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金柯翠绿的树丛中,被微风吹拂起的红绫在树林中起起伏伏,人们相互传递着祝福,宫中自然也是喜庆一片。女帝今日很早就起来了,因为山神日也会免朝,这是女帝一年中唯一可以休息的日子,今日也是他回来的日子。
皇陵依然是花瓣纷飞,只是一群人正在紧锣密鼓的整理着行装,一个少年走到他们的面前,抬头看着花瓣纷飞的样子,有几朵花瓣调皮的拂过他的脸颊,少年微笑着伸出手接住了几朵花瓣,揣进了怀中。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说道,“莫公子,我们该走了,陛下应该在宫门口等我们了。”少年点了点头,便坐上马车,莫言坐在马车中抬手将车帘拂起,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一片光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脑海中还是当初发生的一切,他似乎还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花树下向他挥手告别。他不知道那一切到底是不是梦,若是真的,他该怎么开口和离星说这一切。
璃茉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景色,却想着莫公子自从上次之后经常会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沉思,此刻她又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轻叹,她不知道哪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莫言回来之后也只是简单的说自己迷路了而已,她自然知道这是在敷衍她,她转头看着被花树包围住的皇陵,不觉想起那个睿智而冷酷的染帝,她的一生都是极具传奇色彩的。
染心园内,上官如风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看着眼前女子,说道,“你是谁?”冉柔听到后笑意更深,扶着他轻轻地说道,“我是冉柔。”上官如风疑惑的看着她,不觉跟着她说,“你是冉柔,那我又是谁?”冉柔听后眉头稍稍皱了皱,看来药效太重了,罢了,她看着男子的眼睛说着,“你上官如风,你背负着国仇家恨,而一个叫巧柔的女子总是在阻止你,你必须杀了她,而且你是鬼龙山庄的少主,锦都的皇位本该是你的,是你的……”上官如风听着,却越发的头痛,捂着头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似乎有一个女子站在花树下背对着他,越走越远,那是谁?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忘记她……
冉柔看着床上痛苦的上官如风,冷笑着说,“上官如风,慢慢享受忘却一切的痛苦,该忘得不会记得,不该忘的,我会让你记得清清楚楚。”转身便离开了房间,留下上官如风在与所谓的回忆斗争,他努力想要留住那些,却如流沙般从手中划过,原来他什么都留不住。冉柔站在门外抬头看着花开灿烂的院子,夏郡王看样子是已经放弃与她合作了,嘴角弯起名叫冷酷的弧度,那就让她亲自动手吧。
一片繁荣的花瓣中,一个女子一手捏碎了一朵朵娇嫩的花朵。
轩亭阁内,巧柔看着昏暗的室内,起身推开了雕花窗,阳光如同救世主般照入房内,却照不亮女子此刻迷暗的心里,她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她更不知道她该去哪里,不觉嘲笑自己,世间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是慕轩梅的时候被他亲手掐灭了,当她重生成为巧柔的时候也被他亲手掐灭了,她到底还能是谁,或者不被他发现的谁。
王府,夏郡王手中摩挲着一卷圣旨,明日就是山神日了,女帝的狠辣一卷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夏郡王不觉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是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么?”门外的人却为难的说道,“王爷是相国大人求见。”心中却满腔委屈,明明是王爷让他看到是相国大人就立刻前来汇报的。
夏郡王听到是相国大人之后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家奴说道,“玉茗来了?让他进来找我吧。”她早就猜到玉茗会来找她的,因为当年的事还能活着说出来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玉茗面色冷淡的站在大厅内等着,看着门外娇艳的帝王花,不觉的握紧双拳,那个囚笼中也是盛开着众多帝王花,母亲却也是因此而丧命,他在母亲死之后想了很久,能让一个当权者毫不留情杀了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威胁到了她的地位,那个红木盒子中必然装着一个能威胁她地位的东西,现在母亲已经死了,知道整件事情真相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夏郡王。
家奴走回到大厅时就看到相国大人正一脸阴冷的看着门外的帝王花,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原先那个满面笑容的相国大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说道,“相国大人,我家王爷,让你去书房找她。”玉茗轻轻点头便转身走进了王府,却也不觉的打量着王府,发现这里的格局与相府颇为相似,只是相府多为竹林,而此地为帝王花。
玉茗走进书房后,就看到夏郡王已经坐在书桌前等候他多时了,他走到夏郡王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当初父亲应该是爱上你和染帝两个了对么?”夏郡王听后一愣,本以为他是来质问母亲的死因,没想到竟然问她如此遥远的事,她低下头静静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不想再提及那些荒唐而不可及的往事,不是快乐的事,何必说出来去伤害另一个人。
眼前的男子却还是执意的问着同样的问题,“我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什么母亲要死?父亲当年又发生了些什么?
桌前的夏郡王起身走到一幅画面前,轻轻地说道,“玉茗,你要知道,一切真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玉茗听后只是苦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已经不怕付出什么代价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能失去什么?
夏郡王转身拿出一道圣旨给他看,说道,“这道圣旨就是当初染帝交给我的,还连同你们家的,至于内容我还未曾看过。”玉茗看着手中的圣旨,轻轻的说道,“那我可以看么?”夏郡王轻笑着说,“看吧,这是没有密封的,说明染帝根本不怕别人看。”又或者是十分的信任的她与玉洛,才会这样的吧。
玉茗轻轻的打开圣旨,却还从里面掉出了一封信,夏郡王低身捡起那封信,上面写着夏儿亲启,她便打开了,一旁的玉茗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只见上面写着,“夏儿,你与玉洛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愿说出来,而我也知道离星并不是我的亲生,夏儿,我只是想要赌一把,赌这个天下最后会在谁的手中,所以我留下了两份圣旨。而如今,夏儿我只想要你能够过得快乐,不要再去想过去的种种了。你一直都是我离染最疼的妹妹。”当夏郡王看完这封信之后,扶着桌子,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夏郡王看着窗外依然盛开的帝王花,觉得她一直都在错怪姐姐,她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这让她情何以堪?一直都认为这一切都只有她与玉洛,烟碟知道,没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伸手拿下玉茗手中的圣旨,上面所写的让她明白为何染帝刚刚在信中所说她要赌一把,“离星所肩负金柯大业,与我甚是相像,故将其立为太子。若是能够将离满寻回,便将其立为满王。”两人看完之后都久久不语,染帝用心良苦,他人焉能得知。
此刻的夏郡王也明白了染帝的心,若是烟碟先拿出圣旨那便是离星万劫不复,若是她先拿出圣旨那便是两边都相安无事,离星成为新一任女帝,而离满则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玉茗看着夏郡王仍然没有回神的脸,说道,“王爷,这份圣旨你打算怎么办?”如今他的那份恐怕早已被女帝所销毁了,如今也只有手中这样一份了,只是看着夏郡王眼中的千丝万缕,怕是也没想好该将此如何。
夏郡王听后,只是坐下,看着手中的圣旨。如今女帝与她的关系已经十分的僵硬了,小公主此刻也在宫中,真是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良久,夏郡王才开口说道,“玉茗,你实话告诉若是让你继续当相国,你还会继续尽心尽力的辅佐女帝么?”她紧紧的看着眼前的玉茗,却只见他淡淡的说道,“王爷,撇去私仇,女帝是一个好皇帝,虽然手段狠厉,对待百姓却是仁慈,所以她是一个好君王。”虽然心中对她杀了母亲还怀恨在心,但这一切却又都是事实,不论是谁问,他都会这么回答,哪怕是女帝亲自来问,恐怕他也是如此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