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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竹河

髭黑太政大臣与玉鬘尚侍,生了三男二女。不久,髭黑大臣与世长辞,甚是可怜。玉鬘夫人万分惆怅,恍如做了一场梦。三位公子立身处世,难免孤单无助,不过总算能自然地逐步晋升。玉鬘夫人忧心的,只是如何安排两位女公子的前途。

源氏晚年娶朱雀院的三公主,所生的薰君,冷泉院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地爱护,封他为四位侍从。薰君此时年仅十四五岁,正是还带有孩子气的天真少年时期,然而他的心灵却比年龄早熟,是个十足的老实人,其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人品高尚,可以预见他前途无量。玉鬘尚侍很想选他为婿。尚侍的宅邸距三公主所住的三条院很近,因此每当举办管弦乐会,诸公子都要邀请薰君参加。

翌年正月初一,玉鬘尚侍的异母兄弟红梅大纳言前来尚侍邸拜年。傍晚,四位侍从薰君也来向玉鬘尚侍贺年。薰君的确长得英俊,风度翩翩,转身的时候,身上就飘逸出一股奇香。纵令长居深闺中的千金,只要是知情识趣者,邂逅薰君,无不赞叹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此刻玉鬘尚侍正在念佛堂里,薰君从东台阶拾级登上了念佛堂,在门口的帘前坐下。佛堂前近处的几棵小梅树,枝头上缀着含苞待放的蓓蕾,早春的黄莺啁啾鸣啭,听起来还嫌不够纯熟。众侍女希望英俊的薰君在这种景趣中,表现得更潇洒些,于是聊起天来试图诱发他。薰君却只顾沉默寡言,使有些扫兴。其中有个名叫宰相君的身份高贵的侍女,遂赠歌一首,曰:

采来观赏花更香,

初绽梅花再添艳。

薰君佩服她脱口吟出此歌,遂答歌曰:

“远观小梅似秃枝,

孰知初绽花更香。

如若不信,不妨触我的袖子。”他与她们谈笑风生,众侍女异口同声地说:“真是‘色艳香更浓’。”她们打趣喧嚣,差点拽住他的衣袖。玉鬘尚侍从室内膝行出来,压低嗓门说:“你们这是怎么啦,连这样腼腆的老实人也拿人家来寻开心,好不难为情。”

薰君不甘心被称为老实人。正月二十日过后,正是梅花盛开时节,他想让那些嫌他不够潇洒的侍女们看看他的本色,遂赴玉鬘尚侍宅邸造访藤侍从公子。此时藏人少将早已来了,于是两人一起哼着催马乐《梅枝》,向西面游廊前的红梅树下走去。薰君身上飘逸出来的香气比花香更浓重,侍女们早已闻辨出来,连忙打开便门,并用和琴和着,唱起《梅枝》歌,旋荡出悠扬的音乐来。薰君觉得这里的确是个饶有雅趣的地方,果然拨人心弦。于是,薰君弹奏一曲,琴声十分美妙。玉鬘尚侍听了薰君的琴声,自然倍加感伤。她说:“不知怎的,总觉得这薰君的长相酷似已故的柏木大纳言。他弹的琴声竟也那么像是大纳言所弹奏的。”说罢,不禁哭了起来。藏人少将也用美妙的歌声,唱了一曲催马乐《幸草》。东道主藤侍从就跟着众人唱催马乐的《竹河》,嗓门儿虽然还很稚嫩,但也饶有兴味地高歌了一曲。

翌日,四位侍从薰君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东道主藤侍从,信中说:“昨夜举止错乱,让大家见笑了。”他估计此信玉鬘尚侍必定会看到,故信中多用假名书写,一端还附有一首歌,歌曰:

《竹河》末句由衷唱,

内心所思谅君晓。

藤侍从将这封信拿到正殿,母子俩一起阅读。玉鬘尚侍说:“他的笔迹真挺秀啊!小小年纪就文才横溢,真不知前世是怎么修来的。他幼年丧父,母亲又出家为尼,不曾好好抚育他,然而他却还能成长得如此出类拔萃,真有福气啊!”

事实上,薰君以此为契机,此后就常常到藤侍从住处来造访,这期间他隐约吐露了爱慕女公子的意愿。

(第四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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