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错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俊朗的眉心往下沉,欲要伸手掩了那条陈。
虽说历来就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他若不愿让我看,我也不能说什么的。可是就我那二两小脑子,着实起不了干政的威胁。他若不让我看,铁定另有隐情!
“阿错,大梁国怎么还有个逍遥王?”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明显地躲闪着,唉,皇帝不会撒谎可是大忌啊。
支吾了半天,阿错摊开手,索性将条陈递给我。而后一副“不愿多说”的痛苦表情。
那条陈字迹颇为阴柔,若不是放在条陈上,这绝对就是女子的字迹,同吾家阿错那豪放有力的笔触恰恰相反。再一看内容,我可不能继续保持严肃了,大体意思就是说:老弟啊,哥哥我的俸禄又吃没了,个把月前调戏了一个知府家的少爷,亏得我是王爷啊,不然就让人打断狗腿了。现在我得用钱封口啊,要么你给我钱,要么我就搬你那儿去住,母上大人可是看着呢。
乐归乐,不过这条陈也是看得我一头雾水。这逍遥王看样子是阿错的亲哥哥,这亲哥哥貌似还好男色,可是我同阿错打小相识,从未听说过他还有这么一个奇货可居的哥哥。
阿错幽幽一双桃花眼没有了什么神采,恹恹看着我,叹了口气:“我母后原来是赵国怀王闻人恪的妃子,后来赵国覆国,父皇把她抢来的。那时候闻人家都死光了,就剩下母后还有他。父皇建立大梁国做了君主,便没有人再提这件事。父皇宠爱母后,便将原来怀王的封地给了他儿子,就是这个哥哥,又忌讳‘怀王’二字,便特封了‘逍遥王’。”
原来他们家还有这等秘事!我一直以为先皇宠爱先后,两人是情深意笃,就如同我父王和我娘亲那样,不成想阿错竟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阿错甚是嫌弃地将条陈往桌角上一扔:“他整日出了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给我惹麻烦,什么也不会干!”
我觉得阿错也真是善良,若我摊上这等刺头哥哥,指不定就给他流放漠北了,当然,我那哥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哥哥还好男风啊..”问完我立马缩回去,生怕阿错会打死我。
不想他笑笑,一手揉着眉心:“他除了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什么都好。”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他甚是无奈地摆弄着眼前的几折条陈,一连在上面画了几个圈。我以前听父王说过,准的条陈画圈,不准的就批一道朱红色的粗线。于是我琢磨着阿错是不是太潦草了一些,就算被他那不靠谱的哥哥影响了心情,也不至于这番不负责任啊!
我壮着胆子瞄了一眼几折条陈,除了他那不靠谱哥哥的之外,还有什么北晋王说自己没有克扣军饷的,南荥王说自己没有虐待下属的,五花八门都让他批了准,我虽然不懂国事,可是到底知道他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阿错,你好歹看看这些条陈再批。你瞧瞧,这上面说的可都不是小事,克扣军饷,虐待下属事情到底是不小呢。”我拽着他衣袖善意提醒道。
他将那些批好的条陈折好放在一边,转过身伸手拉过我的手:“怎么还这么凉?”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继续说道,“北晋王克扣军饷这事我早就知道,我若查他,铁定揭他个掉底儿。南荥王脾气差在先皇那一代就是出了名的,查办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那怎么不赶紧查办他们,这样可是推波助澜,日后他们更嚣张了你怎么收场子?”
“北晋王爱财,但是不贪权,大梁国建国那会儿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先皇在的时候有过一次精兵简政,开国的臣子有杀有贬,为什么留下了这几个人?也是先皇摸透了他们的心思。自打我即位以来,他们各司其职,也算是尽忠尽责,像晋北王沙场上挨过的那些刀枪,纵是我倾多少银子怕也是买不来这样的忠臣。乌龟,他若是吃着闲饭还克扣军饷,我早就把他剁了扔去喂狗了,可是他贪得那点小财同他对大梁国的贡献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若因此追究,反倒是犯了‘因才辱士’的罪过,不值的。”他唇角漾起一丝帝王式的微笑。
我这才觉得真是低估了他,以前吵架他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就觉得他真是笨,笨得可以。现在看来,果然帝王家的人,多是心计满满的。又想到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以前被我气成那副样子,便不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他看着我,一双眼睛明亮亮的。
我从他手里抽出手来,“投怀送抱”般地扑在他怀里。阿错明显怔了一下,随后笑笑,抚摸我的脑袋:“你现在总算是乖巧了一些。”
结果他话音还未落,我这边就把一双冷冰冰的手塞进他的衣领里:“阿错,我这不是乖巧,无事献殷勤,无事献殷勤啊知不知道。”说着,就发出小人得志般的狂笑。
应该是我那一副爪子着实太凉的缘故,阿错开始稍缩了一下身子,随后便不再躲闪,微微上扬的唇角勾了勾:“听说过,非奸即盗,乌龟若对我做这两件事情,朕甘愿受之。”说完垂下眼睛看我,还把衣领往下拽了拽,大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不得不佩服阿错的反调戏法学得很好,当下我的脸上就是一阵发烫,这话说得忒直白忒直白了一些。一双手放在他衣领里呆着也不是抽出来也不是,顶着一张滚烫的脸傻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阿错脸上那丝笑意也渐渐消退,无趣地瞧着我:“我说乌龟,你倒是把手拿出来啊。一会儿宫人进来见你这番主动,可别又怪我说拿你寻乐子。”
他越是这样说,反倒是让我听得好像是我在怎么他一样,索性眼睛一瞪:“就不拿出来了怎么着?!”
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一张俊脸凑上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乌龟,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番主动,为夫真的有些把持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