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刀一想,这么说也对,叹道:“算了,今晚就走。”欧阳春儿道:“今晚就走?”谢天刀道:“我适才听王爷说话时,言辞闪烁,我是怕迟则生变。这次只得对不住二妹了。”欧阳春儿犹豫道:“咱就这么不辞而别吗?”谢天刀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深觉四人意气相投,此次来西夏本是乘兴而来,谁知道败兴而归,闹的个不欢而散。
三人在房内收拾了行礼,又等了几个时辰,才出的门来,谢天刀将那柄金刀也留下不拿,只取了些随身的细软。
谢天刀道:“你们在此少待,我去牵马。”施展轻功,朝马棚奔去,眼见两个马夫正给马填料,拾起几枚石子,打中了马夫的穴道,刚解开三匹马的缰绳。忽听一人幽幽的道:“三哥,你们果真是要走吗?”这声音不大,在谢天刀听来却好似晴空打了个霹雳,转身道:“是二妹吗?”李瑶瑶慢悠悠的从马槽后转了出来。谢天刀道:“二妹,这回三哥对不住你了。”李瑶瑶微微一笑,甚是凄艳,道:“三哥你说什么呢,是妹妹对不住你和姐姐。”谢天刀道:“这……这个主意真是……真是你……”李瑶瑶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对父王说起……说起。我喜欢大哥。可是……可是我知道你和欧阳姐姐才是天生的一对。”她说着眼泪无声的流将下来,顺着脸颊流进衣领。
续道:“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奢望,只是想能与三哥、姐姐永远在一块,就做你们的二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没想到,父王却整出这种事情来。”谢天刀这才知道请他当郡马原来是李德明的主意,对李瑶瑶的一番深情也自感动,忍不住握住她手道:“二妹,你是金枝玉叶,以后……以后你便将我这个山村莽夫给忘了吧?最多……最多将我当成三哥。”李瑶瑶道:“你还记得在苏州你去三合庄的那夜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谢天刀道:“我自然记的。你……你说:‘一个男子一声之中可以喜欢很多名女子,但是一名女子一生之中就只真心喜欢一个男子’……”李瑶瑶道:“三哥你可知道吗,自在杭州我与三哥相遇,我……我心里就再也忘不掉三哥了。”谢天刀道:“总归是三哥对你不住。”李瑶瑶道:“是啊,你是我三哥,永远都是,还有欧阳姐姐……就是不知道她现下还认不认我?”忽听欧阳春儿道:“当然认,谁欺负我的妹子了?”
欧阳春儿与胡可久候谢天刀不至,自行过来牵马,却瞧见谢天刀与李瑶瑶在说话,就鄙在墙角听了一阵。
李瑶瑶听欧阳春儿这样,再也忍受不住,抱住她道:“姐姐……”欧阳春儿道:“自打在杭州我见着那个小乞丐,就认准了她是我妹子,永远也改变不了。”擦了擦她眼泪道:“二妹,你也随我们去吧。”李瑶瑶道:“姐姐不记恨我吗?”欧阳春儿道:“哪里的话,你听说过姐姐能怪妹妹的吗?”李瑶瑶道:“你不怪我,骗……骗三哥?”欧阳春儿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主意最多是王爷想出来的。我们大家一起走,以后我们还在一块。”
李瑶瑶摇头道:“我是走不了了,这次三哥打死了舒王的儿子,这个梁子是结下了。要是我再走了,皇上一定会降罪给父皇。”谢天刀道:“那舒王会向夏王告状吗?”李瑶瑶笑道:“这你就别管了,要不了命。”从腰间解下一个物事,道:“这是皇上赐你的金刀,你带着也留个念想。”谢天刀接过金刀,不知道说什么好。李瑶瑶道:“我已经撤去了王府的侍卫,现……现下你们就走吧。”
欧阳春儿道:“那……那你得暇到中原来望我们。”李瑶瑶捂住嘴巴,使劲点头。自在杭州与李瑶瑶相遇,这几个月来,三人一直是生死与共,情逾兄妹。虽然有一些嫌隙,也在刚才冰释,念及李瑶瑶的侠骨柔情,都是黯然神伤。
欧阳春儿牵了李瑶瑶的白马,谢天刀引了西夏王赐的追风驹,来到王府外。胡可早已经等的心焦,道:“干嘛呢,一去这半天。”谢天刀道:“走吧。”
三人牵马缓缓而行,也不纵马。谢天刀、欧阳春儿想起李瑶瑶的话,心中久久不能萦怀。胡可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个都不说话。吆,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那个舒王爷的府邸吗?”谢天刀忽的想起李瑶瑶的话来,道:“什么府邸?”胡可道:“你瞧,不就是那李德方的府邸,他儿子死了,估计他正狠得你牙根痒痒的。”谢天刀想起李瑶瑶说的话来,道:“你们在城外的关帝庙等我,我稍后就去。”胡可道:“你干嘛去呀?”话还没说完,谢天刀人已经跑了出去。欧阳春儿道:“还能去干嘛,定是去找那舒王爷的麻烦了。”
谢天刀翻身入了舒王府。寻了一阵,整个院子都是白布白幡,心知是为李元朗出丧。暗暗后悔当日一时出手过重,伤了李元朗性命。这么想着,行刺李德方的念头也淡了。
谢天刀本想就此将李德方也杀了,给李瑶瑶除了一个后患。此刻一见这舒王府里如此惨法,心下一软,再也下不了手。
脑中虽然这么想着,脚下却并不停留,迎面是一处整点,面前的侍卫,刀出鞘、箭上弦,守卫与别处不同。
谢天刀翻身上屋,揭开两片碎瓦,朝里面望去。当先一人黄衣黄帽,坐在太师椅上,下席一人头发花白,竟是西夏王与舒王爷李德方。谢天刀心道,这皇上深夜莅临臣工的府邸,必然有机密无比的军机大事。
只听李德方道:“皇上,你得替臣下做主啊!”西夏王道:“做甚么主,他技不如人,连一个濮王府的侍卫都对付不了,还谈甚么西夏十大勇士?”李德方道:“微臣猜想,这一定是那李德明请来的武林高手,这可是蓄谋已久啊,皇上。”谢天刀心道:“果然就如二妹说的,这李德方,果然是得害濮王府。”杀心一起,五指也成了利爪。却李德方摆了摆手,道:“自古擂台之上,生死由命。你也是,以后你要是还与濮王不合,朕可不答应了。”李德方见西夏王动了怒,哪敢再说?谢天刀暗暗点头:“这个西夏王还算得上是个明君。”听西夏王不打算追究濮王府,微微放心。
又听西夏王道:“朕来这里是听你的东征大计来的,不是听你抱怨的。”李德方道:“是是是,这是微臣的折子。”将一个黄色折子呈给西夏王。李德方道:“皇上,我朝东征,首要攻取之地必是延州。此地地势险要,务需出其不意的出兵,一举攻克。那大兵东进则如百川如海,畅通无阻……”谢天刀大吃一惊:“他们这是要大举进攻大宋吗?此时西夏兵强马壮,要是果真东进,大宋必然生灵涂炭。”功聚双耳,留心倾听。果然李德方有说了些军事上得诀窍,包括何处攻防,何处出兵。西夏王听的连连点头。谢天刀不意能得悉如此秘密,决意不能袖手旁观。
李德方与西夏王直商量了大半个时辰。西夏王才起驾回宫。谢天刀蒙住口鼻,破窗而入,取了那本折子,揣在怀里。眼见李德方大腹便便的进了屋子。从柱子后,猛的跃出,踢李德方小腹。别看李德方长的笨重,竟是甚是灵巧,身子朝外一旋,一开几寸,单手在地上一撑,一个“乌龙绞柱”弹了起来,谢天刀这一脚居然无功。李德方也不喊侍卫来捉拿刺客,道:“鼠辈,胆敢擅闯王府。”谢天刀单刀一亮,侧身平抹。李德方一矮身子,背心微微一麻,跟着其痛入骨。谢天刀沉声道:“王爷,你已经中了在下的‘腐骨钉’,还敢动吗?”李德方虽不在江湖上走,但心道:“小暗器有毒,大暗器有毒。这背心的暗器酥麻难当,那定是含有剧毒”。不过他是西夏大将,临危不乱,道:“大侠好功夫。不知道,本王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侠?”谢天刀道:“俺是个亡命之徒,倒是与王爷也没什么仇怨。不过,要是看谁不顺眼,那就随手杀了。”李德方道:“本王看大侠如此人才,何不就投靠在王府里?荣华富贵自然享有不尽。”谢天刀不成想,李德方在这当空还拉拢自己,呵呵怪笑两声,道:“洒家逍遥自在的惯了,不愿受那些鸟气。对了,你可识得濮王爷?那是洒家的恩人。”李德方脸色一变,道:“本王与濮王同朝为官,感情好得很。”谢天刀心道:“当场扯谎。”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每日在圣上面前说他坏话?”李德方道:“此事绝非实情。”谢天刀道:“那就行了,那洒家是找错人了。想当年濮王爷舍命救了洒家一家人的性命,要是谁对濮王爷,就得尝尝洒家手中的单刀的滋味。”李德方唯唯诺诺一番。眼见谢天刀似乎要离去,道:“既是一场误会,还请……还请大侠将你那‘腐骨钉’的毒给小王解了吧?”谢天刀道:“差点忘了。”在他背上有点了几指,道:“嘿嘿,洒家最是恩怨分明,要是谁敢哄骗洒家,洒家就这样一下扭下他的脑袋。”他右手在李德方头上比划了一下子,似乎是找下手的地方。李德方后背上疼痛登时消减,点头道:“那是,那是。”
谢天刀当然不会什么“腐骨钉”的毒,他只是在李德方后背“脊中穴”上点了几指,使之麻痒,这李德方不识点穴的高深功夫,还以为是中了暗器。谢天刀出得舒王府,骑在马上忍不住一阵大笑,万里追风驹撒开四蹄,片刻功夫就到了城外关帝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