改变了她眸中原本迷醉的眼神。
“臣妾真是对不住大家了,方才饮了些梨花酒,此时竟有了醉意。”口中仍是笑语,目光却直射柳莺儿。
柳莺儿并不躲闪,反而大大方方地举杯而立,笑道:“妹妹不敢,还请姐姐受了妹妹的礼。”
“好。”雪怡端起水晶盏,长袖掩面,将酒悄悄倒在潄盂内。
掩面饮酒是女子正式的迎客礼,柳莺儿见了,只暗暗得意。映怜在雪怡身边,却是极奇,她本是个心实的人,自不明白其中道理。唯赵婉宁心中明白,只冷冷一笑。
小丫鬟们又陆续送上几碟菜品,清一色的小白碟子中道道精致的美食,胭脂鹅脯、炸鹌鹑、炸春卷儿、酸笋汤、酒酿青鱼、玉粒金莼。均是素日雪怡爱吃的,但心中思忖,又吃得下多少?不过闲闲地捡了几样,却是食之无味。
酒过三辰,雪怡忽身子一斜,倒在桌上,眼中神色迷朦不定。
“雪妃醉了,来,银芯把她扶回去吧!”凌奕笑道。
柳莺儿心花怒放:“王爷和众姐姐们,小妹不善饮酒,且先回去更衣休息。”话罢,悄悄尾随。
一路上,雪怡皆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连走路都要银芯搀着,大有中了剧毒的样子。柳莺儿在花遮柳隐中穿行,见她不住轻咳,更是喜出望外。
她躲在卧房门外,偷偷观察着里头的动静,只见雪怡眼中神色一变,醉态尽消。冷冷道:“琳姬,你进来吧。”
柳莺儿大惊,少不得硬着头皮进去。“琳姬见过雪妃姐姐。”
“姐姐?”雪怡猛地回过头来,抬手便是一耳光,喝道:“你若把本妃当姐姐,又何苦在那水晶盏里下药!”
柳莺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泣道:“妹妹真的不敢做什么,姐姐就饶了妹妹无知吧……”她的哭声极其柔弱,哀哀切切,呜呜咽咽间让人不得不心碎,仿佛含露鲜花,惹人怜惜。
雪怡余怒未消,只不言语。
“妹妹一时糊涂,姐姐若不肯原谅,少不得以死相鉴了!”柳莺儿恸哭之中,心生一计,哭得仿佛要昏死过去,撕心裂肺,片刻见便已是髻乱钗松,她一手从桌上抢过一把小银烛剪,顺势要铰下自己散落的青丝。
“琳姬!这样成何体统!”雪怡明知她是故意取闹,但仍是心软,见她寻死觅活,忙让银芯一把夺过烛剪,柳莺儿见此,愈加地哭闹不止,缩在墙角不住地哀哭,仿佛倒是雪怡先欺凌了她一般。
“纺月,你和蕊儿一起把她送回桂语斋。”雪怡秀眉微蹙,心中烦闷,亦不愿再闹大,扶着银芯的肩头径自离开
柳莺儿目送她远去,恨恨地抿紧双唇。
夏雪怡,这次算你命大。这个王府里,恨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就等着吧,哈哈哈哈哈……
她肆意地发出一串尖锐的狞笑,原本姣好的容颜狰狞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