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想,在火车上不拘小礼,爱讲冷笑话的男子便是这平鼎地,龙家的传代人!我曾被父亲灌输过平鼎地的知识,这平鼎地乃是上海一些在老界中的古玩世家,家中藏宝无数,却从不肯卖出高价,每个世家都有自家守的宝,我太太乃是这平鼎地中的高地,我家世世代代守鼎,以鼎为尊。也曾跟其他世家一起寻宝,古玩界中,最怕的,估计就是这些一眼能看出真假的老户了,平鼎地中有十二门地,分别是臧家【守鼎】、腾家【守杯】、龙家【守玉】、冀家【守剑】、苍家【守窑】、殷家【守玺】、虞家【守珠】、宣家【守陶】、嵇家【守铜】、叶家【守墓】、訾家【守木】、双家【守石】。各家守的名器,都是由同一起送来,都是待家中孩童出生时,所附赠或携带。若是这龙邢是龙家的第三代世家,那就说明,龙家那得来的软玉笛,定是要传给他了。
老太太脸色变了些“冧儿,还愣着干什么?龙邢的年林比你大,你应该对他敬水。”
她向来守规矩,也不许家人不守。我这家规,就是该对长辈敬。做了做模样,那龙邢把手里的水喝一口便放在了桌子上。“太太,您也别着急。想必是臧冧见我的时候吓着了。您也知道,龙家在外是什么样子的。”
我便是更不解,这龙邢在车上不拘小礼疯疯癫癫,可在这里,就有木有样的,一眼看到就是有世家的人。
“好了好了,我不怨他便是。你们先回屋吧。”龙邢对太太弯了弯腰,便把我带到了房里。
我见这房里有两张床,他把自己的行李搁在了外边的那张上。“我是要跟你住在一起吗?”
“怎么,大少爷嫌弃我啊。”我见他说话也开始有些礼数起来,便摆了摆手。
“我只是,从未跟别人住过。”
“习惯就好了,臧太太这儿虽然大,但屋子也不够那么多人住的,所以,两人一间,夜里好照应。方便。”
龙邢收拾好行李,便过来帮我。和今儿个下午见着的人根本不是一回事。
行李收拾好后,我见他仍旧是彬彬有礼,便开问了“龙家在外是个什么样子啊,怎么,今儿个下午见着你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我同他坐在屋里的木椅上,他沏好了茶,正在倒。“让您见笑了,我们龙家在外因为曾经祖上有些事端,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所以家里嘱咐,在外装得无理闹事些,才好做人。今儿个下午,也真是对不住你了。”
我端过他给的茶,小心抿了一口“也真是给我吓着了,想的也是,龙家的少爷不至于不懂礼数,还冷暖不分吧。”
他笑笑,自己也开始品茶,有木有样“冷暖不分倒是真,不过我在平鼎地中,还是做回本样。您这次来这儿要多长时间啊。”
“半个月之久。龙邢,你也别老是您您的唤我了,虽地位不同,可我也不想在这不透风的屋子里,再加一层不透风的交情。”
“那我叫你什么?”
“臧冧就好,我家里那丫头,经常直呼我名,不管不顾,有言既出。”
“是站在你身边那丫头吗?她叫什么名字?”
我还未答出,就听臧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臧玮!”
我抬头见,这丫头一口气跑过来端起茶壶对嘴就朝着嘴里灌,不管这烫茶。“臧玮,你疯了吗?!这可是刚做好的烫茶啊!”
这丫头抿了抿嘴角的水“管他呢,本姑娘什么都不怕。”
见她这一脸的不乐意,想必是得罪了什么人,然后又被教说了一番“来来来,坐下休息会儿。臧玮,你这生的哪门子的闷气啊。”
“我哪里生得闷气,太太分明就是不喜欢我这丫头,跟我说了几句,让我安分点就把我打发走了,我现在连屋子都没找到呢。”
“好了好了,你平时不是很有男子气概吗?家里人喜欢清静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忍上半个月的,就好了。”
她泪眼见我,甩开就走了,我刚想追去,就被龙邢拉住了。
“我劝你还是别去追了好。臧家的事情,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她那种性子,你若是再护着她,总有天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来。等她安分些了,你再过去找她吧。”
我坐了下来,看龙邢这副难为情的样子,也只好安安分分。
“龙邢,你可知每家守的宝,是谁送的?”
龙邢一脸苦笑“这我哪里晓得,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看着我“你确定你要听?”
我点头,见他那副模样,定是有什么秘密。叹气久矣“当年,我听龙家的长辈说过。这软玉笛和平鼎地其他世家的宝一样,带有诅咒,当时我还不信,可是后来,我就知晓了。我家守宝的几代人都会有时莫名其妙的被恶灵缠上,不过,这种状况不会很久,过段时间就会消散;最重要的,就是守宝的旁家,由于是外枝,总会出现各种怪病的发生,所以,我龙家为了避免,到现在一直都从未给旁家说过此事。想必你们家也是这样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奶奶嘴里天天念叨的诅咒是真的,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在臧玮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龙邢,那诅咒带来的怪病会不会可能不发生?”
他摇摇头“这种情况我目前还从未见过。其实我来这里,只是有件事情想要问臧太太。因为平鼎地中,只有她知道当年那个送宝的人是谁,只要找到那个人,大概就可以解开这之间的谜团。”
“太太她知道?”
“对,你别看老太太整天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可是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许多。”
看来臧玮的直觉没有错,但是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直接向老太太嘴里问出来的。
“龙邢,此次之为可能大逆不道,但是我也必须这么做。老太太既然知道这件事,不说一定有什么理由,所以,如果你一个人问肯定问不出来,那就只能,我们两个人,一起了。”
夜里,大家要在一起用餐。用餐的地点,很特殊,就在我们进门后的石凳上,菜很少,但是很精致,大多了是放了糖的。我们在北方吃惯了咸味的菜肴,每年一次的相聚,南方菜也是让我们大饱口福。
平时最喜欢吃南方菜的臧玮今天也没了食欲,按照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手要端起饭碗吃,不许做其他违规的事情。今天她的确很安分,但是未免也太安分了些,手中的筷子一直在扒米,没有夹一口菜,闷闷不乐。平日里,长辈们看到这样的情形,还会在餐桌上稍微安慰几句,可今天老太太坐着,谁也不敢吭一声。
晚饭结束,我们去厨房放碗饭,也不见了她的影子。
平日里活崩乱跳的丫头被这么一股势力给束缚,愣是变成了一个一言不说的小姐,换做是谁都会有些担心。我放下了东西,准备回屋子,路上就被龙邢叫住了“臧冧,臧玮怎么样了?”
我无奈摇头,也无话可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问老太太有关守宝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无聊的臧玮,转身就朝着正堂的地方过去了“今晚,你先帮我去泡一壶茶。记得,一定要老太太最喜欢的蓝印,开滚两遍,再用上家里的夜光杯。等好了之后,你我里应外和,不问出点东西来,我真是难坐上臧家的主管位置。”
要从老太太嘴里套出点话来,不容易啊,所以,才要好生招待。老太太这个时候吃完饭,应该坐在正厅喝茶,按照这个时间段,茶应该还没上。瞎了一只眼的太太见到我后面露笑意“哟,冧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这个时间没有太多人,也不必再遵守规矩了,坐在老太太身边也没什么。“太太,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这时候,龙邢把该准备的都已经端了上来,老太太拿杯子见不对劲,看了我一眼“看来,这次的事情还不简单啊,说吧,想要从我这个老太婆嘴里知道什么啊?”
“我也无意要以下犯上,太太,只是家中有许多事情,长辈都未曾告诉我,我希望您,如实的,不要落下一点的,全部都告诉我。”
“果然是,冧儿,连眼神都不一样了啊。那我就,一一告诉你。”
我耽误了老太太很长时间才回房,龙邢坐在屋内的桌子上,似乎也在担心着什么。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过来“怎么?没问出来?”
我摇摇头“我问出来了,不过,老太太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
“那她告诉你什么了?”
“和你说的一样,的确有诅咒。当年臧家为了干些那位好心人,留他下来吃了顿饭,从他口中得知,那人名叫臧冧。”
“和你的名字一样!?”
“对,臧家受到了诅咒后,没向外人在说过。臧老太太也没有跟底下的孩子们说过这件事情,她第一眼见我的时候,是在我三岁到上海来治病,知道我的名字后,她想起了当年的那个送宝的人,再看我的眼神,和他是一模一样的。”
“她就只告诉你这么多?”
“还有一件事情,她要我到护城河附近的水洞下边找个东西,说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可是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
龙邢拿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臧冧,你也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平鼎地的诅咒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根源的,赶紧洗漱睡下吧。”
龙邢躺进被子里就再没吭声了,家里的床,都是老的木床,晚上翻动就会有声音。原本就恐惧进入睡梦的我,被老太太这么一说更害怕了,夜里翻腾来翻腾去。窗边,隐约见着有一影子在面前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许,就是我的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