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
父子两个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在两人的对面,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还有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那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削一个苹果,长长的苹果皮一圈绕着一圈,直到削完最后一点才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地上。
女人把苹果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斜眼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墨白首说:“哟,大少爷终于舍得回来啦?你这架子还真大,还得你爸爸亲自去接才肯回家。”
“我……我功课忙。”墨白首低头顶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地回答。
“功课再忙也要回家呀!”墨爸爸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阿姨平常一个人在家,有空了你要常回来陪陪她,也可以让她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东西补补,你都上高中了,学习很费脑子的。”
墨白首静静地听着爸爸的话,没有回答也没有答应。
“算了吧,我可用不起你这个宝贝儿子陪!”女人不满地瞥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的人,口中跟自己的丈夫告状:“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连这个家门都没有踏进过一步,怕是走在街上遇见了他也不会跟我打招呼的!”
“怎么会呢?”墨爸爸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跟妻子解释:“墨白首这个性格就是内向得很,他不爱主动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不是不爱说话,是不爱跟我说话吧?”女人却依旧不依不饶:“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了,供他吃供他喝供他上学,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也会给他送去学校,你自己说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儿子,你儿子要这么对我?”
自从那个女人开始说话,墨白首始终都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也不辩解一句,即使明知道她说的根本就是谎话,也不敢跟自己的爸爸说明,因为爸爸过一段时间就会又要去外地工作,他还得靠这个女人给他生活费,如果一时冲动惹恼了她,不知道自己又要多受多少白眼和侮辱。
“好啦好啦!”一进到家门就听妻子忿忿不平地告儿子的状,墨爸爸这会儿也有点儿不耐烦了,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天也不早了,赶快去做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回房间再说。”
女人虽然还有一肚子的不满,可是听到丈夫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站起来走进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毕竟她还要靠这个男人养活,还不敢真的惹怒他。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里,墨爸爸才摸了摸儿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你妈妈走了那么多年,我们父子两个的生活总要有人照顾才行,平时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不想回来就不回来,爸爸不勉强你,你阿姨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知道吗?”
“嗯。”墨白首点点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爸爸,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墨爸爸故作生气地拍了拍他的头:“要说对不起,也该是爸爸说才对,爸爸不能经常陪你。”
墨白首却摇摇头:“没事的,爸爸要工作嘛!”
“唉!”墨爸爸叹了口气:“行了,先回你自己房间吧,玩儿了两天应该很累了吧?先进去休息一下,吃完饭的时候我叫你。”
“嗯。”墨白首的确是累了,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站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他的房间并不算很大,不过却布置得很温馨,是妈妈生前的时候亲手帮他布置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舍不得动,也不允许别人动,为了这件事外面的那个女人不知道骂得他多难听,他每次都忍了下来,为了爸爸,他只能忍。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熟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贪婪地多呼吸了几次,床上的被子还是他上次回来的之后换的,他走之后那个女人自然不会想着帮他换洗,所以上面有着淡淡的霉味,墨白首把被子抱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被罩换上,把换下来的放在一边。
做好了这一切,他才躺到床上,抱着换好的被子蹭了蹭,然后就放心地进入了梦乡,爸爸在家里,他不用担心睡到一半的时候被人硬拽起来去做饭。
他这一觉睡得很香,还梦见了他小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妈妈慈祥的面容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是一样的清晰。
墨爸爸进来叫儿子吃饭的时候,却发现睡着的儿子脸上挂着一行泪水,不用问他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又梦见他妈妈了,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儿子,起床吃饭了。”
“唔……”刚睡醒的墨白首同学还有点儿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在宿舍呢:“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啊?”
“什么我怎么在这里?”墨爸爸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睡傻了?这是在咱们家,爸爸不在这里在哪里?”
直到这个时候墨白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同时也想起了自己被爸爸接回家的事实:“哦,我忘记了。”
“好了,快去洗把脸,然后吃饭。”墨爸爸说着就先走出了他的卧室,墨白首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晚饭的时候,被墨白首成为“阿姨”的女人没有再接着跟丈夫告状,大概是墨白首睡觉的时候,墨爸爸跟他说了些什么吧,不过她还是对墨白首冷冷淡淡的,几乎是当他不存在一般。
墨爸爸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他偏帮谁都不好,现在这个和平的场面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了,毕竟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吃完饭之后,墨白首主动地承担了洗碗的任务,那女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自己的丈夫进了房间,他都已经那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可不能让他的心思全放在那个儿子身上。
墨白首洗完碗之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已经很多年了,爸爸平时工作忙,难得回来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那个阿姨肯定也不会主动给他换台电脑,如果他主动要求,她又不知道会说什么样的难听话,所以墨白首一直将就着用,从来没有提起过换台电脑的事情。
幸好家里的网线是一年四季都通着的,墨白首打开电脑坐下来,先是浏览了一下网页,后来又打开word文档,准备把这次的游玩经历整理一下,说不定以后再写小说的时候会用得到。
老旧的电脑反应很慢,不过墨白首的耐性好,倒也不急躁,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等全部整理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他保存好文档之后,把电脑关掉,然后拿着东西去浴室里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了出来倒水喝的墨爸爸:“爸爸你还没睡啊?”
“嗯,口渴了出来喝点儿谁。”墨爸爸喝完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来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晚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晚安!”
第二天早上,那个女人因为要谁来教没有给他们准备早餐,所以墨爸爸决定带着儿子去外面吃,白妈妈刚去世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谁也不是会进厨房做饭的料儿,所以墨爸爸就在送儿子上学之前带着他去外面吃,后来他再婚之后这种局面才算结束。
以前两个人经常去吃的早餐店还在,所以墨爸爸直接把人带到了那里,给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早餐,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单身的爸爸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然后再各自去上班和上学。
吃饭完,墨爸爸把儿子送到学校,又仔细地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墨白首站在学校门口一直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之中,这才转过身走进学校。
“你小子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啊?”刚一进教室,萧水寒就冲了上来,抓着他左看右看,确定他没什么事情之后才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不回宿舍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要不是寒宣伶说她跟你一起进的校门,我都要报警了知不知道?”
墨白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我没有被人拐走,是被我爸爸接回家去了。”
“你爸爸回来啦?”萧水寒有点儿意外地问。
“嗯。”墨白首点点头:“具体的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马上就快要上课了!”
萧水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把人堵在了门口,而全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然后拉着墨白首朝位置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