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诸葛真的武功虽未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有一项家传绝技,却是人所莫及,那就是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沾上身时直如钻筋入骨,敲钉转脚。不论敌人武功如何高强,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给他手指一搭上,立时就给拿住,万万脱身不得。这几人也素来狂傲,不是江湖上的小角色。但一想起谢天刀在孟尝府时显露的武功,无不惊怖。放手不做吧,又实在放不下那诱人的酬劳,这“小诸葛”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一计,要是凭借这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能出其不意的突施暗袭,便有些成功之机。
但谢天刀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奇变异险,一生中不知已经历凡几,岂能如此束手待毙?当下大喝一声,一低头,腰间用力,竟将诸葛真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头顶甩了过去。欧阳来风等齐声呼叱,拔刀拽剑,抢了上去。
诸葛真被谢天刀甩过了头顶,但他这龙爪擒拿手如影随形,似蛆附骨,身子已在谢天刀前面,两只手爪却仍是牢牢拿住了他背心穴道。谢天刀眼见四下里有人窜出,暗想:“我一生纵横江湖,今日阴沟翻船,竟遭小人毒手。”只见包天扑上前来,张臂抱向他头颈。
谢天刀盛怒之下,无可闪避,脖子向后一仰,随即脑袋向前一挺,猛地一个头锤撞了过去。这时他全身内劲,都聚在额头,一锤撞在包天双眼之间,喀的一声,包天登时毙命。余人大吃一惊,本来一齐扑下,忽地都在离谢天刀数尺之外止住。
谢天刀四肢无力,头颈却能转动,他一撞成功,随即横颈又向诸葛真急撞。诸葛真吓得心胆俱裂,急中生智,一低头,牢牢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顶住他的小腹。谢天刀四肢活动,一足踢飞一名迫近身旁的包月,包月哇哇大叫,摔的脑浆迸裂。此时此刻,生死攸关,谢天刀哪能再容情?毙了包氏兄弟,立即伸手往诸葛真背心拍去,哪知手掌刚举到空中,四肢立时酸麻,这一掌竟然击不下来,原来诸葛真又已拿住他腰间穴道。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数变。欧阳来风知道诸葛真的偷袭只能见功於顷刻,时候稍长,谢天刀必能化解,当即抢上前去,伸指在他笑腰穴中点了两点。他的点穴功夫出手迟缓,但落手极重。谢天刀嘿的一声,险险晕去,就此全身软瘫。
诸葛真钻在谢天刀怀中,不知身外之事,十指紧紧拿住他穴道之中。欧阳来风笑道:“诸葛真,你立了奇功一件,放手了吧!”他说到第三遍,诸葛真方始听见。他抬起头来,可是兀自不敢放手。
白芙蓉从囊中取出精钢铐镣,将谢天刀手脚都铐住了,诸葛真这才松手。
诸葛真对谢天刀极是忌惮,只怕他竟又设法兔脱,那可是后患无穷,从侍卫手中接过单刀,说道:“谢天刀,非是我姓诸葛的不够朋友,只怨你本领太强,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我们大伙儿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著觉。”左手拿住谢天刀右臂,右手举刀,就要斩他臂上筋脉,只消四刀下去,谢天刀立时就成了废人。
欧阳来风格开诸葛真手臂道:“诸葛先生,慢着。南宫剑只让我们抓谢天刀可没让我们伤她。”诸葛真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做老好人吗?我们已经答应放过你女儿,已经给你面子了,你还待怎的?”白芙蓉道:“我们把谢天刀送到南宫剑手里,他也是个死,只不过是持些而已。若是不废了他武功,万一让他逃了或是给他的结拜义弟知道了,天下虽大,怕也没我们的藏身之处。”邓六道:“我们家公子恨这谢天刀入骨,只是想亲手杀了这厮报仇。三日之内,我们家公子要是见不到谢天刀,那几本秘籍你们是想也休想。”
欧阳来风吃他们一顿抢白,闪身退在一旁。欧阳春儿道:“爹爹,你莫要伤害三哥,他可是你的义子啊!”欧阳来风心下微微歉疚,但一想起南宫剑曾答应给自己《南宫剑法》,独霸武林的想法登时盖过了心中的愧疚,道:“那日在苏州,我们的父子情分早已经断了。”欧阳春儿道:“那……那您要是伤三哥,先将女儿杀了?”欧阳来风道:“他不值得你这样,在青城山时,他当面拒婚,你这时就忘了吗?”欧阳春儿道:“我没忘,他要不要我,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要是三哥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谢天刀听她这般说,心头巨震:“一直以来,我是冷落了她。五妹处处为我,深明大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还贪图什么。五妹天姿国色,待我又是情深意重,要是我能脱此困厄,我一定……一定……”忽听白芙蓉插口道:“这小丫头倒是痴情的很。算了,我们几个日夜轮班看守,我没半个时辰就给谢天刀封一次穴道,量这谢天刀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了。”
白芙蓉说完,十指连挥,点了谢天刀上下十二处穴道。这六人使这计谋捉拿谢天刀,可谓用心良苦,饶是如此,还是搭上包氏兄弟两条性命,对谢天刀的武功又惧又怕。
四人押着谢天刀下了楼房。欧阳春儿叫道:“爹爹,你救救三哥。”欧阳来风只哼了一声,跟着下了楼。整个厢房就只剩欧阳春儿一个,忽的想起一事,大声喊道:“四哥……四哥……”只喊的两声,就听胡可道:“五妹,轻声点儿。”从门外快步钻了过来,又朝下张望了几次。
欧阳春儿哭道:“三哥……三哥被爹爹他们捉去了。”胡可道:“你轻着点,我看到了。”欧阳春儿道:“你看到了,怎不出来帮忙?”胡可道:“说胡话了不是?我要是出来了,还不是搭上一条命?我搭上一条命不打紧,谁来救你和三哥?”朝窗下又打量了下,道:“你就当你自己关心三哥啊!刚才那几位,光你爹爹一位我就打不过,何况再加上另外的四个。”欧阳春儿一时激愤,现下一想,胡可说的也不错,此时她已经方寸大乱,道:“四哥,你如何救三哥?”胡可道:“五妹莫急,我是这么想的。”欧阳春儿道:“快说,快说。”胡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听的欧阳春儿不住点头。
诸葛真夫妇、欧阳来风、邓六押着谢天刀一路东行。这一日,来到一处寺庙。谢天刀一生之中,还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白芙蓉拿出些干粮给四人吃了。白芙蓉道:“这次包氏兄弟那两个蠢货死在兴庆府,南宫剑答应给他们的少林秘籍,怎么算?”欧阳来风不答反问:“那依照贤伉俪的意思呢?”诸葛真道:“那自然是归我们所有了。”欧阳来风道:“正和我意。”顿了一顿道:“只是我听说南宫剑是答应给包氏兄弟的是一本少林《无相神功》,这该给谁好呢?”诸葛真道:“这个……”但凡武林中人能学得高人的一招半式借以保身立命,一生受用不尽,是以不少人为了一本秘籍往往争的你死我活甚至与门派火并。南宫世家那么大的家底,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宫世家藏匿多种江湖秘籍而引起各路高手垂涎的缘故。这《无相神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谁不想要?但秘籍只有一本,分给谁确是难事一件。
诸葛真道:“这么办,等到那《无相神功》一拿到手,我立马誊录副本。你我各得一份岂不是好?”欧阳来风道:“还是诸葛先生想的周到。”
诸葛真眼珠一转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欧阳来风道:“事到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诸葛先生但讲无妨。”诸葛真道:“百年前,滴血团分为东西二宗。自那以后,东宗、西宗就各有自己的绝学。东宗是逍遥掌、裂空剑;西宗则是天雷掌、天刀十三式。老朽仰慕西宗的天雷掌、天刀剑法仰慕已久。欧阳兄可否让老朽看一眼?”欧阳来风脸上肌肉抽了两下,道:“我听说,自史三拳死后,这《逍遥掌》的掌谱被南宫剑得了去,这次诸葛先生就是靠谢天刀来交还这本秘籍,而那裂空剑的剑谱却不知所踪,不知道诸葛先生可能见到吗?”他说完这一番话,脸上似笑非笑,显然是说这剑谱就被诸葛真取了去。白芙蓉道:“欧阳先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裂空剑跑哪里去了,我们怎么知道?”欧阳来风道:“白女侠不要误会,我也是随便问问。只是盼望要是诸葛先生拿了去,也给我看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朴黄页的书本,上面封页上写着“天雷掌”三个字,递给诸葛真道:“这便是那天雷掌的秘籍了。”
一见这秘籍,诸葛真眼中登时精光四射,放下干粮,把双手在身上擦了几下,道:“那就多谢欧阳兄了。”接过秘籍,一页一页的阅起来,偶尔有一两页翻不开,他就用食指沾了唾沫,揭开过去。他用心记忆,努力将自己所学与这本书上的记载联系起来,如此看了一个时辰,才翻过最后一页。
诸葛真吁了口气道:“老朽有一句话,不知道……”欧阳来风道:“你是想说,这本《天雷掌》并不见的多么高深是不是?”诸葛真道:“虽不能说是浪得虚名,毕竟没有传说中的惊世骇俗。此路掌法确是与那逍遥掌出于同源,这是毫无疑问。可见欧阳兄对老朽的信任。”欧阳来风道:“诸葛先生如此说,足见至诚。你想啊,这天雷掌、天刀刀法果真是无人能敌的绝学,我还能费尽心机的跟南宫剑交换什么《南宫剑法》?”看了一眼谢天刀道:“确是此子从小就有过人的武学天赋,非旁人能比……”忽的胸腹间一痛,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指着白芙蓉道:“饭……饭菜里有毒。你……你们……”白芙蓉笑道:“没办法呀,要是你不死,那本《南宫剑法》我们怎么到手啊!”欧阳来风道:“所以你就……你就给我下毒。”诸葛真道:“这个理由已经够充足了,哎呀……”忽然腹痛如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白芙蓉跑过去扶住他道:“师兄,你怎样?”诸葛真手中的《天雷掌》秘籍,吧嗒掉在地上,道:“这……这书上有毒。”白芙蓉恨声道:“好不奸诈。”欧阳来风笑道:“彼此彼此。”邓六走过来道:“白女侠,诸葛先生怎样?”蓦然出手,噗的一声将一柄匕首插入白芙蓉背脊。白芙蓉惨叫一声,道:“你……”邓六一旦偷袭得手,就跃开数步,狞笑道:“你们这几个,没一个好人。我们南宫家落的今天这个地步,就是你们这伙废物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