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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玉兰忽然出现了。王玉兰就像电视里的武林高手那么忽然出现了。她指着李化学,说你想干啥。李化学说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王玉兰说你敢?李化学瞪着王玉兰说,我为啥不敢?王玉兰说如果你今天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一定对你不客气。李化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就凭你啊?王玉兰不知从哪里提出一柄锋利的斧头,说还有这把斧头,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化学不笑了,他晓得王玉兰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半年前野马冲有几个小混混跑到她的发廊胡闹,被她提着菜刀赶跑了。虽然没有砍伤人,但从那次事件之后,迎春社再也没有人敢惹这个叫王玉兰的姑娘了。李化学放掉不停地颤抖的马三元,说他和你又没关系,你为啥管他?王玉兰说,谁说他和我没关系,他是我的男朋友。王玉兰的话不仅把李化学吓了一跳,把马三元也吓了一跳。李化学说他啥时候成你男朋友了?王玉兰没有回答,她朝李化学轻轻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滚吧。李化学没想到今天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让他感到很没面子,他走到口门的时候,转过身来对马三元说,你最好快点给我把桌子做好,要是误了大事,我一定找你算账。

王玉兰看着李化学远去的背影,把斧头扔在了院子里。斧头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那些飞舞的灰尘听到王玉兰责怪地说,你咋就那么胆小,你怕他干啥,他又不能把你吃掉。马三元低声说我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想惹他。王玉兰说还嘴硬,看你脸都吓白了,你真窝囊。

马三元低声说,你刚才怎么说我是你的男朋友?王玉兰说你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啊。马三元吓了一跳,说原来你是说真的啊?王玉兰说我当然是说真的了。马三元说我啥时候成你男朋友了?王玉兰不高兴了,黑着她的一张瘦脸说,昨晚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啊,你是不是想赖帐?马三元红着脸,小声说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可我们啥也没做嘛。王玉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还想干啥,你这个流氓。

马三元像木头似的戳在院子里,他正在努力地辨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忽然多了一个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是全村最漂亮的姑娘。

王玉兰没有理会像傻瓜一样发呆的马三元,她走进屋子,对着闪闪发光的镜子打扮一下,然后就像一只寻找食物的母鸡,开始挨家挨户地串门。当她在村子里串完一圈之后,迎春社的村民都意外地得到一个消息,这个叫王玉兰的姑娘和木匠马三元好上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炸弹,炸响整个村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没有人会想到,如仙女一样漂亮的王玉兰会看上懦弱的马三元,有人甚至为此愤愤不平。为此愤愤不平的,是村里的未婚青年们,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喜欢这个叫王玉兰的姑娘。为了追求王玉兰,他们总是寻找借口往发廊里跑,试图以此引起王玉兰的注意。然而,所有人都徒劳无功,王玉兰公布的消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因为心有不甘,他们于是朝马三元家门口扔石头,吐口水。

马三元走到哪里,他都会接收到一些充满仇恨的目光。马三元为此心惊胆颤,他想我哪里得罪他们了 他们为啥这样恨我?马三元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王玉兰。王玉兰说不要理他们,你的头发像野草一样,太长了,难看死了,到发廊去,我给你理一下。

马三元于是跟着王玉兰来到她的发廊。作为女朋友,王玉兰亲自给马三元洗头,平时她很少动手的,一般的活都由发廊里的四川妹干,因为是马三元,所以她必须亲自出马。她把马三元的脑袋按下去,就像把一只杀死的鸡浸泡进热水里,然后轻轻地洗了起来。洗完之后,马三元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在王玉兰的唆使下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看到王玉兰拿着一柄剪刀在头上游走,剪刀经过的地方,黑色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掉下来。

理完头发后,马三元站在镜子前面,发现自己精神多了。他想镜子里那个家伙是我吗,我咋会变得这样好看了?王玉兰说不要看了,你先回去做饭,我一会儿关了门过来。马三元幸福地说好,我回去做饭,你快点过来。幸福的马三元顶着一个崭新的发型往回走,他忽然发现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天是那么蓝,花儿是那么香,鸟儿的鸣叫是那么响亮……

就在马三元感到十分的幸福时候,一只来路不明的袋子忽然从他的头上罩下来,他啥也看不见了,只是感到无数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些坚硬的拳脚,那些坚硬的拳脚像铁锤一样砸在马三元的身上。马三元很快被打倒在地上,他在地上不停地滚动,他感到痛苦像虫子似的爬满身体。那些拳脚每一次打在马三元的身上,都能打出一个痛苦的声音,当那些人停手时候,马三元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样子,青一块紫一块的,变得五颜六色。马三元就像一条死狗那么躺在地上。

杨红英是一个寡妇,她是一个健壮得像牛一样的寡妇。这个像牛一样健壮的寡妇从那里经过,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马三元。她跑上前去,说马三元,你怎么了?马三元说我被人打了。杨红英说谁打的?马三元说我也不晓得是谁打的。杨红英说你真笨,居然不晓得谁打你的。马三元说不要废话了,你快叫人来把我抬回去,我现在不能动,我一动身上就痛得要命。杨红英不屑地说,你这几斤干巴还用叫人啊,我一个人就能把你弄回去。

寡妇杨红英就像扛一条破布袋似的扛着马三元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炫耀自己的力气,她说,我都说能把你弄回去的,你这回总信了吧。马三元呻吟着说你慢点,你快把我颠死了。杨红英放慢脚步,得意地说,别说你,就是一头猪,我也能弄回去,你这点干巴,我扛着可以跑十里路。杨红英当然没有扛着马三元跑十里路,她只是把他扛回家里。

傍晚时分,王玉兰回来了。她的声音比身体先一步回来了。遍体鳞伤的马三元听到王玉兰在院子里大声说,马三元,你的饭做好没有,我快饿死了。马三元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一点也不想说话。王玉兰没有听到回音,她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胖子,仔细一看,发现这个胖子是鼻青脸肿的马三元。她吃惊地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马三元用微弱的声音对她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王玉兰大声吼了起来,说狗东西!马三元被她响亮的吼声吓了一跳,说你怎么骂我?王玉兰说我没骂你,你我骂的是那些打你的家伙。

王玉煮了几个鸡蛋,给马三元端来。马三元不想吃,但王玉兰不干,她要马三元多少吃一点。看到王玉兰关心的样子,幸福的感觉又回到马三元的身上,他想要是能天天享受这样的待遇,再挨几次打也是值得的。

吃完鸡蛋,王玉兰找来一瓶药水,准备给马三元擦伤。马三元感到无比羞怯,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母亲,再也没有第二个异性看过他的身体。看到他害羞的样子,王玉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现在是病人,害羞啥?马三元红着脸说我没事,不用擦了,我休息一下就好。王玉兰小声地说有伤就要治嘛,我是你女朋友,还怕我看啊?

在王玉兰的帮助下,马三元脱掉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王玉兰拿着一团棉花,抹着药水给他擦伤。王玉兰擦着他的胸口,说这里痛不痛?马三元摇头,表示自己很好。这个时候,他感到疼痛全跑光了,浑身发热,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堆干柴,差不多要燃烧起来了。王玉兰的手像蛇一样往下游走,游到他肚子的时候,又问痛不痛。马三元还是摇头,他的呼吸愈来愈困难了。王玉兰的手继续往下,然后问他同样的问题。马三元不摇头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就像一头野兽,翻起身来,忽然扑向王玉兰。他把王玉兰压在身下,接着像剥树皮一样把王玉兰剥得一丝不挂。王玉兰试图挣扎,但她的体力处于弱势,她挣扎了几下,感到徒劳无功,于是任由马三元摆弄。

这个时候的马三元和往昔判若两人,他一改过去懦弱的形象,变得像一个征战沙场的猛士。他英勇地骑着战马,在辽阔的大地上驰骋,他的长矛,神出鬼没,把敌人杀得鬼哭狼嚎。汗水奔出马三元的身体,浸湿他的衣裳,他仰天一声长啸,把旗帜深深插进敌人的阵地……

阳光透过玻璃,像金黄色的蝴蝶那样飞进屋子。马三元睁开眼睛,看到那些蝴蝶似的阳光落在王玉兰的身上。王玉兰还在沉睡,呼吸声轻轻地从她的鼻孔里钻出来。马三元的手举起来,在空中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落在了王玉兰的脸上。马三元觉得王玉兰的脸很光滑,简直光滑得像昨晚吃下的鸡蛋。

马三元看着那张睡熟的脸,忽然想做点什么,他扳着王玉兰的肩膀,试图让她睡平。王玉兰醒了,说我正睡得香,就让你弄醒了,你想干啥?马三元没有说话,他的顺着王玉兰的肩膀往下滑去。王玉兰拨开他的手,说你想干啥?马三元嘿嘿地笑起来,他说你晓得我想干啥。王玉兰从床上爬起来,说还以为你老实,没想到也这么坏。马三元没有说话,他的笑容更丰富了。王玉兰盯着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马三元说你放心,我做的事,一定会负责。王玉兰说你就得负责,我要嫁给你。马三元本来想说这句话的,没想到让王玉兰先说了,他于是问什么时候。王玉兰说不用摆酒席了,我搬过来就行了。马三元诧异地说你真的要嫁我吗?王玉兰说我当然要嫁给你,事情都这样了,我能不嫁你吗?马三元还是有些不信,说你没哄我吧?王玉兰说鬼才哄你。马三元激动地说那你快去搬东西,马上搬过来。

王玉兰开始寻找衣服,那些衣服昨晚上脱得草率,它们就像酒鬼一样爬在地上。阳光愈来愈灿烂,好像屋子放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马三元觉得太阳也是一个好色的家伙,因为他看到阳光偷偷抚摸王玉兰的小腿。那是一双饱满的小腿,有着细密的绒毛。马三元看着那双小腿,心里像阳光一样灿烂,因为这双小腿,属于漂亮能干的王玉兰,而漂亮能干的王玉兰,属于自己。王玉兰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一点让马三元感到无比幸福。

马三元幸福地看着王玉兰穿衣服,他看到的是一个白皙的身体,那个身体穿好衣服之后又去洗脸。马三元说中午过来吃饭吗,回来的话我多做点饭。王玉兰说不回来了。王玉兰问他伤势怎么样?马三元拍打着胸脯,说我没事了,我的伤全好了。王玉兰这个时候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就像一条黑色的瀑布。王玉兰梳好头发,连门都没关就走了。马三元看着门外亮晃晃的阳光,心想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王玉兰离开后,屋子里重新安静起来。马三元躺在床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睡意,他于是起床了。他走到院子里,看到李化学送来的木头,他开始想到,还有很多活儿在敞开怀抱等待自己。他在院子里伸展四肢,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从屋里拿出工具干活。

马三元忽然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那是一个响亮的声音,就像有飞机从天空飞过。马三元晓得那是村里的最高领导——村长曹树林来了。曹树林走到哪里都会骑着他的摩托车,由于他的驾驶技术不好,摩托车的排气管被摔破了,所以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屁股下那辆摩托车的声音总是抢先到达。

马三元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曹树林。那个时候曹树林站在院门外面,马三元看到的,只是门后的半个曹树林,和他脸上的半个笑容。马三元说村长,你进来啊,你站在外面干啥,快到屋里坐。曹树林把他的摩托车放在外面,然后背着手走进来了。马三元放下手里的工具,请曹树林到屋里坐,曹树林没有到屋里去,他看着马三元,说你的脸怎么肿了。马三元把昨天的事说了,然后问村长有啥事?曹树林说马三元,你的好运来了。马三元听到这句话,他笑起来了,因为他晓得既然村长说好运来了,那自己的好运一定真的来了。

曹树林说,道你不想晓得是啥好运吗?马三元当然想晓得什么好运,所以他向村长打听。曹树林说迎春社小学要做一批课桌,我给校长王文章说了,这事由你来做。马三元一下子想到学校,想到自己小时候在学校奔跑的情景,他想那是多么快活的时光啊。曹树林看到他不说话,问他究竟做不做?马三元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他说做,有钱我能不挣吗?曹树林说那就跟我走。马三元问去哪里?曹树林说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学校。

马三元说你先走,我马上就来。曹树林说一起去啊,坐我的摩托车。马三元晓得,村长的摩托车轻易是不给人坐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对自己这样好,他无比感动。马三元坐着村长的专车朝学校跑去,那辆摩托车跑得很快,就像一匹健壮的野马。马三元骑在上面,感慨地想,这玩意儿咋会跑得这样快,差不多飞起来了,它咋会跑得这样快啊!

他们很快就跑到那个叫迎春社的小学,迎接他们的是满脸笑容的校长王文章。谈完做课桌的事,王文章请他们到餐馆喝酒。餐馆是一个叫桂花的女人开的,名字就叫桂花餐馆。他们走进餐馆的时候,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马桂花正坐在软弱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有一些人在空中飞来飞去。曹树林说不要看了,快给我们弄点吃的。马桂花站起来,问他们要吃啥。曹树林说随便炒几个家常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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