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孟易躺在炕上喝酒,满屋子都是酒瓶子,被单上的那一朵红艳艳的桃花刺进了孟易的心,他不忍心败坏了吴小莲的名声,却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男人最该有的担当。
酒入愁肠,情碎了心。他后悔,后悔没有拦住吴小莲,后悔和吴仁义针锋相对,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肚子疼。他一直以为自己瞧不起吴家人,可是现在却不停的笑话自己,吴小莲该不该瞧不起我姓孟的小子?睡了她,却要看着她嫁给别人。
孟易在家里痛不欲生的时候,吴仁义却是满面春风的张罗着女儿的婚事,要说自己这辈子做了最骄傲的事情,莫过于有了这么个水灵的姑娘。
县长成了亲家,他觉得自己的腰杆那叫一个硬,心里不停的盘算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当个支书,至于孟易那小子,早晚不等得收拾明白的。
吴家大院里,吴仁义喜气洋洋的招呼着亲朋好友,村里的乡亲们也都来捧场,虽然不能像儿子结婚那样锣鼓喧天的,却也是张灯结彩。吴小莲穿戴整齐的坐在炕上,望着外面忙碌的人脸色平静的吓人。她不哭不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和小丑一样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眼里没有泪水。
“我说老吴,你真是有本事啊,鸟悄的给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婆家,那县长家的门槛子可是不低啊。”
“就是,县长是你亲家,以后咱们金石村你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啊。”
村民们心里都骂着吴仁义畜生,给女儿找了个傻子女婿,但是嘴里可都说着恭维话。
“哪里哪里,我家小莲有福气,大伙儿放心,以后村里有啥事儿需要我吴仁义的,在所不辞,今天咱们高兴,多吃,多喝啊。”吴仁义是春风满面,一想起县长老婆说的话,更是美得不行。“仁义啊,你家小莲真不错,等过了门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事绝对好使!”
冯兰抹了一把眼泪儿,推开门坐在吴小莲旁边。
“闺女啊,为难你了。”
吴小莲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
“妈,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啥事也别出头,等闺女日子好了,我接你跟我住。”
不嘱咐还好点儿,这一嘱咐倒让冯兰老泪横流。
孟易一阵风一样冲进吴家大院,众人看着一身酒气的孟易都愣住了。
“孟易你干啥?喝酒我欢迎,我家今天大喜,要是找事儿赶紧走,别说我没警告你!”吴仁义声音很大,伸手拦住孟易。
“滚开,别找不自在,老子今天不找你!”孟易低声嘶吼着,双眼血红,吓得吴仁义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伸手扒拉开吴仁义,迈步往吴小莲的房间走去。
“妈,让我和他待一会儿。”吴小莲见孟易冲了进来,眼泪刷一下就涌出眼眶了,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妈,让我和他待一会儿。”吴小莲见孟易冲了进来,眼泪刷一下就涌出眼眶了,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冯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回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孟易,脸上闪过一抹幽怨。
孟易看着吴小莲,一身他没见过的白婚纱,脸上略施粉黛,娥眉入鬓。眸子里泪痕点点,和头上带着的花儿都刺疼了孟易的眼。
“你来了。”吴小莲嘴唇颤抖了好几下,问道。
孟易点了点头,一股无力感让他都迈不开脚步,就那么看着眼前的女人。
“跟我走。”只一句话,似乎耗费了孟易全身的力气,脚下一个不稳倚在墙上。
吴小莲眼睛望着外面摇了摇头,她能走吗?她走的起吗?
“小莲,我们走,离开金石村,以后我好好待你,咱们再也不回来了行吗?”孟易踉跄的走了几步坐在吴小莲旁边。
吴小莲伸出手拂过孟易稀疏的胡茬,轻声说道:“听话,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你是个爷们,要拿得起放得下。”
“不!我不放下!我孟易是穷,但是我有都是力气,我养活的了你。跟我走吧,我再也不管金石村的事了,只要你跟着走。”孟易摇晃着脑袋,眼睛干涩。
“如果你心里真在乎我,就让金石村富起来,让我们不用仰人鼻息的活着,我的命是我爹给的,我还给他是天理,你以后对他手下留情就对得起我吴小莲的这片心了,回去吧。”吴小莲扭开脸,说完这些话闭着嘴,再也不说一个字了。任凭孟易求着自己,也不再回心转意。
孟易心如刀割,穷!自己穷,眼看着吴小莲嫁人却没有能力用钱砸死那个不要脸的老混账,金石村,穷。自己村子里的姑娘竟然被他爹当成了筹码双手送上。吴小莲的话听在他的耳里,也刻进了他的心。
两个人默默坐着,良久,吴小莲回头看着孟易,平静的说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趋炎附势,你要想干成自己的事儿一定有困难,记住了,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就是你活的像个人样!”
孟易点了点头。
“哎呀,嫂子这是干啥?舍不得姑娘还站门口掉眼泪儿啊,走走,我们来看看新娘子。”周秀芬和几个老娘们叽叽喳喳的走了进来,和冯兰打着招呼,心里可是都猜疑着孟易这小子到底在干啥。
“没事,走走,我们去那屋坐会儿。”冯兰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屋子里只有女儿和孟易,拦着这些女人去了东屋。
孟易攥着拳头的手都颤抖了,指甲嵌入手心,一片殷虹。
吴小莲从旁边的红色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孟易。
“开春了,你家的责任田要种,用得着,快回家去,不要让你女人丢了脸面好吗?”吴小莲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如同一只手平复着孟易躁动的情绪。
推开吴小莲递过来的信封,摇了摇头。
“你等着我,我要像个爷们那样给你接回来,我不会对吴仁义下死手,但是不会放过他。”孟易说完,站起来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吴家大院里。
站在自家的门口,抬头看着吴仁义家的人来人往。平静,孟易平静的如同一湖水,看着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来到吴仁义家门口,抬腿往远处走去。
车队缓缓的开出金石村,孟易坐在不远处的龙梁河边儿,盯着头车里那一抹洁白,一个男人,张着大嘴留着哈喇子回头看着他的女人。
“吴仁义,老子不让你生不如死,誓不为人!”孟易嘭一下躺在龙梁河边儿,嘶吼着,叫骂着,直到最后耳朵里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龙梁河河水拍打石堤的声音,像吴小莲的哭声,呜呜咽咽的萦绕在孟易的耳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龙梁河上映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孟易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去。
“我要活的像个爷们,我要把吴小莲抢回来。”一遍一遍的叨咕着,往家里走去。
走到门口,孟易看着开着灯的房间,心都跳漏了节拍,发狂的跑到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小莲……”,他以为吴小莲后悔了,舍不得自己了,所以回来等他呢,可是他看到的是二狗子。
一脸关切的神情,二狗子把酒瓶子都收拾了。房间里除了酒味儿还有只有孟易能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兄弟,回来就好。”二狗子知道孟易不好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易一个箭步来到炕沿边儿,看着整洁的白褥单怒吼道:“褥单呢?我原来的褥单呢?”
二狗子手都哆嗦了,拿着撤换下来的褥单递给孟易。
当他看到孟易炕上的褥单,上面那朵花的时候就知道咋回事了,心里也为这两个人难过。
孟易一把拽下来那干净的褥单,伸手慢慢的把沾染了吴小莲的那份情的褥单铺上,静静的坐在炕沿儿上发呆。
二狗子叹了口气,端着一大碗白酒递给孟易。
接过来一饮而尽,二狗子再给倒满。
孟易醉了,看着眼前的二狗子口齿不清的说道:“狗子哥,女人,你知道女人吧,我的女人被抢走了,我窝囊啊。”说着,趴在炕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二狗子静静的看着孟易,他没办法安慰,虽然吴仁义可恨,可是吴小莲毕竟是自己兄弟的女人,他也难受。
“我,孟易!一定要让金石村富起来,什么狗屁县长,就是市长和省长也都得抬着脸儿看咱们的脸色!我要让吴仁义知道,他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兄弟,你有这个心就行!咱是老爷们,不能倒下!”二狗子重重的拍着孟易的肩膀。
孟易抬起血红的眼,点着头。“小莲说了,他男人不是怂种。”
两个醉鬼肆无忌惮的说这话,渐渐的孟易睡着了。
二狗子看着孟易摇了摇头,谈何容易。帮他盖好了被子,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韩翠芝看着二狗子走出门,犹豫了一下走进孟易的房门,坐在炕边儿看着睡着的孟易,一声一声的叹着气。
孟易感受到了一双手的细腻,微微侧了侧脸,笑了。
“等我,等我出息了去接你,你一定是我孟易的女人。”
韩翠芝用力的握着孟易的手,此时此刻她只想鼓励一下这个孩子,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孩子而已。
吴小莲出嫁了,那天之后孟易似乎在众人的眼中消失了一般,整天也看不到个人影。
此时,孟易的房间里都是呛人的烟草味儿,趴在被上的孟易绷着易经认真的看着,双眼微红,一看就是几夜没有睡好了。
“对,就是这里出的问题,爻卦一变再变,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这才是金石村的症结所在。”孟易咕哝了一句,拿起旁边的本子刷刷点点的记了几笔。
山势为乾卦,看来九龙山上需要一个男人支撑门面。孟易放下笔想着村子里的几个人。这几天闭门研读易经让他精进了不少,脑海中的白色蛛网状越来越多,中间的白点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曾经尝试好几次想要再次让脑海里的卦灵说话,可是却没有成功,尝试几次之后放弃了,这事儿也急不来,眼下就要开春了,他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忙。
“小易,在家吗?”门外传来了韩翠芝的声音,孟易急忙爬起来应了一声。
“婶子,我在家呢,进来吧。”
韩翠芝推门走了进来,闻到呛人的烟味儿不禁皱起眉头。
“小易啊,你咋抽这么多烟?”
孟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问道:“婶子,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说着,打量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女人,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头,一时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