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愣了愣,半响才颤颤巍巍的道:“红烛,你说什么?”
“今晚来我们家投宿的这人,是一个神……神童,”说到这里,她神色怪异的看了红叶一眼,见红叶一脸的苦笑,心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他从小就能驱鬼,我请他来帮我们驱鬼,他答应了。”
“真的?”
“嗯。”说着,侧开了身子,后面的红叶走了上来。
“年轻人。”老太太浑浊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艰难的上下打量着红叶,慢慢的道:“年轻就是好啊,你……你真的会驱鬼吗?”
“当然。”红叶点了点头,笑着道:“我驱鬼那是很专业的,去年我们村有个小孩被鬼害了,进医院就好,出医院就病,病的那是稀里哗啦,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就是我给治好的。还有啊,我们村的那尊土地神,被恶鬼给抢了窝,也是我给他抢回来的。哎呀那恶鬼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可厉害了,不过,还是打不过我,被我制服了。”
红衣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看向了姐姐,却见红烛也是同样的表情,姐妹俩同时无语。
老太太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需要些什么东西吗?”
红叶笑了笑,道:“老太太,你先安心休息,需要的东西我会跟红烛他们说的,我一会就来。”
“对对对,你们先去吃饭,一会再过来。”说着她把红烛的手拿了起来,放在红叶的手上,“你们先去吃饭吧,饭菜我已经做好了。等这位小哥吃完了,在慢慢做法事。红烛,你要把客人照顾好。”
红烛的脸一红,等老太太的手收回去,她也慢慢的往回收手,却被红叶一把握住。她诧异的看了红叶一眼,脸上泛起了怒意,却不想手心里突然被红叶塞了一样东西。
她愣了愣,但也耐着性子等红叶的手松开,才把手缩了回来,看了看,原来是个木头罐子,泛着淡淡的清香。
“准备桌子,香,草纸,酒,再准备五个碗,一个碗里盛水,另外四个盛酒,把罐子里面的东西放进酒里。对了,还要一只大红公鸡,要早上会报晓的那种。”耳边传来红叶低低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诧异的左右看了看,发现红叶说的话只有自己听到,心里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红叶看着老太太,笑着道:“不忙不忙,我先把鬼驱了,再去吃饭不迟。”
老太太呻吟了一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红衣红烛出去准备东西去了,看她们略带怀疑的目光,红叶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方布囊,摊在桌子上,慢慢的解开,里面赫然是十几根大小粗细都不一样的金针,其中最大的一根,就是那晚在欧阳世家用来杀人的那根。金针一根根插在布囊上,从大到小排列的整整齐齐,昏黄的烛光下,散发出不同于金色的光泽。
一会儿功夫,红叶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了上来。一碗水,四碗酒,一把香,还有一叠草纸……两姐妹看了看红叶摆在桌子上的金针,心里的疑惑还在,但是却减轻了不少。
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这位来投宿的青年既然敢把金针摆出来,怎么说也应该有两把刷子才对的。两姐妹看了看红叶,内心安慰自己。至于所谓的驱鬼,估计就是骗人的而已。
看了看,红烛拉了红衣一把,两姐妹又出去了,片刻后,外面就传来了满屋子的鸡叫声。
红叶将水碗端到鼻端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给红烛的那个木头罐子里也不是什么东西,只是真正的催眠药,目的只不过是让老人安睡而已。
想了想,他又把红烛给自己的药拿了出来,捏碎了融进了碗里。虽然不怎么信任西医,但是能让老太太减轻痛苦的话,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然后,他从大到小,除掉用来杀人的那根,把金针一根根拔了出来,分别放进了三个酒碗里,只剩下一个酒碗。
这时,两姐妹抓着一只洗干净了爪子和嘴的大红公鸡进来,红衣扁着嘴,把大红公鸡像递瘟鸡一样递了过来。
“你先拿着。”红叶对着她笑了笑,“一会儿再给我。”
红衣白了他一眼,抓着大红公鸡走到了一边。
红叶先拿起桌子上的香,数了数,抽了十一根出来,在蜡烛上点燃了,交给红烛,“把你家的神位全都插上。”
红烛点了点头,动作麻利,很快的,门柱上,灶沿上,神桌上……袅袅香气缓缓升腾,烟雾也逐渐的弥漫,整个屋子有些朦胧,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红叶又点了三根香,插在桌子的香灰盒里,提起大红公鸡,放在手里颠了颠,对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道:“我开始了。”
得到的回答微乎其微,红叶没有在意,他伸手揪住鸡头,强迫鸡头对着老人家点了三下,惹得手里的大红公鸡一阵挣扎,红叶不为所动,又往各个方向点了三下,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阿爸阿妈阿神阿鬼……六方神明请点头……田边地角魂灵归……”他念的又快又急,还夹杂着模糊的发音,最终的结果就是,这屋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念什么,当然了,他手里深受茶毒的大公鸡除外。
只因为他念念有词的时候,手依然不住的起伏摇摆,手里的大公鸡也只得跟着不断点头或者是摇头。
片刻后,红叶的声音大了起来,提着大红公鸡绕着老太太的床走了一圈,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手里原本挣扎不断的大红公鸡,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红衣和红烛站在里屋的门口,清晰的感觉到了里屋的变化,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股压抑,神秘的气息,慢慢充斥在了屋子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暗道:“难道这屋里真的有鬼?”
红叶的念念有词还在继续,片刻后,桌子上的一张草纸,无风自动,自行飞到了半空中,并燃烧了起来。
红叶猛的停住了脚步,大喝一声,如惊雷炸响,震人耳膜。与此同时,手里的大红公鸡仰天长鸣,鸡冠上激射出一串血芒,豁然落在了正在燃烧飞舞的草纸上,草纸燃烧的更加剧烈,如火星子在半空中炸开,飞洒着落进了桌子上的水碗里。
屋子里压抑的沉重气息轰然散去,红叶手捧大红公鸡,走近了桌子,把鸡冠拉直,让鸡血滴进了碗里,微笑着道:“大功告成,鬼已经被我赶走了。”
回头看了陷入呆滞状态的两姐妹一眼,红叶笑了笑,拍了拍手中的大红公鸡,松开了手。
突然得到自由的大红公鸡“咕咕”叫着冲了出去,把犯了老年痴呆的红衣红烛给惊醒了过来,看到桌子上逐渐泛红的碗,顿时气就不打一阵来了。
“这么快就完了?驱鬼有这么简单?”两人都在心里嘀咕:“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红叶看了他们的表情一眼,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却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端起碗,来到老人的面前,看了看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的老人,摇了摇头,弯下腰来在她的脉门上掐了掐。
老人醒了过来,看到红叶端着碗站在自己面前,颤抖着声音问:“好了?”
红叶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做了一个喝的手势。老人颤抖的手抬了起来,搭上了碗沿,却怎么也拿不住。红叶见状,连忙上前了一步,直接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
才喝了几口,老人就咳嗽了起来,红叶伸出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等她的气顺了,又把碗递了过去。
“老太太,不要着急,慢慢来。”红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老人慢慢的一口一口将碗里的水喝掉。
慢慢的,老人的呼吸变得平顺下来,红叶扶着她慢慢躺下,只一会儿的功夫,老人就已经传出了鼾声,她似乎,睡着了?
不理会身后的人诧异的惊奇的和难以相信的目光,红叶搬了个凳子,在老人的床前坐了下来,挽起了老人的手袖,为老人搭起脉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如弥勒佛一般,定定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却是变换万千,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迷茫,悲痛,欣喜种种神情,交替出现,看起来仿佛疯子一般。
见他如此,姐妹俩明了他是在给老人看病,心里的疑惑减轻了不少,一丝希望,逐渐的在心里生根,发芽。
她们不敢打扰红叶,各自搬了个凳子坐的远远的,看着红叶挺直的背,挺拔的肩,各自入神,偶尔对视一眼,也是欣喜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有个人帮忙扛着压力,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这就像天塌下来的时候,有个高的人顶着,个矮的人当然可以乐呵一会的道理一样。
半响,红叶轻舒了一口气,收回了搭脉的手,却又低头陷入了沉思,手指有意识又或无意识的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敲在了床沿上。从侧面看去,他的眉微微皱起,脸上闪着疑惑不解的光,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