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肢断臂横陈眼前;
血流满地悲号不断;
绝望呼喊无人救赎。
杨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这个为了找人而随便谋的差事竟是这样的残酷。他头脑中只剩下嗡嗡的轰鸣,一片空白,鼻子里浓浓的血腥味挥散不去。
只是,在杨祁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是大熊!
不能让大熊看到这样的场景!
脑袋瞬间就恢复清明,他的大熊正小跑着靠近,离这里只有一步之遥!
要护着我的大熊!杨祁一个转身,把大熊抓进怀里,紧紧捂着他的脑袋。
大熊把头埋在杨祁的怀中,不动了,因为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可以消除他的噩梦,可以让他安心,比宫殿里常开不败的夙芜花还要好闻。
大熊想说我已经看到那人被扯成碎片的模样了。
大熊想说我早就已经不会害怕这种惨烈的场景了。
大熊想说但是我真的是高兴像被香甜的美酒灌醉了。
……
大熊想说,被你保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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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已经没有了早上时候的侃侃而谈,整个饭堂压抑着一种沉重的情绪。
筷子单调的敲击着盘子,饭菜嚼在口中却没有任何味道。
虽说经历了那样血腥恐怖的事件,浴血楼这边却非常平淡的处理了,仿佛这样的事件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但考虑到大家的情绪,浴血楼宣布放他们一天假。
但所有人都知道,浴血楼只不过不想让他们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又做出刺激战兽的事情罢了,等他们的心情平复了,一样会被拿去送死。
“老子不干了,老子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满脸苍白的男子突然就把盘子摔在地上,从四分五裂的碎片中仓皇向外面逃去。
他刚刚把一只脚迈出饭堂的门槛,平日里存在感极低的面具守卫快速的将他包围了。一个守卫按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死死的按在地上,另一人捏住他的下巴,把头颅从地上又向上抬起,男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违约逃跑者,根据帝国法律,需要向浴血楼赔偿一百倍于酬劳的赔偿金,否则就会加入奴籍,成为奴隶,你,要离开吗?”
“放……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放我出去!”男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奋力的嘶吼。
站在他面前的守卫把他的脸狠狠的甩到一边,在他的衣衫里摸出一个瘪瘪的荷包,在空中抖了几下,里面就叮叮当当的掉出几个小小的铜钱。
把抖空了的荷包无情的摔在地上,守卫冷冷的说,“这人已经是浴血楼的奴隶了,带他下去烙上奴隶印记吧!”
然后,几个守卫就在那人声嘶力竭的呼喊中将他拖了下去,不知带到了何方?
饭厅里仍然很安静,看到男子的下场,一种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已经没有人会活下去了,或许死了会更好吧!
杨祁也一直沉默着,他并不是什么英雄。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水平到底在哪种层次上,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大熊呢!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热血而拖累这个孩子。
他想起自己的前世,他的养父曾经在监狱里对他说,“小祁,其实你比谁都要冷漠”。杨祁不想回忆前世的阴影。他拉起大熊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乌烟瘴气的!
回到小屋,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整个下午他们都没说什么话,杨祁是不想说,大熊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了晚上,杨祁等大熊睡着了便轻轻的翻起了身。
原本是打算等摸清了浴血楼的情况之后再开始寻找余小狼和臭老头两人的。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再也稳不住了。
自己什么的没关系,但是大熊那个破孩子老是待在这种地方遭罪该有多不利于儿童的心理健康啊!更何况,如果余小狼、鬼老头他俩真的在这里,多待一天,对他们也就多一分危险。
必须先找到他们,至于找到之后如何离开浴血楼?
杨祁想说,本少有的是钱!
趁着月色,杨祁出了小院。白白的雪花从天而降,终年不停的落在冬城这片不大的土地上,冬城的天空虽然下雪,却几乎没什么云朵,此时月色柔和,给银色的世界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而这里夜晚的雪特别的大,雪花如廉价的宣传单一样不要钱的撒,把一切都遮盖了,雪幕让视线距离被缩到最小,从雪中走过的痕迹也很快就会消失。
杨祁踏雪而过,他的身体很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一回头就被簌簌落下的雪花盖住了。
多亏有这样的身体,杨祁才有把握在夜晚出来而不被人发现。
又一次轻松的避开守卫,杨祁回头看看很快消失的脚印,自嘲的笑笑。
上辈子的时候,在杨祁走投无路之际,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偷,掌握了如何避人耳目、避开所有监控的高超技能。没想到在异世,还有用的上的时候。
杨祁本想去找找人员登记册之类的东西,却发现了除他之外的另一个夜行者——是白天让他道歉的那个独臂的少年,他到这里干什么?
本来杨祁就对这个少年有些好奇了,此时更加奇怪,大半夜的他要去哪里?杨祁悄悄的跟了上去。
与杨祁的到处乱逛不同,少年似乎有个明确的目标,而他对于时间的把控也非常的精准,对线路也非常的熟悉,每次都能恰好避开守卫的巡逻,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杨祁跟着他顺利的到了一个建设的十分大气的大院前,躲在了一颗树后面,看着那个少年翻墙而入。
杨祁随后跟上,看着那个少年靠近了这个院子里最大的一栋建筑,而那栋建筑四周都站着不少守卫,根本找不到靠近的机会,那个少年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盯着那栋建筑,眼神哀伤。
月色如洗,大雪纷纷,万籁俱静,一声震耳的兽鸣突然从那座房屋中响起。
“吼!”震落了屋顶的雪花,震破了寂静的夜,把吼叫声传入云霄,连杨祁所藏身的大树也抖落了一大片积雪。
不知为何,杨祁觉得这声兽鸣中也含着浓浓的悲伤,就好像他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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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最冷漠的人,其实是你。”——手札.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