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莲馥弦错愕的望着北唐冥夜,她印象中的北唐冥夜素来都是温柔而寂寞的,可是现在的他却像一只暴虐的猎豹,将她记忆中最后的美好残忍的撕碎。
“本王之所以留着这个古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扔掉,皇嫂,你如今已经是武王王妃了,在没有任何人跟随的情况下来到本王的后院抚琴,似乎有失身份。”他淡漠的看了莲馥弦一眼,看到了她受伤的神情,眉心紧蹙,他刻意拖长了皇嫂两个字,还望莲馥弦能够明白他话中含义。
他跟莲馥弦都必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她是他的皇嫂,他是她的小叔……
拿得起,放得下,方能向前看。
而在他心中,早就有别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不自觉间,他脑中闪过梁以欢冷睇着他的倨傲模样,下意识的扬起唇角,笑意愈演愈烈。
莲馥弦失神的后退了两步,险些被古琴残害绊倒,“你就那样恨我?你明知道当年我嫁给北唐逸是为了什么,你明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知道吗,在我出嫁那天,我满心期许的以为你会来劫亲,可是我左等右等,直到被送入洞房的时候,你都没有来!北唐冥夜,你知道这几天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何必要这么残忍,在我面前谈什么身份?”
北唐冥夜蓦地抬眸,阴鸷的眸子似乎能看穿莲馥弦的心,冷笑道:“这就是你今天想对我说的话?如果是这样,麻烦皇嫂下回跟本王的王妃解释清楚,免得她误会。”
“误会?”莲馥弦讶异的望着北唐冥夜,含泪问道,“你爱上梁姑娘了?”
“她不是梁姑娘,她是本王的王妃。”北唐冥夜不耐烦的纠正,梁姑娘这三个字,他还当真有些挺不顺耳。
“好,我懂了。”莲馥弦狼狈的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顿了脚步,她缓缓回眸又望了北唐冥夜一眼,低声提醒道,“武王实力雄厚,王位之争,你最好不要参与。”
“你是在为你相公担心?”北唐冥夜轻轻扬眉,笑的疏离。
莲馥弦紧咬银牙,头也不回离去。
北唐冥夜落寞的望着莲馥弦的背影,蓦地拔出腰间软剑,在暗淡无光的后花园中舞起剑花。
虽然他今日伤了莲馥弦,但是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是他对她的感觉更多的是亲情,当年北唐逸看中了她,他见她百般不愿,便向父皇提出将她许给自己的主意,虽然他对她并不是那种情意,至少还能给她一个名分,而且她在他身旁,他还可以不让她受委屈,谁知道北唐逸却向莲馥弦的父母施压,被逼无奈之下,莲馥弦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曾经为莲馥弦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甚至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王位,在他心中除了母后,莲馥弦就是最懂他的人。
可是这个女人,却认为男儿志在天下,为了让他不放弃王位,甘愿嫁给北唐逸。
他永远都记得当他告诉她,他用王位交换了她的自由时,她那震惊的模样。
可是,当年那个愿意为他做出如此牺牲的女人,如今却劝诫他,要他放弃王位!
原来她并不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王位,他本就无意,只是这个王位却断不能落入武王北唐逸的手中!
他冷笑着仰望天空,高声喊道:“我,就是天下!”
那夜,当他听到梁以欢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跟梁以欢竟然如此相像!
北唐冥夜的呐喊尽数落入众人的耳中,北唐逸曾在梁以欢口中听到过这句话,他蓦地捏紧酒杯,酒杯“碰”的一声碎成了两半,在他耳中,这是北唐冥夜赤果果的宣战!
梁以欢一直站在后院的角落中,听到北唐冥夜的呐喊,欣慰的扬起唇来。
嗨宝很有感触的开口道:“娘,你跟爹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梁以欢悠然叹息,“可惜,我们立场有所不同。”
“莲儿,本王早就告诫过你他爱上了别人,只是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怎么样,如今真相大白,本王没有骗你吧?”北唐逸蓦地揽住莲馥弦的腰身,魅惑的薄唇有意无意的蹭上她白皙的脖颈,沁人的香甜滋味涌入他鼻息,他兴奋的眯起眸子嗅得越发用力。
莲馥弦失魂落魄的任由北唐逸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摩挲。
“莲儿,很快天下就是我们的了,只要你听本王的话,本王此生只娶你一人……”
闻言,莲馥弦蓦地抬手触上北唐逸的胸膛,她望着北唐逸,眸光闪烁道:“哪怕我不能替你生子,你也只娶我一个?”
北唐逸轻轻握住莲馥弦的手,灵活的舌在她指缝间游走,喃喃地回应:“在本王眼中,任何女人都不及你,即使将来本王因江山社稷被迫娶了谁,本王也会在利用完她之后,将她休掉,你是本王永远的皇后……”
“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他痴迷的望着她的脸,笑道:“我只要你……”
莲馥弦瞪着迷离的双眸望向空中,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脸庞。
你只要我,而我……只想要他。
宣文殿外,北唐三兄弟呈一排站立,风雪狂涌,将殿门猛的顶开,风呼啸而过,殿内气温冷的骇人。
纳兰星海身上结了一层霜,清冽如泉的眸子落定在梁以欢脸上,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纳兰先生,父皇他……怎么样了?”北唐冥夜看着纳兰星海并不乐观的脸,激动的迎上来,问道,“病情可有好转?”
“他中毒太深,我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拖延他的寿命,”纳兰星海别有深意的望向下毒的始作俑者北唐逸,叹息道,“只要国主他保持无欲无求的心态,我倒是还能延长他十几年的生命,一旦动怒或者太过激动,恐怕就无力乏天了。”
北唐冥夜敛眸沉思,十几年对于他们这些练气之人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只是要保证心态平和无欲无求……倒是有些困难,下毒之事还在调查,以父皇的个性又怎能善罢甘休。
梁以欢默不作声的与纳兰星海交汇了一个神色,先一步踏入宣文殿。
此时,北唐黎已经苏醒,气色比上次见面时要好得多。
“国主,你感觉怎么样?”梁以欢担忧的望着北唐黎,害神木的确无药可救,天下任何毒都能解,任何病都能治,却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岁月能带走一个人的全部,衰老是永远无法防范的不治之症。
“皇儿媳,来,到朕身边坐。”北唐黎坐在金龙绣线的床榻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让梁以欢坐下。
梁以欢挨着北唐黎坐下,趁机替他把脉。
脉象要比上一次安稳,却并不乐观,她曾想过,国主五脏衰竭,如果可能,也许能够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只是这手术风险极大,一致的肝脏还可能会产生排斥,本来北唐黎还能活十几年,她担心她这么一换,北唐黎便会马上一命呜呼。
古代的设备不及现代的设备先进,条件也要苛刻得多。尤其是想要找到不会排斥的肝脏,那就只能从北唐黎的后人下手,可是……她总不能剖开公主或者王爷的肝脏来救北唐黎吧?
北唐黎活了三百多年,阅人无数,梁以欢神色稍有变化,都会被他纳入眼底,他笑着抚了抚梁以欢的手背,望着她道:“皇儿媳,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医治朕的法子?”
“国主,我……”梁以欢长舒口气,眸光坚定的望向北唐黎,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国主,我的确有方法救你,只是要有合适的机会,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北唐黎十分信任梁以欢,笑着颔首:“你但说无妨。”
“换五脏。”
梁以欢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简短的三个字,在北唐黎耳中却像是三千个字那般漫长。
换五脏?简直耸人听闻!
即使在异界这个飞檐走壁人能活百年的年代,换五脏依然令人惊骇。
“皇儿媳,你可有把握?”北唐黎诧异的望着梁以欢,虽然他也觉得这个法子很惊悚,却因为相信梁以欢,而有些心动。
梁以欢看着北唐黎,眸光真切的说:“国主,我……”
北唐黎蓦地抬手打断梁以欢,笑道:“怎么,你到现在也不愿意叫朕一声父皇?”
梁以欢怔怔的看着北唐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嗨宝怜惜的望着自己的爷爷,给梁以欢打气道:“娘,你快叫父皇啊,你好歹也要满足一下这个年迈的老人吧。”
梁以欢勉强张了张嘴,试探性的叫道:“父、父皇。”
“嗳。”北唐黎宠溺的抬手抚了抚梁以欢的头,感叹道,“即使老天要现在取走朕的性命,朕也此生无憾了!”
心口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疼痛,面对北唐黎,她只觉得难过,她反手握住北唐黎的手,柔声问:“父皇,现在你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平安度过这十年,好好地享受这十年的生命,只是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可以放声大笑,怒骂群臣;另一种是将你的生命交给我,我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但是成功之后可以让你跟现在一样,做一个霸气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