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说话呀!”慕子羽又怒了,“你快说,你为什么朝着益城的方向走,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找他,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爱上他了?”
离湮没有摇头,没有否认。因为,她的确已经爱上他了,她爱上了殷乘风。
“你果然真的已经爱上了他了!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全真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意,可是你竟然没有辩解,你竟然真的爱上他了!”泪水从慕子羽的眼中迸涌了出来,他举起剑疯狂地刺向离湮,嘴里犹自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爱上我的仇人……”
长剑冰冷的剑尖,刺进了离湮的胸膛。
血流了出来。
呃……好疼……
离湮踉跄了几步,那一刻,她天旋地转,血染白裙、洒泪如雨。
少主,他,怎么能这样……她做错了什么,他何至对她残忍如斯?这样冰冷的人心,她看不懂……
血,从离湮的胸膛淌了下来,素净的白裙上,染得鲜红朵朵。离湮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
望着眼前这一幕,寒梅与香怜都惊呆了!
她们怎能想到,少主的剑,竟然会刺向苦心营救他的离湮身上。少主的话她们已经听明白,只是,就算离湮真的爱上乘风王,那又如何,乘风王对离湮的万般宠爱,谁又如何能够抵挡?
“你想回到他的身边去,休想!”慕子羽冷冷地说。
他绝美的唇角挂着阴鸷的冷笑,长剑的剑尖上还在往下淌着殷红的血。
他冷冷地指着离湮:“你逃不了!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离湮捂着胸口,怔怔地望着慕子羽。她不明白,她是来救他的,而且,她也成功地将他救出了王宫,离开了益城。只是,他的剑,怎会刺进她的胸膛?这样的结局,是她始料未及。
“离湮……”寒梅此时方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去扶住离湮,眼泪跌落下来,她急切地问:“你怎么样,离湮?伤得深不深?”
离湮凄然一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少主……”寒梅不忍地道,“离湮流了好多血!”
慕子羽并不惊慌,“香怜,你帮寒梅把她扶上马车,替她包扎伤口!我来赶车,咱们这就到宛城去。”
“可是,到宛城还需要得四个多时辰……”寒梅担心地说。
“她死不了的。”慕子羽冷冷地说。
寒梅与香怜无法,只得将离湮扶上马车。寒梅熟练地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襟,包扎在离湮的伤口上。轻轻的捂着离湮的伤口,寒梅心疼地问:“离湮,你还好吗?能撑得住吗?”
离湮惨然一笑:“我还好。”
寒梅含泪别过脸去,她真不明白少主这是怎么了?此地距离宛城尚需四个多时辰的路,若是离湮无法坚持到宛城进行医治,难道少主不会终身懊悔吗?
香怜望着脸色苍白的离湮,此时离湮已经闭上双眼,泪水正自眼角缓缓地淌下。伤口的血倒是略微地止住了,但那一大片殷红却仍是触目惊心。
此时,香怜明白了为什么慕子羽眼底中有那么一抹阴郁的原因了,他,是在嫉妒殷乘风吗?
或许说,他没有办法接受离湮爱上殷乘风的事实,是因为他也喜欢离湮?离湮爱上了殷乘风,他觉得是离湮背叛了他,所以他很生离湮的气,所以那次他在病中,离湮去看他,他却假装已经入睡、对离湮不理不睬?
难怪,说起离湮时他总是一副没好气的神情。
又难怪,那次离湮投湖自尽后,她觉得公子很可怜,而慕子羽却只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原来,他们俩的隔阂早已产生了。
香怜很是不安,不知自己夹杂在慕子羽与离湮中间,会被慕子羽要求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慕子羽为什么要带她出宫?难道他对她也颇有那个意思吗?不然的话,这逃生的路上,他何必费此心机带上她。
想到自己平时推心置腹的离湮姐姐原来竟然就是真正的慕公子,香怜心里不由一阵羞涩不安,她无数次对慕子羽表达了她对公子赤裸裸的爱慕,慕子羽会不会把她的这种爱慕当作是她对他的爱慕呢?
若是这样,说不定自己有机会成为陈国的王妃也不一定呢!香怜心里美滋滋地想。虽然陈国已经覆灭了,但是陈国的王子还在,有句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既然陈国的王子还在,那复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若是她能成为慕子羽的王妃,那么等慕子羽复了国,她岂不就成了陈国的王后了?
美好的想像令香怜沉醉了!
四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入了宛城。
慕子羽问:“我王叔住在哪个客栈,寒梅?”
寒梅本想问:“不先找郎中给离湮医治吗,少主?”但是想想刚才慕子羽对离湮的态度,这句话便又咽了回来。
他说,“她死不了的!”
慕子羽勒住缰绳:“寒梅,你来驾车吧!”
“是。”寒梅与慕子羽换了位置,马车上,离湮靠在香怜的肩上,脸色苍白如纸,已是昏迷不醒。
慕子羽本想探看一番她的脉搏,但想到她是一只凤凰,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便硬了硬心肠,没有去理她。
香怜见慕子羽只是冷冷地看了离湮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想,看来这个真正的慕公子心肠可真硬,没事她可千万不能惹他生气,否则恐怕也会遭受与离湮相同的待遇。
马车停在了宛城的“迎来客栈”门外。客栈小二迎了上来:“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天字二号房的那两位平阳的客官还在客栈吗?”寒梅问。
客栈小二道:“哦,原来是找那两位客官的,这位客官楼上请吧!”
寒梅回头对马车内的慕子羽说道,“少主请稍候,寒梅先进去找到长乐王。”
慕子羽“嗯”了一声,寒梅跳下马车,走进迎来客栈。
天字二号房里,荆方已经等得颇不耐烦。宛城太守那边还没有关于益城方面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宫里的事情进展如何,越是急死人了!
陈恩却是很悠闲地喝着茶,见荆方一副焦灼之态,笑道:“你急有何用?坐下来吧,你晃得我眼都花了。”
“大人你就不急吗?”荆方坐了下来,却还是坐立难安的,“张大人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啊!”
“别担心,很快会有消息的。”陈恩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寒梅一步跨了进来。
“莲青?”
“莲青?”
两人同时叫出了寒梅的名字,陈恩微笑着站了起来,荆方更已是惊喜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寒梅的双臂,声音都颤抖了:“莲青,你可回来了!怎么,你是一个人出宫来的吗?少主呢?”
寒梅眼中泪光闪烁:“久违了,荆方!”
荆方高兴地摇着寒梅的双手,良久,才想起大人还在身后等着,便笑着闪开了身子。寒梅走近两步,含泪叫道:“主人……”
陈恩微笑着点点头:“莲青,许久不见,你清瘦了不少。”
“莲青还好!”寒梅哽咽道,“大人这些年过得好吗?我看大人才是真的清瘦了不少……”
陈恩笑道:“我向来吃不胖,这些年来,很好,只是你让我们甚为牵挂。你在王宫好吗?”
“乘风王待莲青还好。”寒梅说着,擦去眼泪,笑道,“莲青终于不辱使命,将少主从王宫里带回来了。”
荆方惊喜地道:“真的?那少主在哪里?”
“少主此时就在门外的马车里呢。”寒梅说,“我们从宫里还带了两个人一起离开,有一个身上有伤,流了不少的血,此时已经昏迷,恐怕立刻要找郎中医治才好。”
陈恩点点头:“那好,先将人扶进客栈再说。荆方,再去要两个房间,然后与莲青一起将人搀进来,你再另行去请郎中。”
“是!”荆方答应着,立刻与寒梅出门去了。
少倾,寒梅带着慕子羽进来了,寒梅向慕子羽介绍道:“少主,这便是长乐王,他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主人,这便是少主凤止,少主在益城宫中一直易容成这副模样,才没有被乘风王认出来,想必主人一定认不出来。”
陈恩望着眼前这位容貌寻常的“少女”,眼中不由泪光隐现。“你是凤止?”他的有些颤抖。
慕子羽望着眼前这位样貌清瘦、俊致飘逸的青衫男子,依稀辩认出了慕承恩的模样,不由心中酸楚:“你是……五王叔?”
“是我。我是五王叔。”慕承恩含泪走近慕子羽,轻抚慕子羽肩头,泪光中带着欣慰的笑:“想不到,凤止长这么高了。”
“当年五王叔离开时,凤止才刚刚四岁。还以为王叔会一去不返,没想到,如今凤止还能有幸再见王叔,可惜,此时我父王和另外几个王叔全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慕子羽一阵呜咽。慕承恩强作欢颜,安慰道:“凤止莫要难过,人生难免不会经历各种变故,坚强一些便是。我们的亲人都走了,但所幸我们还在,你放心,有五王叔在,一定会保护你的周全的!”
“多谢五王叔!”
叔侄两人共叙别离,好一番唏嘘不已,寒梅在一旁对慕承恩轻声道:“主人,我先去照看一下那位伤者的情况。”
慕承恩点点头:“去吧!一会儿,你顺便去给少主买两套男装,让少主换上。”
“是,主人。”
寒梅下去了。慕子羽望着寒梅的背影,问:“王叔,你怎么会将寒梅安排在益城王宫?”
慕承恩叹了口气,道:“当年我负气离家,远走他乡,但是离开家国时间越长,心中便愈是思念故国的亲友,这些年来,我是在这种煎熬中度过的。我离开陈国的早年,曾经救过一个人,后来才得知那人便是徐国君王殷乘风。后来在途经益城时与他相遇,被他认出,他便留我住了下来,他赏识我的才学,又想报我救命之恩,因此任命我为平阳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