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白刺刺的天花板,鼻子能隐约嗅到不浓的酒精味。夕颜觉得这大概是这辈子,最好笑,最丢人,最无奈的过年吧。
那天跟二姐的谈话以呕吐中止,不知道是不是那杯白酒的作用,加上心里也翻江倒海的,吐的整个人都虚脱似的,连站都站不稳。后来勉强回了房间却怎么都没办法入睡,恶心的感觉也徘徊不断,最后以吐了无数次告终。
本以为喝些热水养一养就过去了,到第二天却吐的更厉害。完全是吃了就吐,不吃还是吐的状态。夕颜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胃都要被吐没了。
她素来身体都好,饮酒也有度,就算酒量浅也万不该是这样的后果。
虚弱之中,她隐约想起付景淮说的话。那时这位师兄如数家珍的给她列了一条又一条抑郁症的症状,生怕她不得似的,嘱咐好了便叫她注意自己的生理变化。
夕颜有点欲哭无泪,照这样发展还真有可能抑郁啊……
好不容易被师兄养好的睡眠也没了,这下连饭也吃不了——不是不能吃,是自从吐得天昏地暗后就没了一丁点的食欲。
紧接着,就好死不死的开始发烧了。然后便理所当然的被送来了医院。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又开始在睡梦中惊醒,然后重复着再失眠。加上没有什么食物的进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比先前跟师兄见面时的样子还要凄惨许多,毕竟不吃不睡的样子是个实实在在的死鱼模样…
好不容易央着医生开了点易睡安神的药,睡着后才跟这段时间来的各种折磨断绝。
倒是近来第一次,夕颜的梦里出现了他以外的人。
阳光灿烂的地方天使师兄对她招了招手,那张好看的脸上全是温和的笑意。她站在云朵覆盖的下方,跟他那边的光明差异巨大。犹豫了两秒她踏出了步伐朝着那边走去,她感觉的到自己越走越快,然后开始拼命的奔跑。可是他们之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阻隔,不论她怎么跑都无法穿越。
她疑惑的停下脚步,向阳光处望去。那人始终保持着天使笑容,像是那时鼓励她勇敢说出心中所想一样,心底的那个声音在召唤着她,快来,快来。她咬了咬牙继续向他的方向跑,可是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近一丝一毫。她终于放弃般停了下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耳膜,“别努力了,你永远都跑不过去,你怎么可能跑的过去,你忘了吗,孤独才是唯一的永恒。”
话毕之后,夕颜就惊醒了过来。
她觉得这个梦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她奔跑的目的纯粹是因为看到了他在招手,并没有掺杂一丝别的感情。而且她怎么可能会忘,放孔明灯时就那样的许愿了,就算孤独也好,她宁愿放下了。*情*爱*的事太过复杂,也太容易左右心中所想。夕颜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都活的不像自己,她不喜这样的变化,而走向梦中的那人,也不过是他能解得了她心里的结罢了。
只是思考至此,她自己却怔忪了几秒。明明对方是个才见过一面,平日也联系不多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竟这样肯定他能解得了自己的心结?
她想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病房里的人,直到身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虽然有些惊讶谁会来看她,待转过身看清了来人后却情不自禁的“啊”了出来。
还是那张梦里梦外都格外勾人的俊颜,天使师兄就站在床边抱着双臂俯视着她,眼里弥漫着丝丝笑意,着实让人好奇刚才那叹息从何而来。
“你…”夕颜还是睡眼朦胧,脑子自然不太清晰。又想着梦里的片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凌乱的状态。
“我怎么了?”大概也是觉得这样蠢萌的夕颜比较新奇,付景淮也生出了点逗弄的心思,语气戏谑,眼里的笑意更甚,嘴角也扬了扬。
夕颜平静了两秒,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师兄怎么来了?”大概是才睡醒,夕颜的声音有些哑,却让人觉得软糯糯的,跟她平时清冷的样子差距颇大,这反差萌听起来…格外的可爱。
付景淮哎了一声,语气似是有些哀怨:“我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找我了?”闻言,夕颜猛地抬头看他,正想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就听师兄继续道,“除夕给你发的短信也不回,第一次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说话间将她打量了一番,“如此看来,倒真不是我在瞎担心。”
夕颜一时语塞,除夕的短信倒是她疏忽了,本想着之后给他打个电话,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夕颜,”付景淮的语气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眼里的笑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胃炎发作?”他提高了声音,问句中竟然带着丝讥诮,“才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那些压在心里的话,你当真不准备告诉我么?”
“我..”夕颜被他的模样吓倒,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开心的,语气竟然这样陌生。她想要告诉他,这样的现状并非她所愿,她没想过寻死觅活,也从未觉得自己能借酒消愁。这些都是意外啊,心里小小的呐喊了一声,却不知何故没敢回嘴。便默认了吧,她闭了闭眼,做好了等待他后文的准备。
“我没有在逼你,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罢了。”他的语气却突然柔和了下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你觉得我是可以信任的人吗?”他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连一点的变化都没有放过,最后手却抚上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像是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声音淡淡的却撞在心上般久久都不能散去,“让我来帮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