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里面我是唯一上夜班的女性,老板娘一般在十点之前回家休息,而漫长的夜班直到早上五点钟才结束。我们用水冲洗地板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我实际上上了13个小时的班,比老板娘说的八个小时还要多五个小时。穿上湿漉漉的鞋袜,迎着清晨的冷风,我缩着身子,浑身颤抖地骑着那辆破单车回学校。
“梅佐儿,你回来啦?那么早啊?”宿舍管理员阿姨边打哈欠边为我开门。
我呢,累着不知天南地北地闯回宿舍,开了门,关上,一头倒在床上,沉睡过去。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照在墙上。我匆匆忙忙洗了澡,穿好衣服,跑到值班室看时间。
“梅佐儿,你要住宿舍还是要搬出去?我们要给宿舍的门上封条了。”我正忙着看值班室的小闹钟时阿姨那么说。
“啊呀,四点三十分啦?明天再说,我要上班了,迟到了。”我骑着自行车,迅速地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当时,我只模糊的听见阿姨在背后叫着:“小心啊!慢点骑!”
因为太累,时间又来不及,我打算搭公车去上班,情急之下便把自行车放在学校门口处C区的车棚里面。我跑去买学生票,但是到了寒假就没有中小学生票卖,于是我跟小超市的老板换了数张五毛钱的钞票。搭车时我可以把五毛钱放在外面,里面放着一张一毛的纸币。这样既不容易被司机发现,又能像用中小学学生票那样便宜,我也如愿的省了钱。而且还能免去因用中小学生票而被司机说成是逃票,最后被司机残忍赶下车的危险。
再到饭馆之前,我跑去路边的钟表店看了一下时间:五点二十分。我吓得目瞪口呆,更飞快地跑到小店处。当时,三姨正在门口望风,白天五六十岁的老板娘就在小店里面,她戴着眼镜,忙着清点碟碗的数量。三个男生在店内一张饭桌旁边吃饭,他们面色憔悴,病怏怏的样子。女工们正在洗碗。我忐忑不安,轻手轻脚地装了一碗饭,就去找肉菜盆子,但里面却没有瘦肉,没有腐竹,没有金黄色的扣肉。看来白天的老板娘们把肉都收起来了。我迟到,也不好意思有什么要求。我饥肠辘辘,但是只能吃白米饭,中途难以下咽,我才舀了一勺卤汁拌饭吃。
“你怎么迟到了?现在都几点钟了?还不快点吃?那边有一大堆青菜要洗,昨天她们跟你洗了,今天你还想她们帮你洗吗?那是你的事,从今往后就你一个人来洗了。你看你来得那么晚,还有那么多事情。”老女人站在我后面,唠唠叨叨,说这说那,劲头十足。但是她看我碗里的白米饭,却只装着没看见,只是抿着长皱纹的嘴,轻蔑地笑了笑。我厌恶她黑心的小气和没完没了的唠叨,所以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头,便低头吃饭。吃着白米饭,我内心一阵委屈,心里直骂老女人太抠门,太像资本家。
“真是小气,人家拼着命,做牛做马的为她们干活,她们却让人家吃白米饭,还成天唠叨,怪不得他们都讨厌她们。”我心里骂道。老女人见着我不吭声,就气愤说:“快点啊,等下把那地板拖一下,再把那桌面都擦一遍,摆放茶具,还有那么多活,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我看见大港和小港他们还在不紧不慢,安静的吃饭,于是也安静地低头吃饭。老女人只好无趣地走开。
青菜堆了满地,有头脑的人都知道独自一个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洗完,特别是在这冰冷、手脚麻木的冬季。有时好心肠的黄三姨见我忙,她就主动来帮我剥菜叶,这样我也能省一点时间。有的时候,就算有黄三姨的帮忙,我还是洗了好长时间。洗完青菜,我的手变得皱巴巴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拖了地板,擦了桌面,摆好茶具和菜式,我开始刨姜,洗鸡肾,猪肠,剥鱼鳞一类的。
“今天你吃饭时那男人婆对你说了什么?”大港边剁蒜蓉边问我。我抬头看大港那沾满了油渍,好似好几个世纪没有清洗,褪了色的浅绿色风衣,说:“没什么,她只叫我快点。”我回头看另外的两个男工,看到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是上件不搭下件,脚上都穿着凉拖鞋。
“她啊,常常吃饱了饭没事干就随便来骂人。你是新来的,她敢说你却不敢对我们说那么多。”大港说。
“是吗?”我冷笑了一下,就问阿桑:“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啊?”
“是的,是的。”阿桑慢悠悠的点头说。
“今后,如果你再迟到,她就把你砍成两半。”小港用手拿着切菜的刀,做着要朝我劈过来的样子,说。他的做法引起了我的反感。
“大港,送饭去,快点啦。”这日,当我们正在谈笑的时候,黄三姨在外面伸着脖子喊。
“美女,要跟我一起送饭吗?”大港说。
“对啊,你要不要去啊?那边有好多好东西,美女也很多。”阿桑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嘴巴张得很大,很夸张,带着喜剧色彩。
“是啊,那里很好玩哟,要不要去看一下啊?”小港做着鬼脸,色迷迷地说。
“去哪里啊?”我看他们说话怪里怪气的样子,也好奇起来。
“钟十八楼啊,哈哈。”大港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的笑得很猥琐。
“什么钟十八楼?为什么叫钟十八楼?为什么那么好玩?”我听不懂他们的话,所以很感兴趣问。
“你去看一下不就知道啦?”小港色色地笑着说,他故意把话说得很慢,语气拉得很长。
“去啊,我陪你一起去。”阿桑笑着说。
“真的?我不去。”我是很好奇,但是转念一想可能他们在抓弄自己就这般说。
“你这个笨蛋,叫你去你不去,以后别后悔,哈哈。”小港说。
“美女,要不要去?”大港从店门口,提着装四煲煲仔饭的篮子,走过来问。
“不去了。”我有些犹豫,笑着看另外的两个打工仔,他们的样子的确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