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足够大,周辰可以躺在里面,而噬金鼠和牛二化为人形加上小白珠珠和林曦,正好可以勉强呆在里面。
不仅是珠珠,林曦和小白也不想再和这离戈有更多的纠葛,跳上车,车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离戈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身形微动,已是不见了踪影。
周辰不知道自己醒来是多少天之后了,魔气对于身体的伤害,再加上精神萎靡,周辰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
“我昏迷了多少天了?”周辰望向一旁的林曦,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耳中可以清晰地听闻到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七天七夜。”林曦松了一口气,笑道。
“哥哥,你吓死我了。”小白表现的最为夸张,直接扑到周辰身上,大哭起来。说起来,小白开启灵智也没有几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心境。
周辰安慰小白一番,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拼命的,小白和自己签订了命魂共享契约,如果自己死了,岂不是也害了小白。
“救下我的那位少年呢?”
听到周辰所问,珠珠面色有些异样,道:“那个杀人狂魔,让我赶跑了。”
“杀人狂魔?”周辰眉头皱起。
林曦赶忙给周辰讲述了一番离戈清洗村子的事情,特别将那人头山着重描述了一番。
听了这些,周辰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那魔族的厉害,不施展雷霆手段,根本无法应对。”
周辰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恢复,对于那魔气的恐怖是深知的。
就在周辰回想那魔气带给自己的麻烦时,正急速行驶的马车却是猛地一震,砰地一声差点儿飞出去。
一时间马车内人仰马翻,周辰躺在底下,成了活生生的肉垫。
“怎么了?”噬金鼠心神和马车相连,一个闪身就跳了出去。
周辰跟着众人跑出马车,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毕竟是修士,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行动不便。
映入眼帘的情景却是出乎众人意料,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但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却是阴寒之极的气息。
“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噬金鼠一脸的晦气,只见这里是一处乱葬岗,各种各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堆放在四面八方,散发着冲天而起的恶臭。而那股阴冷的气息正是从这些尸体之中传递出来的,这是一种阴灵散发出的气息。
“咱们出了东山大郡了?”
“出了,早就出了,这里是烽火大郡!”
“烽火大郡?”周辰将从落英大郡购买的地图取了出来,发现这烽火大郡离着洛阳大郡已经不远了,只隔着一个大郡而已。
“烽火大郡不是铁枪王韩星的领地么?”
“铁枪王虽然传说之中仍然存活于世,但是亦有千年未现身了。”
林曦看着漫山遍野的尸首,道:“怪木头,你昏迷不醒这几日,我们一路行来,打探到不少消息。据说九大亲王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而铁枪王的烽火大郡因为无人主事,开始内乱了。”
“铁枪王肯定没死。”周辰斩钉截铁地道,在圣战战场之上的场景历历在目,金缕仙府还是从韩在天手中夺来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林曦摇摇头,道,“只是听闻烽火大郡少主韩在天丢失了一件宝物,主事者的身份被撼动,才引起了这内斗。这些尸首,想必就是内乱之中受到牵连的黎民百姓了。”
“真是惨啊!”众人驻足远望,乌压压的尸首如海洋一般,将众人完全包围在了里面。
周辰看到如此凄惨的一幕,心中极不舒服,怎么都觉得这副惨象和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贪,乃是人心本性,周辰在圣战战场就贪了一次,抢夺了金缕仙府。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在欲望面前控制住自己,得失,有得必有失,人与人的气运是不同的,但是获取的越多,同时失去也会更多。
就在众人感叹于这幅惨状的时候,远处的一个土坡上却有人影攒动,身形佝偻,看起来是一位老者。
周辰心绪波动,身形飞纵,转瞬间便飞到了那老者的身前。来到近前才发现,这老者乃是一位老妪,面目慈祥,正弯着身子在一块比较开阔的土坡上挖着坑。泥土被小小的铲子一点一点挖出来,地上的坑也从小变大。老妪力气实在太小,挖坑的速度极慢,每挖出一点土来,老妪都要休息半天。
“老人家,你在做什么?”周辰询问道。
老妪听到周辰的声音,抬起头来,望了望周辰,道:“你没看到这漫山遍野都是人么,人都要有地方住的。”
“您是在挖坟?”周辰恍然,老妪在挖坟,而且是要给这漫山遍野的尸首挖坟。
“对啊,这烽火郡人都快死了一半了,只有我一个老婆子给他们挖坟,不知道要挖到多少年。”老妪若有所思地看着周辰,道,“要不,小伙子,你帮我挖会?”
周辰接过老妪递过来的铲子,慢慢铲土,并没有动用修士的力量。
“周辰在做什么?”噬金鼠站在马车旁,本打算立马离开此地,却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周辰。
众人默默注视着周辰和那老妪铲土,倏忽间,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大地在颤动,土地在翻滚,那漫山遍野,一望无尽的尸首在大地翻滚之中慢慢沉入地底,就像是与整个大地融为一体了一般。
周辰没有利用修士的真气,甚至体内的气血都没有调动,完全依靠凡人之躯挖好了一个坑。这里的土地并不松软,挖完了坑,周辰已是有些疲累了。周辰心中暗叹,这老妪定然是这烽火郡中人,这漫山遍野的尸首当中说不定还有其亲人,而要埋下如此多的人,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伙子做的不错。”老妪夸赞一声,“多谢你帮我挖的这一个坑,才能把我烽火郡的儿孙们安顿好。”
“老人家,您……”周辰大惊,抬起头来,眼前哪里还有老妪的身影,再看四周,漫山遍野的尸首不见了踪影,乱葬岗也变成了一条坦途。
到了这时,周辰已经彻底明白,那老妪定然不是凡人。
“周辰,今天你挖的坑是为了埋人,等有一天,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不再有掘坟之人。吾寻帝王道果者,八万年不得,今心愿已了,遂去也。”
有如天音,如雷贯耳!
周辰被惊出一身冷汗,恍如隔世一般。
“周辰!”
林曦几人反应过来,发现眼前已是天翻地覆,只剩下周辰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刚才那人是谁?”噬金鼠惊骇莫名,道,“这位前辈气息如海,身若山岳,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能!”
“不知道。”周辰摇摇头,心里已是乱了。
“烽火大郡已陷入兵荒马乱之境,我们若是再这么直着走下去,肯定要惹不少麻烦。”噬金鼠继续道。
“既如此,我们就继续走下去吧。”周辰应道,“我等本就出身于世,入世修行,所修所得,才能与世长存!”
周辰当先离去,御剑而起,速度提升到极致,转瞬即逝。
“快上车!”看到如此情况,众人赶忙跃上马车,两只风行兽甩开四蹄,驾云而行,追赶周辰。
一路而行,周辰所见,烽火大郡,一片战火,凡人军队车马征战不停,尸山火海,民不聊生。
乱葬岗遍地皆是,而这无数尸首,引来的却是无数邪修。当初周氏一族被灭,就有邪修前往吞吸阴煞之气,冷玄冥前往救下周辰,而周氏族地却成为了绝尘谷一处放养阴煞之所。而现在天下大乱,无数百姓遭屠戮,阴煞之气遮天盖地,许多修士正道不成,借机剑走偏锋,改修邪道,竟是修为大增,脱胎换骨。
周辰穿越烽火大郡花费了月余时间,每到一处乱葬岗,必施展术法,将尸首安葬,并立碑祭奠。
粗略计算,烽火大郡已经有亿万百姓死于战乱之中。周辰发觉每次看到这些死于苦难的百姓,道心就越发受到冲击,而每给这些死去的百姓立一个碑,自己的道心就会更加巩固。回想起当时那老妪前辈告诉自己的道果为帝王道果,怎么都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些联系。
直到出了烽火大郡地界,这种尸山遍野的场景才少见了不少,而众人的行进速度亦是加快了许多。
虽然战争少了,但是这越是靠近洛阳大郡,百姓的生活就越是贫苦,到了洛阳大郡边界,寻常人家已经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
连日赶路,修行者也受不了,何况是不停地催动真气运转法宝,噬金鼠虽然是上古神兽一族,奈何修为太低,已经是支撑不住了。
月色之下,周辰和林曦站在树林之间,太阴之气弥漫,周辰的双瞳化作银色,分外惹人注目。
“林曦,我有一半妖族血脉。”
周辰第一次对林曦提起这件事情,人魂妖魄第一次融合之后,周辰回忆起了遗忘许久的一些事情。
林曦望着周辰那一双银色的眸子,微微一笑道:“怪木头,我也有秘密告诉你,不过得回到家之后再告诉你了。”
周辰很是诧异林曦对于自己有妖族血脉一事毫不吃惊,道:“林曦,我自小族群覆灭,当时想不通,为何强者就可以弱肉强食,为何那些修仙的人就能够如此轻易屠戮凡人。”
林曦静静聆听周辰所述,想象着周辰儿时的画面。
“等我有了师父,传授修仙之法,走上修仙一途之后,我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小,反而是更加大了,因为当我的修为开始提升的时候,我发现我走上了和他们一样的道路,开始凭借自己的修为来争夺。”
“师父跟我说,修行就是逆天而行,夺取天地间的气运与造化,最后得到永生。”林曦对于修行一事想得也不是很多,简简单单,反而道心稳固,修为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