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叹息道:“这姑娘看着也实在可怜,看她年纪也就十六、七岁吧,却遭遇如此不测。等她醒来吧,问问她。若她暂无去处,我等暂时将她留下将养身体却也无妨。”
“那……她的病情可怎么办?”
“你还是要多费费心,多多查访名医,看看能否找到为她解毒的法子。就算毒素无法尽除,能尽量延得一年两年的寿命也好。”
“是,大人。”回想起自己当年被大人救下的情形,荆方感慨道:“大人菩萨心肠,能遇上大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青衫男子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荆方的肩膀:“你奔波了一天,一定也累了,去跟小二要来饭菜填填肚子吧!”
“好!”荆方高兴地去了。
望着床上昏迷沉睡的姑娘,青衫男子心中甚为伤感。
他倒是时常救下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为他们指一条生路,帮助他们走出困境。可是他的侄子侄女呢?他们身陷困境,谁又来帮助他们?侄女婉晴已然含冤自尽,侄子凤止此时又在哪里?
此时,宿凤宫里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乘风王过来用膳了。
殷乘风久久未至,离湮有些不安地望望寒梅:“派去请王的人还没回来吗?”
寒梅回答说:“已经回来了。王说了很快就到,可是一柱香、两柱香的时辰都过去了,怎么的还是没到?”
离湮蹙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王在昭文殿待了一天,都不到宿凤宫来?”
寒梅说:“公子不要担心,奴婢这就亲自去打听一下。”
离湮点头:“那你速去速回。”
“是。”寒梅匆匆去了。
昭文殿里非常静,寒梅悄悄地靠上去,门外的侍卫见了,朝寒梅挥手,示意寒梅赶快离开。
寒梅哪能就此离开,她靠近那侍卫身旁,悄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此前寒梅便是昭文殿的侍婢,与这些侍卫倒也相熟。因此那侍卫低声答道:“莫要打听,赶紧离开吧。小心被王发现了,王会责罚我们。”
“就透露一点儿也不行吗?”寒梅不肯死心。
那侍卫答道:“能告诉你的我会瞒着你吗?赶紧回去吧。”
寒梅无奈,只得三步一回头地返回宿凤宫。路上遇到月奴,这些年来月奴与寒梅分别侍候王后与乘风王,两人倒也是算得上是好姐妹。
见是寒梅,月奴有些疑惑:“不在宿凤宫侍候你的主子,你上哪儿去呢?”
寒梅装作不屑的样子说道:“侍候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真真憋得我一肚子的气,出来走走,散散心。”
为了掩饰自己与慕子羽的关系,平常寒梅在人前往往表现出对慕子羽很是不满的样子,众人都信以为真,以为寒梅与慕子羽之间颇有嫌隙。此时她这般答话,因此月奴也不生疑,说:
“朝上的各位大人已经在朝堂上跪了一天了,要求王处死你的主子,可王就是不答应,听说有几位大人都中暑晕倒了,把御医可给忙坏了。你在宿凤宫侍候了有些时日了,你倒是说说,你那主子都使了什么媚术将王迷得神魂颠倒的?”
寒梅不屑地道:“那些狐媚之术我都看不过去,更说不出口!”
月奴掩口笑了,说:“你若是把那一套学会了,可不也能把王迷得神魂颠倒么?到时候后宫的新宠可就易主了!”
寒梅笑道:“我可不敢有那样的妄想。我可等着赚够了银子好回去孝敬我的恩人呢。”
月奴虽不知寒梅与平阳太守陈恩的关系,却也听说过,寒梅入宫是为了她的恩人。因此笑道:“那你把你主子侍候好了,他重重有赏,也是好事。”
“我也是不得已。”寒梅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月奴的肩:“我走了,不然回去就挨骂了。你倒是要到哪儿去?”
月奴说:“王后听说各位大人在朝堂上已经跪了一天了,甚是担忧,所以让我去昭文殿问问,有什么能为王分忧的。”
“王后不愧是一国之母,心胸宽广豁达。宿凤宫那主都把王抢走了,王后还能如此宽厚,不去计较。”
“那是自然。王后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好女人。”
两人话别,寒梅匆匆返回宿凤宫。离湮急切地问:“回来了?可打听到什么了吗?”
寒梅点点头,将一旁侍候的小婢遣开了,关上门,回到离湮身边,小声说:“昭文殿的人什么都不肯说,我是回来的时候遇到月奴,听月奴说,各位大人已经在朝堂上已经跪了一天了,要求王处死……公子您,可王就是不答应,听说有几位大人都中暑晕倒了,把御医可给忙坏了。奴婢猜,王一定是在为这件事情烦心。昭文殿的人一点口风也不肯透露,估计也是王的授意,他不想让公子知道这件事。”
离湮默默地坐了下来。事情果然如她想像的那般在进行。杨靖不肯退步,邀以群臣一起逼迫殷乘风。而殷乘风也如她想像的这般,并不肯在大臣的要挟下将她牺牲,还担心她知道这件事情会再次想不开,因此才会对她保密。
他……真的会为了她,与全天下决绝也不在乎吗?
“公子,这些大人再这样下去,王被逼无奈,会不会真的做出对公子不利的决定?”寒梅有些担心地问。
“我相信,他不会的!”离湮自语般轻叹了一声,“你放心吧,我还会想办法的。”
“那,晚膳还等王过来一起吃吗?”
“当然等。没事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好。”寒梅依言退了出来。
到了现在,寒梅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假公子肯定是真心要救真正的慕公子的。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寒梅很是替她担心。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替她分忧,长乐王又远在宛城,即使要向长乐王求助,来去也得花上两天的时间,只怕等到长乐王的回信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难以掌控的进程了。
这个假公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吧?那她比自己还要小四、五岁呢,瞧她那一脸的稚气,以及单纯、干净的眼神,要她承担如此重任,可真是难为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报什么恩,又怎样混进宫来替换了真正的慕公子的呢?
寒梅对这个假公子充满了好奇。
离湮默默地坐在屋里。眼下,群臣相逼,非要用她的命来换徐国的安宁,这一定给了乘风王很大的压力了。
还是早一些结束这场闹剧吧!
她不愿意再看着他为了她顶受着这么大的压力了,她不要他为了她,而成为全徐国臣民的敌人。
心念至此,她在心中默念了三声辛展的名字,然后便抬起头来,等候辛展的到来。
奇怪,辛展不是说,只要她在心中默念三声他的名字,他便会出现在她面前吗?
而且,前两次她也是这样做的,辛展都如约出现了,这一次,却怎么失灵了?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离湮吓了一大跳,“腾”地站起身来,紧张地回过头:“谁?”
“谁?”那悠然自得的声音,不是辛展,又是谁。
辛展含笑靠在她身后的屏风上,“难道不是你在心里念我的名字吗?还问我是谁,我当然是我啦!”
离湮掩嘴笑了:“你很讨厌哎!你为什么要从背后出现,而不是出现在我面前?你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吓着我的吗?”
“话说从背后出现,跟从前面出现有区别吗?我还真不知道,一个凰女居然也能这么轻易就被吓着。”
“人家在人族的世界呆久了嘛,这么久没使用过灵力,都忘了自己是一只凤凰了。”
“好吧!小凤凰已经变成人了,是吧?那,人族的大美女,召唤小神有何吩咐?”
离湮嗔道:“人家这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你却在这里油腔滑调的!”
“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心情很复杂,我这不是想调剂一下你的心情吗?”辛展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正色道:“那好吧,我不跟你油腔滑调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你替我跑一趟,给国相府家的杨将军传个话。”
“还是国相府?上次是驸马,这次是杨将军……”
离湮忍不住笑了:“驸马就是杨将军。国相大人有三个女儿,儿子却只有一个。”
辛展也忍俊不禁,“好吧!那你何不直说驸马就好,一会儿驸马,一会儿杨将军,生怕我不会把对象搞错?”
“不是,因为现在公主出走了,这驸马跟公主似乎也没多大关系了,所以我还是觉得称他为杨将军比较好些。”
“那你要我传什么话?”
“眼下他的父亲极力想用我的命来换徐国的安宁,这样下去恐怕我不但没法将人平安地救出宫去,就连自己的安全可能都无法保证了。我想你劝劝他,看在婉晴公主的份上,劝他父亲放我一条生路。”
辛展眉头一皱,“什么,有人想要你的命?人族可真是残忍!你不必再忍受下去了,我替你把人救出宫去,谁敢要你的命我就要了谁的命!”
“不不,你千万不要这么做!”离湮连忙劝阻,“我来之前母亲一再叮嘱,不可擅自使用灵力,改变人族的命运,要我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搭救恩人,我先前不知道母亲不许我使用灵力是什么原因,现在我知道了,就更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了。只是,我要你替我传话,这算不算是使用了灵力,违背了母命?”
“我不过替你传个话而已,这当然不算。”辛展安慰她,“好,你要我怎样做我便怎样做好了。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要交待那位驸马的?”
“别的倒没有了。若这驸马长情念旧,说不定接下来就全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