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雪凝摇了下头,“这件事老板是交代劭唯去做的,他都没有见到,我当然更不可能。”
接了边姽婳的简讯知道卓雪凝已经去住宅区找浅绿之后,尹青鸟向前倾了倾身子,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组号码,是她命人整整花了七十二个小时才查到的私人号码。她当然可以直接去问云想衣濮阳宗昊的联络方式,可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对她讲过任何有关他出身的问题,是不够信任她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提起?两人认识多年,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猜疑云想衣,过去的这几年来他对自己究竟如何可说是有目共睹,云是不希望她涉险,亦或是过去这些年她的心思在其他男人身上,唯独不肯把心思分给云想衣,他想要讲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当初不是没有被云想衣感动过,甚至与集团内所有的好友都以为云想衣在她跟苏瑾夜结婚前夕都还在对她苦恋不舍。但事实上并非那般,早在多年之前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云想衣就已经无意再同她交往下去,哪怕她很清楚他依然爱着她。究其原因,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年来也从没有想过去探究,如果说到了今天才要去弄明白,会不会已经太晚了些?而且也着实没有什么必要了。
“青鸟,不要胡思乱想。”无比轻柔的嗓音在门边响起,白衣黑裤的云想衣倚门而立,她并不意外他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她的办公室,因为早在云想衣刚刚回来台湾的时候她就说过,她的地方随时可以任他自由出入。自始至终,她毕竟是亏欠了这个男人。
尹青鸟抬头看着他,“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时至今日,我也确实很爱我身边那个男人。对于你,我只是忽然觉得过去这些年始终不曾了解,我为自己这样的疏忽感到愧疚。”因为云想衣这些年给予她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相较之下,她……尹青鸟自认对得起任何人,只除了眼前这一位。
云想衣微微一顿,“已经过去的事,你何必要去钻牛角尖?当初即使你不提分手,我迟早……也是要说同样的话的。”他跟尹青鸟之间,是注定没有未来。既是那般,他最好的爱就是可以让青鸟另有所爱。庆幸的是,从头至尾青鸟都还没有来得及爱上他。于他而言这或许是有些遗憾,可是对青鸟而言,这是莫大的庆幸。
尹青鸟怔了怔,“我能感觉的到那个时候你还是爱我的。”她这么说应该不会显得大言不惭吧?她与云想衣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即便不是,云想衣也不会笑她。
云想衣湛蓝的眸子低垂,神色如常的道,“并不是那个时候,到这一刻为止,我依然是爱你的。你应该清楚,濮阳宗昊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情,我当初会离开他,是因为妄想守护你。之后濮阳为掩人耳目宣称喜欢赫连爵,并且将你视为眼中钉,我知道哪怕是做戏他也不介意真的杀了你,而我可以做的,只是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青鸟看着他的柔美的侧脸,不明白他方才的话究竟是何意思,若是爱她,又要分手,岂非自相矛盾?
云想衣轻叹,“其实我起初并不明白,我明明爱你如命,为何还可以知道那些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可是我也庆幸我是知道的,不然……也许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
青鸟皱了皱眉,“云,你在说什么?”云想衣的心思一向是深不可测,她根本不想要费力气去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偶尔跟人斗智斗勇是件有趣的事,但如果那个对象变成是这样的男人,她倒宁可不去费那力气。
“你跟我的命格是不合的,若是我们在一起,必然会相克。于我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于你,却是会损及你的寿命。那个时候你尚且没有对我动心,我若及时抽身,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原本我以为我注定要要一生孤独的,不过在跟你分手之后我才意识到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上是孤独。在一起仅仅只是一个外在的形式,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不必非要那样刻意的去追求什么。”云想衣的嗓声依然轻柔,“至于上一次水半夏回来的时候我会对她处处迁就甚至答应她穿起来的情侣衣,都只是因为那是我对她的一些歉意。你同商若水都不清楚,半夏……曾经是喜欢我的。”而他的眼里从来只能容得下一个尹青鸟。
“半夏喜欢过你?”作为集团所有成员中跟水半夏私交最为不错的一个人,尹青鸟对于这个突来的消息有些措手不及。几乎她们这一群人都再清楚不过,云想衣是个情绪非常极端化的怪胎。对她可以温柔无比,对旁人可以冷酷无情。他不为名不为利,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引诱的了他。这样一个男人,唯一的弱点只是尹青鸟,偏偏尹青鸟作风强势的令一般男人都望尘莫及,根本不会给任何人用她来要挟云想衣的机会。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受人威胁应该就是那一年商若水用青鸟为饵要他进入天使集团。他是点了头,可是过去的这些年中商若水没有一次能够支使的动他,青鸟不开口,他都置若罔闻。这些水半夏都是知道的,既是知道,她竟还会对云想衣动心?尹青鸟一直以为水半夏眼高于顶,除了实验室里那些瓶瓶罐罐之外其他的人事物再难吸引起她的兴致,没想到……
见到她的反应,云想衣轻笑了笑,“我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多年来始终没有对你提过只言片语。”他原本也对旁的人没有多大的关注,会多多少少的在意天使的人,还当真是爱屋及乌,因为尹青鸟在意她们。这一点,他虽然跟濮阳宗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不折不扣沾染了他的性子。
“半夏喜欢你,可是你却不能回应她,所以……你觉得对她有歉意?”这好像不是云想衣会有的想法吧?虽说自己是习惯了他多年来的温柔以对,但她也很清楚这仅仅是因为她是尹青鸟而已,其他人,是绝对没有这样的荣幸。哪怕半夏,在云想衣这里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权力。但刚刚,云竟然说他对水半夏有着歉意?
云想衣声音淡了几分,“你以为我方才说自己会孤独终老是在说笑么?半夏同我,一样是不合的。我会妨碍了你,也同样会伤害到她。况且我一早就知道她日后会有一番奇特的境遇,只要把握的好,她会有更合适的男人陪在身边。”
青鸟怔楞半晌,“这些……半夏已经知道了?”上次水半夏回来的那些天几乎整日跟云想衣腻在一起,甚至还搬进了云想衣的住处,对于喜欢独居厌恶有人打扰且有着洁癖的他来说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上一次我跟她已经把这件事摊开了,而且她跟公孙先生,感情非常融洽。想必你也看到了,她身边的哪两个男人可以为了她放弃的,不是任何男人都能做到的。”云想衣温和的道,“我知道在你心里天使的这些人个都有着很重的分量,若是水半夏过得幸福,你也会安心不是么?”
尹青鸟勾起唇角,“既然是这样,那么浅绿的事你为什么隐瞒了我这么久?濮阳宗昊对你有养育之恩,他是浅绿的父亲你应该早就知道,可是你一字都没有透露。”
“浅绿本人知道的比我更早,既然她不提起,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挑明呢?更何况……”云想衣犹豫着道,“集团里还有另一个人比我更早知情,但是她也没有提过半个字。”
“除了你跟浅绿本人之外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濮阳宗昊一直甚少离开阿拉伯半岛,只除了每年会定时过去他养在世界各地的那几个男人那边……中东半岛……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连翘?”对于中东沙漠一代的事务一直是由安澄羽负责,可是他个人并不喜欢到那边,私底下一直是连翘过去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若是因此跟濮阳宗昊打过交道倒也说得过去。
云想衣笑了下,“是连翘。濮阳宗昊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人在多年前被人开枪射杀,后来一度成为只有呼吸没有意识的植物人。他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跟整整几年的时间才让她清醒过来,后来遇上连翘,应该说是连翘救了那个女人,也就是浅绿的妈妈。”
“连翘跟浅绿关系一直很好,当初浅绿结束特训的时候满身是伤,还是连翘帮她治疗,身上连一块疤都没有留下。甚至那年她跟唐墨阳的事情发生之后半夏恼火,也是连翘赶过去为她手术,因为这样的原因还耽搁了她来台湾找黎家那男人。这样的关系,她竟然没有对浅绿提过……”青鸟只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知道的事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了。
云想衣看向她,“我想,连翘大概是等着濮阳有所行动吧,那个男人……实在不适合做一个父亲。”
午后阳光醉人,轻柔的钢琴声缓缓的在空气中回荡,时而柔和,如春日温阳般盈盈亮亮。时而清冷,似钢珠乍击冰面,粒粒分明。季浅绿手上的动作停住,而后轻抚着象牙白色的三角钢琴,这架琴好像是在六七年前就被商若水送来台湾了吧?在住宅区一修建完成之后立时便送了过来。其实她一直觉得商若水安排的特训项目有些变态,乍看之下明明是在培训职业杀手,可是其中竟然还安排了人指导她弹琴作画以及各种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