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移向倒地的卫兵,迪亚的心不自主颤抖起来。除了死去的卫兵,那些受伤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从此失去再战之力,当真叫人惨不忍睹。
好敏捷的身手,好狠辣的手段!迪亚忽然痛下决心:捉到蒙面人,将他千刀万剐。
“铿铿铿”一阵急响,围攻蒙面人的卫兵瞬间被全部砍翻,未等围观的人有所反应,那蒙面人大喝一声向迪亚猛冲过来。
“冲啊!”
在“冲锋术”的效果支持下,那蒙面人的身形迅快无比,除了张自达,卫兵们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眼看剑光已至,张自达不及多想,忙横身挡在迪亚身前,同时拔出佩剑迎向蒙面人。
两剑交击迸发出一溜儿耀眼的火花,蒙面人身形受挫停了下来,而张自达则连退数步,若非迪亚扶他一把,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张自达脸颊涨红,跪倒喝道:“末将请命格杀此贼。”
迪亚心知张自达欲找回颜面,不由颇感为难。从刚才两人交手的情况看,蒙面人是有备而来,张自达则是仓促应战,他败了自然不心甘。但迪亚非常清楚,蒙面人的实力至少已达到精英级,即使张自达做好万全准备,恐怕也难以抵挡。头一次败还有情可原,如果再败,恐怕张自达在近卫军中就要威严扫地了。
“请圣君恩准!”张自达脸色更红,几乎是在乞求迪亚。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迪亚心中暗恨,表情却显得无比轻松,笑道:“死活不论,不过千万不要弄坏了他那张见不得人的脸。”
张自达大喜应诺,蒙面人则不屑地哼了一声。
两人再次交手,情景果然像迪亚预计的那样,在蒙面人的步步紧逼下,张自达几乎丧失了反击能力。迪亚不由暗暗着急,心说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精英级的圣斗士。蒙面人开始戏耍起张自达来,更可气的是,张自达本已手忙脚乱,他还把频频把脸凑到张自达剑下,搞得张自达更加畏首畏尾,生怕一不小心违抗了迪亚的圣谕。
在蒙面人的刻意策划下,张自达步步后退,不多时已退到迪亚附近。蒙面人瞅准机会,手中剑脱手而出,同时大喝一声“刺”,长剑化作一道犀利的剑光,如奔雷般向迪亚电射而去。
张自达大急,奋力举剑劈向蒙面人,希望藉此阻止他的攻势。但是已经晚了,因为他已听到卫兵们忘情的惊呼声。
“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与此同时,张自达只觉得自己砍到了什么东西,腥热的液体登时模糊了视线。张自达在脸上胡乱一抹,回头望向迪亚,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夜色中,迪亚右手前伸,手心散发出蒙蒙圣光,蒙面人的剑刺入圣光,直直定在空中,仿佛被看不到的幽灵握着一般。
张自达暗自心惊:天啊!圣君难道被黄尘圣师附了身吗?
“他要跑了!”
卫兵们突然骚动起来,张自达扭头望去,只见蒙面人蹦蹦跳跳向宫门外冲去。远远地,一条断腿赫然在目,鲜血洒了一地,张自达这才惊觉,原来自己那一剑得迪亚暗助,竟然砍断了蒙面人的一条腿。
迪亚丢掉长剑,沉声道:“抓住他!”
张自达得令追去,却见那蒙面人虽被卫兵团团围住,却依然强悍无比,居然对身边的刀光剑影视若无睹,拼着挨上一刀也要前进一步。从盘龙殿到殿门不过短短五十米,那蒙面人虽已身中上千刀,但他却砍死了数十名卫兵,更拖着满身伤痕向外猛冲。张自达不由暗暗心惊,他经历无数战斗,见惯了凄惨的场面,但像这样凶悍的人却还是头一次得见。
转眼间蒙面人已逃到殿门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卫兵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逃生的通道立刻变成了一个死胡同。蒙面人自知逃生无望,大喝一声“我好恨”,奋力夺过一名卫兵的大刀,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脸砍得一片狼藉,随即一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张自达耸然动容,喝令卫兵将尸体拖到迪亚面前,惶恐道:“此贼面容已毁,请圣君降罪。”
迪亚叹道:“你起来吧,我都看到了。”
迪亚绕着尸体仔细思量,心说这人究竟是谁,是跟他有深仇大恨,还是受人指使?正思索间,迪亚忽然想到他那异常敏捷的身手,不由心中一动。迄今为止,他似乎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如此敏捷的身手,会不会是他呢?
迪亚谨慎地除去断腿上的衣物,膝盖上赫然出现一个醒目的伤疤。
果然是猿飞!那个伤疤正是迪亚在帝大的“极限游戏”中给他留的记号。
他是泰泽的死党,难道那可恶的猪头还没死吗?
如果泰泽没死,那是不是意味着水军的围剿并没有成功?再进一步,是不是泰拉达特和国美等叛逆都逃过了这一劫?
若果真如此,他们逃到了哪里?谁收留了他们?他们在进行什么阴谋?
迪亚登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喝道:“速传威特、应谬、王道真、法威尔四位大人来定天殿见我。”
张自达遵令而去,不一会儿就将睡眼惺忪的四人带到了定天殿。
听闻圣君被刺,四人惊出一头冷汗,立时清醒过来。
法威尔身为治务大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忙叩头谢罪。
迪亚冷笑道:“这也不能怪你。我刚才察看了地道,虽然仅容一人通行,却绵延长达数十公里,仅凭一人之力决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可见猿飞为了要谋害我何等处心积虑。为此目的,他行事必定小心谨慎,又怎会轻易被人察觉?”
应谬小心道:“由此看来,泰拉达特等人果然得以逃出生天,微臣心中不禁产生一个大大的疑问”
应谬偷偷望望迪亚,小眼睛不安地眨了几眨。
迪亚怎会不知应谬的心思,喝道:“说吧,恕你无罪!”
应谬惶恐谢恩,沉吟道:“要在浪国水军的围剿中逃脱需要何等的军力,微臣怀疑的是,他们究竟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还是借助外力”
迪亚虎躯巨震,脱口道:“你是说”
如果搁在以前,迪亚断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但大河帝国的背信和太阳公国的回归使他深刻认识到政治的复杂性,此刻经应谬提出,他立时存下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事情显而易见,国美等人叛逃时并没有裹挟许多士兵,而他们要想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得到了浪国水军的纵容。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浪国水军此举究竟是自作主张亦或是出自火太郎授意呢?
在这一刹那间,迪亚忽然发现自己对火太郎竟如此陌生,继而整个浪国在他脑海中也变成了一团迷雾。迪亚不禁扪心自问,他究竟对火太郎了解多少,对浪国了解多少,又对目前的南线形势了解多少?
迪亚沉声道:“应谬,你速派古风等精干密探潜入浪国,秘密收集有关浪国的一切情报,另外需着意调查国美等人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应谬立刻遵令。
迪亚又道:“最近国内可有大额资金外流?”
王道真忙道:“是有很多持满卡的人前来兑现,但都被我们以各种理由婉拒,所以并没有大额资金外流。目前这些人已在我们监控之中,他们究竟是不是国美等人的贼党,很快就有结果。”
迪亚点点头道:“做得好。叮嘱密探小心行事,万不可打草惊蛇,但只要证据确凿,必须立刻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得迪亚赞赏,王道真受宠若惊,忙叩头遵令。
遣散众人,天色已经微明,迪亚睡意全消,隧独自一人仔细搜寻凯瑟琳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接下来的几天,凯瑟琳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即使夜深人静也再听不到她的呼唤,迪亚不禁感觉无比怅然。
这天,迪亚又熬了一个通宵等候凯瑟琳,但直到天色放亮仍一如往昔,他心烦气闷,隧唤醒梁文秀一同出宫逛逛早市。
两人在小摊上要了碗糊辣汤,正吃得过瘾时,对面位子上忽然坐下一个高大的男子。
迪亚抬头一望,不由喜出望外,讶道:“山姆?你怎么来了?”
山姆两手一摊,扮了个无奈的鬼脸,叹道:“当哥哥的命苦啊。”
迪亚一愣,随即心花怒放,笑道:“妙妮终肯见我了吗?”
梁文秀闻言白了迪亚一眼,一副欲语还休的娇俏模样。迪亚看在眼里心中更喜,看来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已逐渐得到了梁文秀的认可,若非如此,她怎会一听到自己提起妙妮的名字就醋意十足呢?
山姆点头叹道:“除了她,还有谁能随意将我呼来唤去?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看她今次脸罩寒霜的样子,你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迪亚讶道:“发生什么事?”
山姆道:“我怎会知道?”他忽然轻咳一声,扭扭捏捏道:“她只是说了一句不太中听的话?”
迪亚讶道:“她说什么?”
山姆忽然厉声道:“‘你只告诉他,让他有多快就多快地滚过来!’”山姆的话引来路人一阵侧目,未等迪亚询问,山姆忙道:“这是她的原话,可不是我说的。”
迪亚不禁哑然失笑,他实在没想到如此粗口竟然出自如妙妮这般高雅之人。由此看出,妙妮果然动了真怒,迪亚不禁一头雾水,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
将梁文秀送回大明宫,迪亚发动“大元门”携山姆赶到了迪纳思城。
庄严的联盟大厅中,妙妮高坐首席,其余长老一个不少全都在位,气氛看上去相当凝重,更令迪亚害怕的是,包括妙妮在内,所有人都怒视迪亚,似乎他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迪亚心头咯噔一震,心说难道自己无意开罪了他们,逼得他们又要收回他的荣誉长老身份吗?
妙妮沉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妙妮面前摆放着两个托盘,其中一个里面放了一块晶莹的石头,另一个则放了一个透明的器皿,里面盛满了鲜红的液体。
迪亚揪揪耳朵,茫然道:“这是”
妙妮站起身指着那块石头,恨声道:“这是水系宝石。”
迪亚失声惊呼,喜道:“你们找到了水系宝石?”
令迪亚不解的是,他竟无法从众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喜悦的成分,相反,在妙妮说出“水系宝石”四个字时,他们个个面带戚容,钢爪忍不住摩拳擦掌,而生命长老甚至已潸然泪下。
妙妮又指着器皿中的红色液体道:“这是天使之血?”
迪亚失声道:“什么?”
妙妮怒道:“顺便告诉你,这块水系宝石也是取自同一个天使,是她的圣洁之心。”
妙妮不再言语,她狠狠地瞪着迪亚,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迪亚顿时如遭雷击,急道:“天使之血?圣洁之心?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妙妮眼泛泪花,冷笑道:“从哪里得来的?说得当真轻松,难道你不清楚眷恋人界的天使究竟有几个吗?”
凯瑟琳!
是凯瑟琳!
迪亚欲哭无泪,轰然瘫倒在地。
目睹迪亚绝望的表情,妙妮神色稍霁,她缓缓扶起迪亚,轻抚其背柔声道:“哭吧,心里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妙妮的话仿佛一条导火索,迪亚悲从心来,伏在妙妮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庄严的联盟大厅,众目睽睽之下迪亚怎能这样?妙妮羞急难耐,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一时竟慌了手脚。她抬起羞红的脸四下观望,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离开,大厅内静悄悄地只闻迪亚撕心裂肺般的哭泣。
妙妮放下心来,她搂紧迪亚,柔声道:“如果让凯瑟琳看到你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想她即使真地死去也会感到无比欣慰。”
迪亚听出妙妮的弦外之音,急切道:“凯瑟琳呢?她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