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瓶子……她告诉你是她的？”连翘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如常，只是听来还是多了一丝压抑。她还以为……黎瑞涵根本不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万万没想到其实是有人代替了她。
黎瑞涵一怔，“当时她年纪还小，也许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我给她看过这只瓷瓶，她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但是这瓶子底部有她的名字缩写，她在看过之后要我还给她，那个时候我本想在结婚之后再交给她，没想到之后会突然发生车祸。”
底部有她的名字？连翘从他手中抽走水蓝色瓷瓶，果然在底部见到两个细细的刻痕，HZ。
“连翘？”她异常的反应让黎瑞涵感到不解，“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连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这只瓶子原本是属于我的。底部的这两个字母所代表的意思也并不是什么人名的缩写，因为这瓶子里的药粉有一种成分提取自风信子，所以H其实是hyacinyh，而Z字代表的是zero，也是这个系列药物的第一号。”这是水半夏命名的东西，所以她当时并没有特别留意。
黎瑞涵瞪着瓶子看了许久，hyacinyh zero，是这样的意思？
“当初因为要找寻其他适宜进入天使集团的人，所以我跟半夏以及若水都来过台湾。遇到你的那天，我原本是在车子里等着他们从育幼院里出来，然后有几个年纪不大的混混去拦住了你。”连翘顿了顿，“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尤其是等到十年之后我回来找你的时候确实比第一次遇到你的时间晚了一些。”她没想到黎瑞涵会错把何姿误以为是当初的她。
“所以……其实当初救我的人是你？”他还记得她说要报警时严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其实那个时候……我可以直接处理掉他们，虽然他们看起来比我高大不少。只是因为有你在，我潜意识里不希望你看到我粗鲁的一面。”所以她用了比较斯文的方式，说她会报警。
黎瑞涵忽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不是何姿，今天短短的几个小时，带给他的震撼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连翘轻抚着瓷瓶细小刻痕，“这是天使集团限量生产的瓷瓶，我的是水蓝色，半夏的是水绿色。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当初的事了，没想到……”她还以为当初只有自己记得这件事，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印象这样深刻。季浅绿曾经说过，她们这群人都是怪胎，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的想法。
“也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不管何姿当初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说这只瓶子是属于她的，这其中都有我自己的原因，是我没有弄清楚就认定了她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果你没有再回头来找我，可能我就真的永远错过你了。”黎瑞涵苦笑了下，“我很庆幸。”
“你怎么不问我当初为什么对你说那样的话？”连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出一句。其实她本以为刚刚黎瑞涵就会问的，不过显然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这只瓷瓶的归属问题上。
黎瑞涵错愕半晌，“你……为什么会……”他要怎么问她？说他当初其实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孩子的戏言，以为自己念念不忘的只是一个笑话，这样的状况维持到何姿出现才算结束。
连翘认真的想了一下，“其实当时我坐在车子里看了你好久，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弱，如果被浅绿跟若水瞧见，八成会笑你。但是我看到你一点儿都不像那些人妥协，即使……被几个人围攻也还是一副很高傲的样子，我忽然就特别想知道如果你温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最初跟你说要你等我的时候我并没想过以后真的会回来找你，因为我跟若水自小就知道将来我们势必要进入集团内做事，甚至于一生的命运都已经成了定局。后来陆陆续续的关注你的消息，慢慢的成了习惯。”习惯是会让人迷失跟上瘾的东西，等到你察觉的时候往往已经很难戒掉。
“我不知道你关注了我好多年。”黎瑞涵轻道，“如果我早知道，就不用白白的等上这么多年。”
连翘沿着他的轮椅慢慢的蹲下身子，左手轻抚着他的腿，“我是真的不在意你能不能站起来，而且我很清楚，一旦你的腿好起来，你也就不会这样安静的留在我身边了。这世上有一种人的爱是近乎玉石俱焚的，宁可折断对方的翅膀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我捡到了折翼的你，也如愿的让你留在我身边。”不过她的确狠不下心要黎瑞涵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哪怕如果遇不到她，这便是他这一生的命运。
黎瑞涵安静的看着她，“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勉强。对我而言，只要你在，即使不站起来，我也不会觉得无法承受。”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他的心其实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你要我摘下天上的星星给你我确实做不到，可是让你站起来，对我而言并不是不可能。”连翘放柔语气，“我很抱歉没有在当初车祸发生的时候救活你的父母，我听到你出车祸的消息之后几乎是马上找直升机回来这里，只是……还是没有来得及。”那会儿她人在中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黎瑞涵会忽然发生车祸。
黎瑞涵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摘星星？小姐，你好像抢了我的台词。”这话通常都是男人用来哄女人的不是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反过来了？
连翘无辜的眨眨眼，“抢你的台词？有么？我刚刚的话是认真的。因为没有当你是外人，所以我跟浅绿谈话完全不避讳你在场。不然的话……听到不该听的，你能想象是有什么后果。”尤其这不该听的内容还是涉及了濮阳宗昊。
果然，黎瑞涵的神情不若方才来得轻松，看着连翘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担忧。即使他这些年来只在商场行走，也听说过濮阳宗昊这号人物绝非等闲之辈。迄今为止，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男人究竟是何长相，更别提其他关于他的资料。
“怎么？真的担心了？”连翘抬头打量着他，“濮阳……不会动到黎家人的，因为最近有太多私人的事牵扯着他的精力。即使没有，他也清楚我不会袖手旁观。”
黎瑞涵眼中的担忧并未隐去，看着连翘的神情更是复杂，“我知道天使集团原本就已经是介于黑白两道之间，而濮阳宗昊更称得上是灰道中的代表人物，你们若是有所往来确实不算什么。但是连翘，我会担心你。”也许他对连翘的了解还只是冰山一角，但即便是这一角，也足够他用全部的心力去珍惜。
“担心我？”连翘慢半拍的反应源自于极少听到的字眼，她周围的人太了解她的能力，所以很清楚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甚至安澄羽曾经还戏言过，一个女孩子如此强势，想要找到心仪的对象是十分不易的。那时她还会抬出尹青鸟来做挡箭牌，像青鸟那样让男人自惭形秽的女子都能找到一个苏瑾夜来爱，她连翘当然也可以做到。可是听到黎瑞涵语气中的认真，她心里还是有不小的震撼。
“我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你其实不用为我担心。”几分钟之后，连翘才缓缓的说出话来。
黎瑞涵轻叹，“即使你习惯，即使你在别人眼中可以无所不能，可是我在乎你，就还是会为你担心。”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他忍不住道，“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因为你这样的个性担心一辈子。”
连翘动了动身子对上他闪光的眸子，“这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这世上有人可以让你担心，这表示你还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你可以在这里长久的住下来么？”他之前并不知道她还有那样显赫的身份，天使集团的高级干部……应该会很忙吧。
连翘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我还会一个人离开么？即使我要到别处的偶尔小住，也一定要绑着你跟我一起。”
唐墨阳已经花了三天试图联系季浅绿，可是每一次不是电话没人接听就是她直接挂断。他是哪里惹得她不高兴了吗？那天本以来她会想跟他一起去见昀风以及秦紫萤，没想到她会拒绝并且说要跟关雅彦出去走走。正是那一天，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关雅彦比自己多出了太多的优势，甚至他根本没有多少同她在一起的片段可以拿出来回忆。有过的那些，无非是七年前他带给她的伤害而已。
正拿着手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时候，客厅内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这里是浅绿在住宅区的私人别墅，平日里除了卫千帆之外是不会有旁人过来的。正疑惑着来人是谁，季浅绿的身影已然跃入眼底。
见到唐墨阳，浅绿有些意外，随即便想到他可以联络上卫千帆，“你没回去酒店么？千帆最近有任务在忙，所以不会回来这边住。”因为她的不称职，所以卫千帆最近都不会有闲暇时间了。
“我不找卫千帆。”唐墨阳有些不是滋味，这几天不见她，他好像全身都不对劲了，吃不下睡不好。可是她看起来却是起色红润，一副有没有他都没有差别的模样，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很不舒服。毕竟他此刻根本没有这样的立场要求她为自己做任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