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过的。万一离湮的族人循迹走来,强行要将离湮带走,那该怎么办。离湮的族人身负灵力,而他没有,鸣翠山庄的五千兵士也没有。
因此,恐怕鸣翠山庄的五千人加起来,都抵不住离湮的一个族人吧!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离湮离开!
在益城王宫里,若不是离湮的到来给了他力量,给了他支撑,说不定他会与殷乘风拼个鱼死网破,他是陈国的王子,他怎能沦为殷乘风那老贼的玩物!
是离湮的到来,改写了他可能发生的命运。她替他承受了那屈辱的一切,保全了他的命,也保全了他的清白。她像他的亲人一样保护着他,为了救他不遗余力。
她在他最苦难的时候走近他,走进了他的心里。他觉得她是他相依为命的亲人,也是他精神上的依托,更是他指路的明灯。这种感觉,是任何人都给不了、也比不上的。
在心里,他早已视她如自己的亲人一般,她也是他精神上的依托,哪怕后来她与殷乘风那般亲近,她也依然被他深深地藏在心里。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与她分开,谁也别想带走她,哪怕是她的族人,哪怕她们拥有人族无法抗衡的法力,他也不怕!
谁来找他算帐,他也不怕!离湮,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要光复我大陈国,我要当皇帝,到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至于殷乘风那个老贼,他破我陈国,杀我亲人,杀我子民,这血海深仇我一定会找他报的,你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床上的离湮,脸色是那般的苍白。如今她已经被剔了灵根,不再是拥有灵力的凤凰了,若再这样沉睡下去,她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了吗?
快醒醒吧,离湮!
慕子羽一只手握着离湮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离湮的脸,离湮的脸那般柔嫩,便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慕子羽眼中含泪,凝望着这始终不肯醒来的人儿,心中焦虑、不安。
这时香怜在门口说道:“少主,寒梅姐姐回来了!”
“好,让他们在前厅等我。”
慕子羽收起眼泪,轻轻地将离湮的手放回床上。站起身来,犹自回头伤感地望着离湮:赶紧醒来吧,离湮,不要再睡了。
我需要你,你不能有事。
见到荆方,慕子羽甚是意外。荆方含笑上前行礼:“荆方见过少主!”
慕子羽点点头:“荆方,你怎么来了?”
荆方答道:“主人派荆方来看看少主,同时有些消息要告知少主。”
慕子羽看了看寒梅,寒梅正护在椅子旁,椅子上那醉红楼的香荷姑娘依旧沉睡。慕子羽问:“怎的这一晚上才回来?”
寒梅回答说:“白天的时候去醉红楼,可姑娘们生怕有危险,没有一个姑娘肯出来,寒梅无奈,只好等到晚上再去,点了她的昏睡穴,这才扛了回来,为免让人发现,明天一早,还待要把她送回去。”
慕子羽点点头:“好,你给他送去吧。让他不要再闹了。”
“是。”寒梅命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兵士:“你们把姑娘抬上,到地阁去。”
“是。”
这时香怜沏了茶上来,见人都走了,慕子羽对香怜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去睡吧。”
“是。”
香怜也走了。
大厅里就剩下慕子羽与荆方两个人。慕子羽问:“我王叔有什么消息要传送给我?”
荆方说道:“主人打听到,时下徐国周边的各个小国都在暗暗地收买人心,准备联手一举攻下益城,主人担心鸣翠山庄也在那些小国的收买之列,特地遣荆方来跟少主说一声,若真有人前来拉拢,少主万万不可答应。”
慕子羽一愣:“徐国周边的小国准备联手攻下益城?”
“是的。”荆方点头道,“其实早在徐国四处攻城掠地之时,为了自保,他们就已经暗中达成了协议,准备等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反攻徐国。”
慕子羽冷笑道:“这很好!周边的一些国家虽小,但团结就是力量,他们若能联合起来,就算徐国再强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眼下殷乘风不理朝政,加上我的事,朝中恐怕已是怨声四起,人心涣散……”
说到这里,慕子羽不由皱了皱眉,“不过,这不正好是我们报仇的机会吗?正好借此机会报仇雪恨,光复我大陈国!我王叔为何不答应与他们联手?”
“少主请想,虽然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眼下殷乘风不理朝政令朝中怨声四起,人心涣散,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徐国家大业大,就像是一个昏睡的巨人;而周边的小国纵使联合起来,也不过是一群弱小的孩童,一群孩童联起手来,又能奈巨人如何?只怕最终只能以惨败收场,我们兵微将少,参与其中也无济于事。”
慕子羽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荆方又道:“就算这一群弱小的孩童能将巨人扳倒,攻陷徐国,可是,我们的兵力,在他们面前也恐怕逃脱不过被吞并的命运。到时候这群孩童瓜分这胜利的果实时,难免不会清除我们这个小小的障碍,到时候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吗?主人说,我们须得继续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有朝一日我等势力壮大之时,便是少主的复国之日。所以,还望少主沉下气来,耐心等待。”
“我明白了。”慕子羽点了点头,“请王叔放心吧!为了将来,我忍得下这一时之气!”
荆方欢喜地道:“那便太好了!”
这时寒梅从地阁返回,慕子羽对寒梅道:“荆方远道而来,你叫人替他收拾房间好好休息一晚吧!”
“是。”寒梅对荆方道:“跟我来吧!”
荆方起身:“少主,那荆方告退。”
慕子羽点头。
寒梅执起一盏灯,走在前头,说:“跟我来吧。”
走在寒梅身后,荆方欢喜地道:“莫不是你要亲自为我收拾房间?莲青?”
寒梅说:“你想得倒美。自然有人服侍你的。”
荆方笑道:“好生小气的女子!咱们四年多不见,上次在客栈也才聚了一个晚上,如今也还算是别后重逢吧?你为我收拾收拾房间怎么了?”
寒梅不答,却问他:“主人好吗?”
“当然好!”荆方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猜啊,咱们可能很快就会有主母了!”
“什么?”寒梅一愣,转头望着荆方,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出意外,咱们可能很快就会有主母了!”荆方疑惑地望着寒梅:“怎么了?”
“主人要成亲了?”寒梅怔怔地。
“可能还没这么快,”荆方笑道,“不过,我看他俩情投意合,倒像是颇有情意的样子,我看到都为他们高兴。”
寒梅默默地低下头来,继续朝客房走。
主人……他终究还是要属于别的女人了。
也许这是注定的吧!注定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根本没可能得到主人那温暖的爱,和他温暖的胸怀。
寒梅强忍住泪,装作平静地问:“怎么这么快呢,上次怎么没听你们说起?”
“上次还没有确定么!”荆方笑道,“不过,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秦姑娘看主人的眼神都跟别人不一样,我就觉得有戏。”
“秦姑娘?”寒梅一愣,“哪个秦姑娘?”
“哦,你还没有见过秦姑娘的吧?就是上次我们在宛城救下的那位姑娘,名字叫秦素。她跟我们一样,身世很可怜,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无家可归的孤儿……
寒梅叹了口气,她终究,走不进他的世界啊……
荆方抓住寒梅的胳膊:“你怎么了?莲青?”
寒梅轻轻地挣开荆方的手:“我没什么。”
“那你叹什么气?”荆方问。
“我没有叹气啊!是你听错了。”寒梅说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灯盏放在桌上,将被子从衣柜里抱了出来,默默地铺好床。
荆方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寒梅心里想着主人,他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先前他曾经为此感到难过,若是主人也喜欢莲青,那自己的一片心思岂不是只能永远地藏起来么?可即使是那样,他也还是会祝福主人与莲青的。
可如今,主人与秦素心心相通,对寒梅来说虽然是个刺痛,但对他荆方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这样一来,寒梅便只能对主人死心了,不是吗?
“寒梅……”荆方上前一步,本想抱住寒梅,最终却是不敢。他改而拉住寒梅的胳膊,轻声说:“别难过了寒梅。咱们身份卑微,配不起主人那样高贵的身份,你放心,有我在,还有我呢,你不会孤单一个人的。”
寒梅撇开荆方的手,不悦地道:“你说什么呢,不要胡说。”
荆方却继续说道:“那个秦姑娘虽然说她无家可归,但是根本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她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高贵之气,举手投足全然不像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作派。我本来想建议主人向秦姑娘多了解了解她的身世,但是主人说,不能提起秦姑娘心痛的往事,触痛人家的心事,我想也算了。反正他们俩看起来很相配,府里的人都为这事高兴。”
寒梅淡淡地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大家都为主人和秦姑娘高兴,难道你不为他们高兴吗,寒梅?”
“我当然为他们高兴。”
“那你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好了荆方!”寒梅皱起眉头,“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说,咱们身份卑微,配不起主人那样高贵的身份,所以,就算主人成亲了,你也不需要为此难过,你还有我呢!”
“好了,床铺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寒梅说着,推开荆方就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