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便在梧桐谷中过着祥和安宁的生活,这人世间的纷争原本与她无关。可是为了报恩,她却不得不掺和到这你争我斗的人族中来,偷梁换柱,代替他承受痛苦,成为殷乘风手中的玩物。
这原本与她无关,可是她掺和进来了。她替他承受了原本属于他的痛苦,他理应感激才是,为什么却对她总有那么多的要求与苛责呢?
就算离湮很享受殷乘风对她的恩宠,那又怎样。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享受这种来自一个国君的宠爱吧?所以,这怪不得离湮,因为他慕子羽的仇与恨本来就与她无关。
慕子羽的心中很是矛盾,一边觉得离湮并没有错,很想原谅离湮,与离湮和解;可是想到离湮与殷乘风亲热的情景,他的心中又燃起熊熊的怒火!
因此,本来想睁开眼睛与离湮说说话,但慕子羽却又狠心地闭紧了眼睛。
到离湮与殷乘风亲热的情景,他的心里就一阵疼痛!离湮是来救他的,她怎能那样安于享受他的仇人给她的宠溺?她怎能这样伤他的心?
见慕子羽熟睡中眉头犹自紧蹙,离湮不由一阵难过。她握紧慕子羽的手,轻声说道:“少主,你千万不要担心,离湮刚才已经向殷乘风提出要求了,离湮要求他严查姐姐的死因,找出凶手,还姐姐一个公道。而且,他也答应了。”
“这两天我不能来看你,还望你能谅解,少主。不是离湮不牵挂少主,听说少主病了,离湮比谁都难过。但是殷乘风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侧,离湮也不敢来看少主,生怕被殷乘风发现少主的真实身份,给少主带来危险。”
“离湮虽不能亲自来照顾少主,但心中比谁都牵挂。好在寒梅还不错,她替我去找太医开了方子,给少主熬了汤药,少主这是伤心过度才病倒的,属于心病,好好想开了,这病便好了。不过喝了那些调养生息的汤药,总也会有些效果。还望少主好好休养,赶快好起来,免得离湮担心。”
说到这里,离湮的眼泪滴落下来,落在慕子羽的手背上。
离湮这一番情真意切的真心话听得慕子羽心中好不难过,但同时也甚感欣慰。原来离湮并没有背离他,原来她的心里还牵挂着他,原来这两天她不来看他,并不是因为冷落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慕子羽无法继续装睡了,他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见慕子羽睁开了眼睛,离湮很是惊喜:“少主,你醒了?是不是离湮吵到少主了?”
虽然慕子羽的心中已经消除了对离湮的成见,但说话的语气却仍是冷冰冰的。“你来做什么。”
离湮笑了:“离湮来看少主呀!”
慕子羽别过脸去,“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死。”
离湮笑了笑,握紧慕子羽的手,柔声说:“离湮知道,少主心里一定很着急,在这里度日如年,离湮一定会尽快帮助少主离开益城,少主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好吗?”
慕子羽假意皱眉说:“尽快离开益城?你舍得殷乘风吗?”
离湮捂嘴笑道:“少主真会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了?”慕子羽这会儿当起真来了,“你和他不是整天如胶似膝地缠绵在一起吗?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可以不理朝政,为了你可以冷落他的妻女,他那你那么好,难道你心中就不感动?”
离湮听出来了,慕子羽说的不是玩笑话,是真话。他是真的这样想,所以才会对她这种态度。
离湮并不生气,她很理解慕子羽的心情。此时换了谁,看到这种情形估计都会很不好过。
因此,离湮笑了笑,轻声说道:“离湮不留恋人世间的繁华,不会被他感动。离湮来到人间是为了救少主。”
顿了顿,离湮又笑道:“更何况,殷乘风迷恋的并不是离湮,而是少主的花容月貌,不是吗?”
慕子羽心中感到不好意思,离湮一心为了救他,而他却胡乱猜疑离湮,这未免也太鼠肚鸡肠了。不过,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却偏要恨恨地说:“虽然你变成了我的模样,可是他喜欢的不还是你吗?”
离湮愣了愣:“就算他喜欢的是离湮,可离湮也只是假意奉承呀。”
“假意奉承?”慕子羽真生起气来了,心里一股邪火便都朝离湮发了出来:“你只是假意奉承吗?你心中难过时,想要依靠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你在他怀中乖乖的像只温驯的小绵羊,他怀抱你时,你的神情多么满足!恐怕,你早就对他假戏真做、动了真情了吧!”
见慕子羽如此生气,离湮便轻抚他的肩头安慰道:“少主放心,真的不是那样的,离湮真的没有对他动真情。等离湮把少主救出去,离湮就会告别人族,返回梧桐谷,从此继续过着自饮自食、自歌自舞的日子,绝不会再也与人族发生任何纠葛。少主就不要如此动气了,好好休养生息,好吗?”
慕子羽皱着眉,看了离湮一眼。离湮都这样说了,他若再追究下去,便显得太无理取闹了。虽然心里仍然觉得很不放心,也只得作罢。
等把他救出益城,离湮就告别人族,重返梧桐谷?
呵,离湮想得真美!他才不会放离湮回去呢!
慕子羽这样一想,嘴角不由得往上一扬。离湮见了,开心道:“好了,少主笑了就好。那离湮就告退了,这几天少主好生养着,等离湮得空就来看望少主,好吗?”
不好又能怎样?迷惑殷乘风确实也是离湮的责任,之前他们不就商量好了吗,要把殷乘风迷得不理朝政,让朝臣和百姓怨声四起,杨靖进谏干预,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离开益城。
虽然这是事先两人就已经商量好的,但是不知为何,慕子羽却已经越来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香怜慌张的声音:“公子,公子,我看到王朝离湮姐姐这边过来了!”
离湮听了,一下放开慕子羽的手,慌忙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离湮生怕殷乘风闯进来,看到她和慕子羽在一起。虽然殷乘风并不知道这个绿衫婢女其实就是真正的慕子羽,但此时慕子羽的眼神中对她怨恨有加,若是让殷乘风看到,难免不会生疑。
因此,离湮轻声对慕子羽说道:“好好养着,得空我再来看你。”
说罢,便匆匆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殷乘风已经来到耳房外,香怜慌忙上前请安。殷乘风见离湮挑帘出来,便微笑着站定了脚步,朝离湮张开了怀抱。离湮见状,笑着扑进了殷乘风的怀抱,被殷乘风抱在怀中。
“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离湮轻声问。
“本王挂念你,生怕你一个人孤独,因此把事情交代下去,这便回来了。回到内殿却发现你不在,寒梅说,你看离湮来了。怎么,离湮病了?”
“是,姐姐不在那晚,离湮一直陪着我,一夜都不曾休息,因此染上了风寒,因此这两天我让她卧床休息,不用在跟前侍候着。”
“原来如此!可曾传太医看过了?”
“已经给他煎了药喝了。”
“好,我去看看这忠心的丫头。”
殷乘风说着,就要挑帘进去,离湮慌忙拉住殷乘风,说道:“离湮刚刚喝了药睡下,王还是不要进去了。”
殷乘风点点头:“也罢。那改日等她痊愈之后再说吧。我看她和寒梅对你服侍很是尽心,改日定当重赏。”
“多谢王。”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王?”
“去了你就知道了。”
殷乘风含笑揽过一脸疑惑的离湮,便往殿门外去,身后的侍卫也一应跟了出去。
“恭送王!”香怜礼毕,抬头望着殷乘风怀拥离湮离去的背影,挑帘进了屋里,对慕子羽感叹道:“公子长得着实漂亮,恐怕这世上都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公子的,怪不得王如此宠爱于他。瞧公子不过才来了不到一柱香的时辰,王便追了过来,可真叫一个如胶似膝、难舍难离呀!”
本来就已经很是生气的慕子羽听了,心里更是气恼!
刚才屋外殷乘风与离湮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他并不是不知道殷乘风对离湮的迷恋,只是离湮当着他的面与殷乘风卿卿我我,这却不由得令他妒火中烧,心中好不气恼!
香怜哪里清楚慕子羽的心思,继续用羡慕的语气说道:“王如此宠爱公子,公子一定很感动吧?换了谁恐怕都架不住这样的恩宠,都得陷进去呢!”
慕子羽冷冷地道:“是不是你们都盼望着这样的机会得到乘风王的恩宠?”
“那是自然了!有谁不想得到君王的宠爱呢!”香怜笑了:“不过,我可没有。我没有那样的妄想,不想做君王的女人。”
慕子羽脸上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香怜又说道:“不过,若能得到公子的垂爱,就是让我死那也值得呢!”
慕子羽冷笑了一声,“那个公子可是属于乘风王的,他怎么可能有女人。”
香怜认真地道:“总有一天公子会离开乘风王的吧?我不相信,他们会一生相伴在一起。”
慕子羽怔了怔,那倒是。
“若能追随在公子身边,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香怜说着,眼中都放出光来了。
慕子羽道:“他都自身难保,跟着他又能怎样。”
“我相信公子终有一天会摆脱这样的命运的!”香怜肯定地说。
望着香怜肯定的眼神,慕子羽又是一愣。他对自己的前程都全无信心,这个香怜却相信他终有一天能摆脱这样的命运……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虽然此时香怜把离湮当成是慕子羽,并未意识到真正的慕公子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她的话却是给了慕子羽极大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