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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考上大学

谢家成带我们兄妹俩去吃夜宵,顺便让我们见识洪梅镇绚丽多彩的夜景。同去的还有一个隔壁住的老乡。虽然是初次见面,我对那老乡讨厌至极。他有圆圆的脸蛋,卷头发,戴着黑框眼镜和外翻的厚嘴唇,总是一副乐呵呵的傻样子。我反感的是他蹩脚的国语和浮夸的说话方式。他是个花花公子,看杨晓姑的眼神都是色迷迷的。当着谢家成的面,他居然和杨晓姑打情骂俏,还对杨晓姑搂肩摸腿。这往往使陌生人感觉杨晓姑是单身。我一下明白了谢家成为什么那么不在乎他的女朋友,稍不顺气就骂她。那傻帽老乡喜欢卖弄他的嗓子,但是到了高潮部分却一直唱不上去。他挣扎的唱声听起来好像猪被杀的惨叫声。我在一旁看着,不禁偷偷发笑。

“你今天中午离开岗位回来陪我们,应该没什么事吧?”梅建国问谢家成。

“没事,怕什么?只是两三次,别人帮我打卡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说我的。”谢家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就怕被发现了扣工资,影响到你的考勤。”梅建国说。

“扣工资?他们有什么权力扣我们的工资呢?如果他们敢扣我们的工资,我就告他们。在说像我们这些有资历的,谁敢把我们怎么样?上面的更不会为这点事情为难我们。”谢家成说。

“哦,那就好,就怕给你带来麻烦,以后咱的妹子就靠你照顾了。”梅建国说。

第二日梅建国带着我去工厂报名,招工的还提醒我去拍照片,说是体检的时候顺便交上去。梅建国便带着我去拍照,没想快速照要二十块。那年代,拍个照片要二十块那当然是天价,但是梅建国说只当是前期投资,于是我们便拍了。

“只可惜20块,在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呢?在家里只不过几块钱。”拿到照片时我说。

“拍都拍了,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好好工作,把钱挣回来就可以了。”梅建国安慰我。

下午,洗澡后,我出去买卫生巾。回来的时候,梅建国很高兴的告诉我,我可能被某所大学录取了。眨眼之间,我的神情由抑郁变为惊喜。“你差多少分?”梅建国兴奋地问。

“2分。”我欢呼道。

“你还记得你报什么学校吗?”

“忘了。”我当时估分的时候估计是考不上了,于是填了志愿就很快忘记了。我记得当时是把比较差的本科填上了。

“你大嫂去学校看了,回来就知道。你在这里耐心的等待,如果是真的,你就不用在这打工了。”梅建国笑着说。

“幸亏今天没有多拍照,要不然就要浪费钱了。”我兴奋不已,多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我没有想到幸运之神竟然没有抛弃我。我没有想到自己竟梦想成真,成了大学生。我想老天爷真的待我不薄。

晚些的时候,谢家成回来说苏媛媛给他单位打电话,说我被省重点分校入取了,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我听了心里很是欢喜,我没想到自己真进了省重点分校。于是,梅建国带着我又回了老家。在车上的时候梅建国还满怀喜悦地告诉司机和乘客我考上大学的喜事。我明白了梅建国其实还是很希望我考上大学的,只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他才送我去打工罢了。

我在家里忐忑不安,满怀期待一阵之后,开学时间也就到了。父母准备着送我上学,行李自然是不用再打点的了。临走时,我看见父母甚是欢喜,满脸是一副幸福的样子。我并不十分开心,因为那只是一个分校,我想读的是更好的学校。另外,村里人说W市是一个很落后的城市。别人的话不仅煞了父母的风景,让父母脸上无光,更杀了我的锐气,挫伤了我的积极性。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跟着年迈的老父亲上了去市里的车。因为车费太贵,父亲只打算把我送到市里的车站,然后我只身一人前去W市,这样就节省了来回的一百多块钱的路费。到市里,我不直接到售票厅买票。凭上次去东莞的经验,我知道车站内有拉票的,票价也相对便宜。我带着父亲在车站内兜了一圈,果然有人来拉票。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不懂别人的江湖骗术,本来只用45块钱的车票他居然花了65块钱。等我们买下了票,问了别人,这才知道上了当,受了骗。

在发现自己上了当之后,老父亲的面色好似苍老了许多。我看父亲满脸沧桑和无奈的样子,心里很是同情和痛苦,于是把100块钱交给了父亲作为安慰。父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我看着也宽心了些。我无法忍受别人欺骗自己年迈的父亲来之不易的钱,更怨恨这充满欺骗的社会。因此,在告别和安慰老父亲后,我生着闷气上了那辆卧铺车,和卖票的吵了几句。

“我爸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挣钱也不容易,你居然那么骗他老人家,太过分了!”我毫不客气冲那卖票的女人说。

“小妹妹,你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骗不骗的?65块钱已经比在大厅里面便宜了。要觉得贵你们为什么不在大厅里面买呢?还在这里骂人。”那卖票的没好气道。

“同样是到那个地方,为什么别人只45块,我们却65块钱?骗了就是骗了,有什么好说的。”我毫不留情面。

“你要觉得贵,你可以退了,再回大厅里面买好了,我随便你啊。你要退我就把钱给你。”那女人得意道。

“那你退吧,我等下一班。”我气愤道。

“好了,好了,小姑娘,别吵了!我们挣钱也不容易,收了钱不是交这个费就是那个费的,也挣不了多少钱的。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再说,我们平时也都是卖差不多这个价钱的,你也没怎么亏。现在也没有到那里的车了,你就将就着坐吧。下次你再坐我的车,我给你优惠一点!”司机好言相劝。

听司机那么说,我才解气了。我是不能在退票了:一来去大厅买票是很贵。二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想到了地方肯定会很晚了。于是,我生着闷气回到自己的卧铺上。

卧铺车一路上到处拉人,半路车还坏了,到W市总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因此,没有接待新生的校车。只看着接待的横幅挂在车站大门上,鲜红的一片,特别显眼。我在车站门口处,手提着一袋行李,肩上背着一袋旧棉被,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只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没多久,那些摩的司机抢劫似的拉着我的行李,说要送我去学校。去广东,还有自己父亲被骗的教训,使我烦透了那些专门欺骗外乡人的司机。所以我只把他们当成苍蝇一般的躲着,防着,赶着。

“放开,我自己走!”我把行李袋和旧棉被抱得紧紧的,朝那些疯狂的摩的司机吼道。

“五块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自己找车。”我气愤道。

初来乍到,我并不懂路,更不知道要走路去还是坐公车,如果坐车坐哪个方向的公车。那些摩的司机还是如瘟神一般,死缠烂打地跟在我后面。东西太多,车站外人太乱,后面又有一群摩的司机哄抢地跟着,弄得我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我只好跑到候车厅里面,找了张椅子坐了。我想让脑子清静一下,然后在决定该怎么走。我一直观察来往的行人,见着可靠的就跑上去和他们问路。这时候有一个穿过候车厅,带着眼睛,长相斯文的年轻小伙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拿着长钳子在车站里面的垃圾桶翻垃圾。看着他一副书生摸样,我断定他是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于是我提着行李,背着旧棉被,跑在他后面。我追上他的时候,他正在拿着钳子,往垃圾桶里面翻找值钱的垃圾。我见他从垃圾桶里面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和一个红色的易拉罐。他把一边的垃圾桶翻了一遍,之后,就去翻另一边的垃圾桶。他注意到我在他背后,就回头问我:“你好,有什麽事情吗?”

“你好,请问XX分校怎么走?”我缩着身子,怯生生问。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他的国语讲得很标准,“你是新生?”

“嗯!”

跟他交谈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他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本来想来W市找工作,但这年头刚毕业的大学生由于没有经验也不好找工作。几个月下来,他身上的钱花光了,但不好意思开口和父母伸手要钱,所以他每天靠捡垃圾来维持生活。他日子过得比较辛苦,但是从来不和家里面说,怕是家里人担心。我一下被他的孝心打动了,但是对于他的遭遇,我却爱莫能助。

“每个月还能挣五六百块钱呢。”他乐观道。从他描述的情形来看,他似乎应该过着落魄,漂泊无定的生活。但是他的精神面貌却很好,身上完全找不到失势的影子。

“六百块钱?”听了他的话,我瞪着眼睛,惊喜道。我心里想:“以后我也捡垃圾去卖,挣了钱,自己送自己上学。”

“我先走了,我还要到别的地方捡垃圾呢。”说完他提着那个超大的麻袋走了。

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上了一辆公车。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钟。在校门口接待新生的学长们拉着我去找宿舍。就这样,我成为XX分校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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