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好几日,嗨宝只觉头痛欲裂,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眸望见的是清和殿的房梁,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回到了清和殿中,他有些诧异的从床上跳起来,高声叫道:“我怎么回来了?!”
难道说在天宫的事情都是他的一场梦?
听到嗨宝的叫喊,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梁以欢也醒了过来,当她看到嗨宝醒来的时候,情难自控的将嗨宝一把拉入了怀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眼眶,“嗨宝,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由于被抱的太紧,嗨宝只觉呼吸困难,他艰难的从梁以欢怀中探出头来,大口的喘息道:“娘,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还怪你娘激动,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么?”北唐冥夜端着一个食盒踏进了卧房中,看着已经活蹦乱跳的嗨宝,扬眉笑道,“昏睡了好几日,也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嗨宝嘿嘿一笑,摸着干瘪的肚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扑向食盒,来了个饿虎扑食,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由于梅月晨的身体没好,做饭的工作就暂且交给了杜江,可是杜江素来只会配药,哪里会什么厨艺,以至于做出来的食物口感差了很多。
尽管口感差,对于好几日没有进食的嗨宝而言,有的吃就已经很幸福了。
看着嗨宝狼吞虎咽的模样,梁以欢笑得合不拢嘴,想起嗨宝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就感到欠他太多,身为人母,被儿子如此呵护,着实觉得羞愧。
嗨宝并没有想太多,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看向自己的爹娘,打着饱嗝问道:“嗝……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就回来了?大祭司就这么放过我们了?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嗝……难道说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天宫,我在天宫的那些记忆都是一场梦?”
质疑天宫时的经历,嗨宝忍不住催动灵气,发觉自己已经突破红阶成为银阶高手,这才又开口道:“也不对,我已经进阶了,就说明我真的去过天宫,真的跟大祭司打过擂台,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爹娘,你们快跟我讲讲在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未免嗨宝问东问西,他们将事情的经过做了简单地描述,其中北唐冥夜蛊毒未清的事情有所隐瞒,但是却将梁以欢体内魔性的事情尽数交代。
在听到自己娘亲体内有魔性存在并且将两颗内丹合二为一的时候,嗨宝惊叹的长大了嘴巴,并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阖上嘴巴,点头道:“原来娘的身体里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boss,竟然能够将大祭司打倒,真的是很厉害,不过,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条被我救下的红色小蛇竟然有着那么大的来头,早知道我就自己先吃了!”
嗨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而后望着梁以欢问道:“娘,既然打赢了大祭司,休是不是也拿到了,所以我们才回到斩仙国,对了,外公外婆呢?他们看到我们平安回来,是不是很高兴啊?”
听嗨宝提及微生景麒跟秦翾,梁以欢强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紧咬银牙道:“嗨宝,我们回来得太晚了。”
“回来的太晚了?”嗨宝不安的望着梁以欢,问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回来太晚了?听你说我们回来的那天明明还来得及啊,为何就说晚了,难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外婆她就已经仙逝了。”梁以欢刻意平稳了情绪,故作平淡的继续道,“不仅如此,你外公他也随你外婆走了。”
“你说什么?!”嗨宝震惊的瞪大眼眸,泪水瞬间彪出眼眶。
夜幕降临,整个斩仙国主城死一般的寂静。
宫殿甚至于整个城池,活着的只有梁以欢一家三口以及杜江跟梅月晨五个人,偌大的宫殿再也不见宫婢的身影,再也不见那一入夜便往返清和殿与御书房的秦翾国母,再也不见批阅奏折疲惫在御花园来回踱步的微生景麒,再也不见一有心事便负手而立凝望夜空明月的微生钰,更无法见到的是那个时常伴随在嗨宝跟梁以欢身旁的小小一团风雪。
夜深人静之时,梁以欢便会想起那团风雪,自从她踏上天宫的那刻起,她便再也感觉不到纳兰星海的气息,就好似他从未出现一般,寻不到任何的踪影。
她跟他从继承雪族传承的那刻起,便有着根深蒂固的羁绊,无论他们分离的有多远,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能察觉到对方是否有危险。
然而,在天宫中时,她就梦到了他的嘱托,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短暂的离开,却没想到是永恒的分别。
她无法猜测他的安危,无法感受他的气息,她只能自我安慰,认为他是单方的斩断了两人羁绊,永远的离开了这本就不属于他的尘嚣。
四大神族之事已经平定,他也完成了他的任务,如今留下也无非是为了帮她。
为了她,他付出的太多,得到的……仔细想想,他竟然从未从她的身上得到过什么。
微风拂面,撩起墨发三千,梁以欢迎风而立,额发扫尽,露出那张略带英气的美丽脸庞,从来不知愁滋味的脸上,初见愁容。
“纳兰先生……但愿你没有被此事波及,我梁以欢宁愿有愧于天下,也不怨有愧于你啊,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梁以欢都铭记在心。”梁以欢凝望空中明月,冷风令她情难自禁的蹙紧了眉。
蓦地,身后一张兽皮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她回眸望去,望见的是北唐冥夜那清冷之中包含关切的眼眸。
“你是在担忧纳兰先生?”北唐冥夜轻轻拥住梁以欢,垂眸浅笑,“他可是修炼得道的万年冰魄,就算真的出事,也能遇水复活,你不要过分担忧,如今你有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理应早点休息才是,何苦在这里吹冷风呢。”
似是询问,似是安抚,北唐冥夜明知他的话对梁以欢影响不大,却还是继续道:“若你这副模样被纳兰先生瞧见,他恐怕是要怪我这个做你夫君的人照顾不周了,以欢,你真愿意让纳兰先生回来责怪我么?要知道被自己的情敌责怪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闻言,梁以欢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轻轻抬手拍打了下北唐冥夜的胸膛,这才笑言:“若是被旁人听到堂堂的冥王竟然也会打趣,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你,在你面前,为夫理应如此。”北唐冥夜蓦地挑起梁以欢的下巴,眸光深深地凝望着她,又道,“为了你,我愿意改变我的一切,只因你值得。”
“冥夜……”梁以欢湿了眼眶,羞赧的别过头去,无比担忧道,“如今并非你我打情骂俏之际,斩仙国已毁,我担忧那大祭司的下一步去处就是风吼国,到时候风吼也被……我就真的有愧于两国,有愧死去的两位国主。”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梁以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既然你担忧风吼,我们就立刻回去,赶在大祭司之前给春儿报信就是,至于纳兰先生,他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无需杞人忧天。”北唐冥夜星眸一转,笑望空中明月,又道,“今日如此良辰美景,正因该是你我赏月之时,拘泥于过去总会图添烦恼。”
梁以欢轻轻颔首,想起连尸身都找不到的父母,她便叹了口气,“生不同时,死却能同日,父皇母后果真如算命先生说的那般,双双蝴蝶命,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他们两老不幸之中的小幸福呢?或许是因我怀了这个孩子,所以才额外的多愁善感,又或许是经历了太多,也终于磨灭了我过去的傲骨,冥夜,如果让天道赢便能将让亲近之人幸免于难,我宁愿我从未跟天道争过,可惜,这是一场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的局,而我也必定会跟天道斗争到底!”
“还记得大祭司所言,天道早就在五六百年前就失踪了么?”北唐冥夜紧蹙眉心,忧心忡忡道,“我只担心,天道并非是失踪那么简单,只怕他不是失踪而是……”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眸底的担忧越发浓烈。
梁以欢蓦地抬眸,望向北唐冥夜,反问道:“只怕什么?”
北唐冥夜深吸一口气,应答道:“天道有轮回。”
简短的五个字,饱含天机。
梁以欢眸光豁然一亮,紧接着说道:“天道它已经投胎到尘世了!”
“没错,这是唯一的解释,天道不生不灭,它本是万物之初始,然而初始是需要进化才能统治整个世界,就如同尘世的等级进化一般,若是止步不前,必然会被后起之秀推翻,天道之所以能够存活至今,也是因为它有它的轮回,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天道是个信念,却没想到,天道其实是一个人!”北唐冥夜将这么久以来的猜想说出,额头沁出丝丝细汗,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却也是最正确的猜想方向,“你还记得大祭司所说,他经常与天道谈心么?只有人才会跟人谈心,若是天道只是一个法则规律,是根本没有办法与人交流的,既然它可以跟大祭司交谈,就说明,它有一个载体,而这个载体……”
还未等北唐冥夜说完,梁以欢已经恍然大悟道:“这个载体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