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靠近皮肤的零点零一毫米,男人抓住我行刺的手,动作快得不容我反应。
稍一用力一撇,刀片掉在床上,我颓然地愣在那里,竟不知道逃离命案现场。
“亲爱的,你想谋杀我,恩?”山口龙一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我,却操着戏谑的口吻。
“…………”明摆的事情,他何必多此一问。
男人突然把我翻转过来,强大的气场扑到了我,手扼住我的咽喉,不是暴怒,而是鄙夷。
我惊恐地抬眼,以为他要掐死我,可他在离我只有一公分处停了下来,手没有再用力,他审视着我慌乱的神色,冷笑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的确,我的一时冲动,暴露了我的预谋。
他山口龙一可是从小生长在“山口组”的战士,腥风血雨经历的太多了,想在床上杀他的女人绝不少于三位数,而且都是世界顶级杀手。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他八成从一开始就已然察觉,而我还在自得其乐地班门弄斧,白白被他耍了一场。
“刀片太危险,你不适合玩儿它们的。”男人扬手把刀片飞出窗外。
手从脖颈处一路向下,继续在我身上摸索,触及到高耸的柔软,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你的手技还不错,孺子可教也。怎么办,我还没尽兴。”龙一挺起他的硕大顶着我柔软的肚子,哑哑地调 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我还处于惊魂未定,杀人未遂的惊惶失措中。
如果他对我的举动不闻不问,证明他早有防备,那么小兰说的便是实情了。可他为何如此处变不惊?养一个杀手在身边,即使只是个菜鸟级别的,也是有杀伤力的吧!
山口龙一,我真想钻进你脑子里研究你的思想。
男人挠有兴趣地欣赏我的神经恍惚。
时钟敲过十一点,外面开始喧闹起来。
龙一起身,穿戴得当,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酒红色CHANEL的吊带晚礼服,放在床边,对我发号施令:“起来!舞会要开始了,我们要去开第一支舞。”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现在只想抱头痛哭,我多么想挥刀杀了他,丢过脸之后我要以何种姿态再跟他携手共舞?就算我没有对他起过歹念,我怎么能忍受和一个唯利是图正盘算着如何蚕食父亲毕生心血的人表现得亲密无间?我不是个好演员,假装不来。
龙一他抿着嘴,鹰眼散发着冰冷的目光,修长的手臂掀起被子,威胁道:“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这样把你带到舞会现场去,你一个写真女优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满脸认真的男人,笔挺的黑色西装把他健壮的身躯勾勒得有棱有角,刚刚吃饱喝足的脸泛着难得的红润,意气风发,英气逼人,而嗜血的眼神却让我脊背发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撕碎。
我隐去锐利,包裹起自己的自尊,温顺的像个女奴,因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指紧扣,俨然是一对珠联璧合的金童玉女,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的焦点。
我颔首微笑,保持一个优雅女性应有的所有礼数,但手指尖透过丝丝的凉意让我头脑清醒地确认身边的男人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作为“戴比”总裁的女伴,我能感受到这些上流社会投以的尊敬和羡慕,他们对这位年纪轻轻却功成名就的领袖鲜为人知的身份略知一二,却都不挑明,不卑不亢地奉承着,不走得太近却给足了面子。
一曲优雅的华尔兹响起,山口龙一绅士地向我邀约,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将手指放入他苍白的手心中,身后是无数名媛们抽气的声音,我知道出人头地的时刻到了。
不管我现在是何种身份,以前的十九年作为肖家的大小姐,出来应酬的礼节早已烂熟于心,简单的圆舞曲自然不在话下,舞步轻盈,力道和动作幅度也都拿捏得正好,那些想看我笑话的富家千金只有瘪嘴吹气的份儿了。
在喝彩声中,曲终,我和龙一相视一笑,可眼神交汇得火光四溅,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闪过。
我究竟是看不懂他,他到底是要我的身体还是想利用我肖家独女的身份?
这是一个谜,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我问起这个问题,他也没能正面回答我。
他继续他的应酬,不需要我这个碍眼的女伴相陪,我也乐得自在,和富太太们聊了一会儿米兰时装周,马赛阳光浴以及深蓝之谜的限量面霜的各种功效之类的无聊话题之后,我借口补妆,逃离了那个虚伪矫揉造作的女人堆。
要了一杯马爹利,我独自游 走在食物的海洋里,这些精致的熟菜冷盘和世界各地的水果沙拉摆在那儿无人问津,真是暴殄天物。
“仓木瞳,对吗?”我回头捕捉到酒井枫意大利式冰冷的有机质一般的眼睛,文雅迷人又轻蔑的贵族举止。照片上的他和现实中的有很大差别,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把杀戮变成呼吸一样艺术的男人,小兰说他杀人可以一招毙命,让敌人在还没有倒下前就死了,没有一丝痛苦。如果他赢了龙一,便赢在他的心狠手辣,如果他输了,便是他主动放弃争斗。
我不懂“山口组”的规矩,不敢贸然行事,只是欠身点头。
“你是中国人,”男子也拿了杯灰鹅马爹利,波澜不惊地点破我的软肋,“因为口音。”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我不喜欢这种高傲的男人,自以为是。
“你和龙一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礼拜。”如果从在S1的电梯间遇见开始算认识的话,我的确没有撒谎。
“一个礼拜就能带你这样抛头露面,你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谢谢。”
“仓木瞳是你的艺名,你的本名叫什么?”
“酒井少爷好像问的太多了。”
“哦,我忘了这是你们的行规,身份保密。”
男人抱歉的一笑让我觉得虚伪做作,我不愿和他继续这种交谈,忙着低头吃东西。沉寂了几秒男人再度开口:“你到底和龙一是什么关系?”
“你希望是什么?床伴,满意吗?”
“敷衍我,”男人突然提起我的下巴,指尖有力地扣住我挣扎的脖子,“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你是处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大为惊愕,不知如何招架。
“说,你是什么来头!”
难道和盘托出?这个男人的危险系数远远高于山口龙一,我不敢在他身上下赌注。
“枫哥,请你放开我的女人。”冷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下巴上的手一松,我踉跄几步,被龙一搂住。
“哟,我们山口少爷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道貌岸然的男人自顾自地整理着袖口,话中带刺。
“我改邪归正了。”龙一狡黠地冲我眨眨眼睛,挑衅地望着酒井枫,“这点枫哥要向我学习哦!”
“当我遇见一个处女的时候,我一定会的。”冷血的眼神横扫了龙一的张扬跋扈,“特别是一个身份有趣的中国美人儿。”
龙一瞠目结舌地望着远去的酒井枫,挺拔的背影下的那块阴影让人捉摸不透。
“你怎么跟酒井枫混在一起!”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和责备。
“是他来跟我搭讪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我要被你们兄弟几个邀来喝去。
“那你不会不理他!”
“他可是号称‘见血封喉’的杀人魔王,我不敢。”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龙一愤怒地望进我的眼睛,墨玉的瞳孔里怒火中烧。
我推开他,攀上他的肩,清脆地耳语:“你不会杀了我,我可是肖家大小姐呢!”
男人伟岸的身躯明显一震,寒冰掌抓住我光洁的肩膀,一字一顿地喷火:“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山口少爷不知道?不过我不幸地告诉你,我已经被逐出肖家了,你想拿我当筹码的计划泡汤了,真是对不起!”
我的阴阳怪调激怒了他,龙一尖利的指甲深深抠进我的肉里,几个词从齿缝里挤出来:“我对你的身份,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别说你是爱上我了,堂堂‘山口组’大少爷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柔情似水?别玩弄感情了,你根本没放感情!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交换的物品。别再我面前玩儿什么假惺惺的把戏,你让我恶心!”我把陷进肉里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对着男人苍白的面孔,恶狠狠地唾骂,大步流星地舍弃。
所谓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又一次在我身上印证。
才一转身,我便后悔自己不该这样急着撕破脸皮。
提着小礼服的裙摆,我失神地坐在角落,盘算着在这硕大的豪华客轮,如何找到一处安度漫漫长夜的休憩场所,还不被人觉察出端倪。
“瞳?瞳!真的是你!”一个兴奋而清脆的声音。
是千叶明日香!我抬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怎么忘了她?她是千叶财团的千金,怎么会错过这场旷世航行?
“明日香。”我站起身和她拥抱,像是找到了归宿。
“你怎么在这儿啊?失踪了一个礼拜,害得我和友里整天提心吊胆,你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欢快地转了一圈儿。
“你是和山口少爷一起来的?”八卦味儿十足。
“恩。”我别过脸,不愿意提及这个男人。
“那,你们,有没有,恩?”语调低了八度,继续探究。
“没有!”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声音骤然抬高,我皱了皱眉头。
“我身子不方便。”
“哎!真可惜,那样俊美的男人,肯定床上功夫了得,亏了亏了。”明日香暗自叹惋的样子让我不禁好笑,如果她处在我的立场上,她还会这么说吗?
然而,她的劫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