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回忆起那样的训练,却不知怎么笑了出来。想想那样的艰辛,虽说是被逼着坚持下来的。但是如果放到今日,也许我再也没有办法完成那样的训练。成长让我学会了不少,同时也让我失去了不少。
和大姑他们短短相处了两个月,一只小猪也长到了六十多斤。辛亏他们给我的猪是山里面的猪,不怎么长膘,要是换成我们这边的猪两个月足以长到靠近两百斤。没有哪一天我不在流泪,也没有哪一天我不在吵吵着想要回家。但是呢?我不曾对大姑有所畏惧,只是大哥看上去斯文,下手却狠着呢。那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是在训练我,根本就是在折磨我。
回家的那一天,山里很多树叶都红了,失去了来时的鲜亮。坐上火车的时候,我还是流下了一大把的眼泪。自己来时还有些白皙稚嫩,回去时黝黑的皮肤表面尽是一些苍茫痕迹。
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快认不出我了,母亲看到我就哭了。短短两个月,我已经变得很黑很黑,黑还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黑都是纯粹的,而我看上去黑黑的脸上还参杂着很多白色的条理,就像雨后蚯蚓爬过的泥地。那些都是汗水和泪水的痕迹。
那两个月过后我在家休养了不少时日,再也没敢提出学习武术的要求,甚至没敢去大姑的药店。我以为躲在家里就会结束掉之前那些无理的要求,偏偏二哥主动找来了,让我跟着他去药店。第一次觉得去往一个熟悉的地方会感到腿软。
再次见到大姑和大哥,内心中不禁升出许多恐惧。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或许会选择逃跑,我却傻傻地呆在原地。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忽然想起当初埋藏在心里的誓言。
“上午抱着它绕着水库跑一圈,中午能赶回来就有午饭,赶不回来就别吃了。”大哥总是这样冷言相对。还是一头看着憨厚的小猪。由于已经有过抱着猪跑山路的经验,相对现在抱着小猪绕着水库跑起来反而显得简单起来。除了经过东边的狭小田埂,时常会让我脚下一软,自己和猪便是一身泥泞。然而泥泞干阙之后再从自己身上脱落下去,总会让我感到一种莫言的舒缓。
倒是下午的训练让人有些接受不了。那个顶多七米长宽的院子,每天都让我在里面折返跑。本来跑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似乎我已经习惯了奔跑。可以意想不到的就在每次折返停留的那一刻,由于在短短的距离中被要求急速跑,往往想要停稳当好转变奔跑的方向,只能利用自己那个柔弱的身体去撞击墙面,借以卸掉自己身上的惯性。
别说身体撞骨折了,就连脑震荡的生理表现我都出现过。记得第一次下午跑累了,我就直接躺在地上休息。当时已经是深秋了,地面别提有多凉爽,可我太累了就想躺一会。结果呢,大哥在前面听不见后面有动静,跑过来看我躺在地上,什么也不说,抄起地上的木条就给了我几下。
当时我就火了,啥也不说,爬起来就想和他打一架。当时就是闭着眼睛双拳乱舞,努力把自己所有的力气都释放了出来。就这样胡乱比划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他。接着我好像还没有打出几拳,不知不觉身体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记住和别人交手的时候眼睛要睁着。”说完他就走了,也没要求我接着训练。我还奇怪这是怎么了,等我缓过来气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大腿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大口子。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地上的东西划得,因为地上很干净。
当时血流了不少。大哥估计是看见了,他也没有让我包扎一下。当时心就凉了,彻底凉了。回家,脑子里只有这一种想法,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这个把我摧残的不像一个人一样的地方。
等我想去拉开后院的两个前后门,绝望的恐惧才慢慢浮现出。前后门都不知道被谁锁上了,大姑的院墙相对别人家的要高,门也坚固。想爬出去或者破门而出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只能顺着楼梯走上二楼,这是平时我和二哥睡觉的单间。我在里面吵啊叫啊,摔东西踢门,想要引起楼下人的注意,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还没有人管我,那时候真的太小了,没人管我我也就不闹了。坐下看看腿上的伤,从里面拽出一点木刺,血一下就冒出来了,我吓得赶紧拿毛巾去堵。堵了好一会鲜血才停止,我看着满手的血迹,又哭了起来。
一直待到晚上,二哥给我送晚饭,我没有领情,直接将饭碗推翻。又拿出了平时在家里的作风,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我以为他们会妥协,哪知道他们不光没有妥协,还就真的没给我饭吃。还不是那一晚,是整整三天,三天把我关在卧室里,从外面锁上,不给吃不给喝。以前拿来要挟父母的法宝,现在狗屁都不是。
最后说是自己口渴的厉害,那都是借口。在一场无情的冷战中,败下阵的最终还是我。自己主动喊来大哥,隔着窗户承认自己的错误,同时保证以后绝对听从他们的安排,再也不耍小性子了。
被放出来的时候,我是含着泪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点水。此后,我再也不敢想到哪做到哪。那后的几天跑步流汗刺激到大腿的伤口,再痛也只好忍着,我知道发脾气和撒娇,在这里是不会起作用的。
我习武的性质也从原来的向往,自觉,慢慢地转化成被迫,而且负担越来越重。此前赶上些时日还能在药店休息休息,现在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生病意外,都不再是我休息的理由。背负着超负荷运动,时常忍不住我就一个人静静的哭一会。也只有哭,才能让我在那个难过的时候舒服一点。让我有点诧异的是,怎么二哥和大哥不再对我有些关心照顾,是他们都经历过,还是惧怕大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