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湮低下头,任眼中的泪水落尽,这才轻声道:“我没事。”
“少主又生气了?他又到宿凤宫去了吗?”
“对不起,寒梅。我辜负了你的嘱托。”
“没事,这事儿急不来,咱们慢慢来吧。”寒梅转头对锁儿说道,“锁儿,替离湮换身衣裳,重新梳理一下头发吧!”
“是。”锁儿点头。
梳妆台前,离湮呆呆地望着铜镜中失神落魄的自己。她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慕子羽将殷祈视为复仇工具、发泄他心中的仇恨,她该要怎样做,才能将他拉回来呢?
“离湮,你给我出来!”外面响起香怜怒气冲冲的声音。
紧接着,怒气冲冲的香怜闯了进来,一脸怒容地指着离湮:“离湮,你是什么意思?”
寒梅一愣,站起身来。离湮也一愣,示意锁儿放下梳子,她站起身,面对着香怜:“怎么了,香怜?”
“怎么了?”香怜冷笑,“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为什么要抢在我前面偷偷宴请少主?这还算了,你既然偷偷宴请少主,那你就好好服侍少主啊,你为什么还要惹少主生气,把他逼到宿凤宫去?你把他逼到宿凤宫去,以后我还怎么把他拉回来?”
“我……”离湮自觉理亏,便低下头去,寒梅一旁见状,对香怜说道:“好了,香怜,离湮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再指责她了。”
香怜冷笑着转向寒梅:“我还没说你呢,寒梅,你倒替离湮说起话来了!我让你帮我问问,少主什么时候能来玉熹宫,没想到你先把少主拉到清漱玉宫来了!果然你跟离湮关系好,所以便事事向着她、帮着她,是吧?”
“我没有偏向离湮,宴请少主是我的主意,与离湮无关,你就不要乱发脾气了!”
“是你的主意?”香怜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寒梅,“难道你对少主存着非分之想么?还真看不出来啊,你平常伪装得太好了,寒梅姐姐!”
寒梅皱了皱眉头,“你不要瞎说了,香怜!我托离湮宴请少主,是为了阻止少主再次留宿到宿凤宫,才不像你想像的那般不堪。”
“当真?”香怜有些不相信。
“我骗你作什么?你和离湮的当务之急是要挽回少主的心,而不是在这里互相指责内讧,好吗?”
香怜颓然地坐了下来:“要怎样才能挽回少主的心?少主的心原本就不在我的身上,如今若是连离湮都留不住他,那还有谁能阻止他沉迷在宿凤宫?”
寒梅转身对离湮说道:“离湮,还是得你出马,咱们不能放弃,不能任由少主执迷不悟。”
“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寒梅。你们都高估了我在少主心里的位置了。”
“不,不是那样的。”寒梅安慰道,“主要是你和少主两人一直彼此误会,不曾对对方敞开心扉,才会造成像现在这样的隔膜。我相信只要咱们不放弃,少主总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离湮叹了口气:“但愿吧!”
寒梅说:“明天我再请少主到漱玉宫来,离湮再设法劝劝少主。”
香怜不满了:“为什么不能请少主到玉熹宫去?”
寒梅说道:“好啦,香怜,这个时候,挽回少主的心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你就不要再和离湮争了。”
离湮看了香怜一眼,如果香怜能留住少主的心,那也好啊!那她就不用这么费力又不讨好地白忙活了!
“啊!”寒梅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把离湮与香怜吓了一跳。
“怎么了?”离湮问。
寒梅说道:“主人邀我回去吃饭,我只顾着漱玉宫这边,把这件事给忘了!”
离湮说:“那你现在去吧,也许长乐王还在等着你呢!”
“好,那我去了!”
匆匆来到国相府,慕承恩与荆方已是等候多时。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荆方不太高兴地说,“主人还相信你一定会来,我煮好的酒都凉了!你再不来,我可就把一桌好菜全给吃完了!”
“对不起,主人,我来晚了。”
“不妨事,莲青,坐吧!”慕承恩微笑着道,“我知道,宫里事多,来了就好!赶紧吃吧,有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起吃饭了!”
“什么?”寒梅大吃一惊,“主人,你是什么意思?”
慕承恩微笑道:“待凤止举行登基大典之后,我便准备归隐山林,继续四海游历去了。”
寒梅惊讶地望望慕承恩,又望望荆方,见荆方全无意外之意,寒梅问:“主人的打算,荆方你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你也准备跟着主人离开益城吗?”
荆方笑道:“那是自然。主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莲青,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慕承恩说道:“莲青就不要跟我们走了。新帝君身边不能没有值得信赖的人,莲青若是跟我们走那怎么行?”
寒梅急道:“你们要丢下我,那怎么行?”
荆方说道:“我本来想叫你跟我们一起走,主人又说,少主需要你,所以就算了。”
寒梅着急地说:“主人,少主身边有吴喜,有武迪啊!没有我,他们也会很好地照顾好少主的!”
荆方见状,向慕承恩说道:“主人,你就允了寒梅吧!把她单独留下,她会牵挂我们,我们也会不放心她,不是吗?”
慕承恩笑道:“我听凤止说,打算任命莲青为后宫总管,这不是挺好的吗?不管怎样,宫中的生活总比我四处流浪的要好。我此番还打算到处仔细地找找,看看能否找到殷越公主的下落,如此乱世,她一个人带病流落在外,我实在不放心。其实我都想让荆方留在宫中听凤止调谴,只是荆方不愿……”
“莲青也不愿!”寒梅说道,“莲青和心与荆方一样,只想跟在主人身边,为主人牵马坠镫,一起去寻找殷越公主!”
“好吧,这件事且先按下不说,先等复国大典举行一后再行商议。来,荆方,把酒满上,咱们敬莲青一杯。”
“如何要向我敬酒?”寒梅大诧不解。
荆方代为解释道:“你这些年跟在少主身边,鞍前马后,劳苦功高,主人很高兴,你能代主人在少主身边照顾少主,所以,主人要敬你一杯。”
寒梅脸一红:“那都是莲青分内之事,一切都按主人交待,莲青并没有做什么,要说功劳也是主人的功劳,主人要敬莲青,莲青可当不起。”
慕承恩微笑着举起酒杯:“你当得起。来,莲青,我敬你一杯。”
寒梅端起酒杯,凝望着慕承恩,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夜,慕子羽又留宿在宿凤宫,凌晨方才返回昭文殿。
玉熹宫里,香怜一夜不曾睡着。想到少主此时正在宠幸一个五岁小男童,她便又气又恨,难以释怀。
放着她和离湮两个大美人他不要,偏偏要宠幸一个五岁男童,难道对他来说,报仇真的已经重要到这种程度了吗?
再说了,当年迫害他的人已经死了,徐国也已经灭亡,他究竟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仇恨,非要将自己桎梏其中?更何况,当年他也不曾被乘风王玷污啊,真正被乘风王玷污的人不是离湮吗?
既然当年是离湮在代他承受那一切,那他为什么还如此执迷,不肯放下?
不行,不能让少主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的话,万一少主以后真的开始贪恋男色,那她和离湮可就没有活路了!
当然,她也不能眼看着少主重回离湮的怀抱,她不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离湮与少主重修旧好,而她只能干着急。她得主动出击才行!
领着宝儿来到昭文殿门口,却被侍卫挡在殿外。
香怜压着怒火:“我可是你们未来的王妃,你们竟然敢挡我的驾?”
侍卫不亢不卑,说道:“国君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昭文殿,王妃请回吧!”
香怜气得跺了跺脚,没有办法,也只得领着宝儿返回玉熹宫。见不到少主,那该怎么办?
“寒梅呢?”香怜对宝儿说道:“你快去找寒梅过来!”
“是!”宝儿立即去了。香怜等得心急如焚,宝儿还没有回来,香怜等不下去,便独自往漱玉宫去。
找不到寒梅,总还能找到离湮吧?既然她一个人没办法,那就只能合离湮一起力挽狂澜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将少主的心从男色身上拉回来,至于以后嘛,离湮不会讨少主欢心,少主迟早还是会回到她身边来的!
面对突然而至的香怜,离湮有些诧异:“香怜?你怎么来了?”
香怜也不说话,一屁股坐了下来,闷闷不乐地望着离湮。
“怎么了?”离湮疑惑地问。
“刚才我去了昭文殿,本来想劝少主不要再去宿凤宫,”香怜闷闷地说道,“谁知道,昭文殿的侍卫却挡住了道,不让我进昭文殿!”
“那些侍卫竟然如此大胆?”离湮一愣。
虽然心有不服,但香怜仍不得不说:“所以我来找你,你去试一试,说不定少主会见你。”
“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知道,我去了少主也一样不会理我的。”
“不管怎么样,你得去试一试啊,离湮!不然,少主一直沉迷在宿凤宫,那该怎么办?”香怜心急如焚地说。
离湮叹口气,是啊!她也不想看着少主在复仇的路上执着下去,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宿凤宫,原本就是少主被囚之处,如今少主调了个个儿,反过来囚禁了仇人的儿子……宿凤宫里面,应该处处都是他伤痛的记忆吧?他若总是流连在那个地方,又如何忘记过去,放下仇恨?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去试试。”离湮点点头。
香怜高兴地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昭文殿,侍卫将离湮与香怜一起挡在殿外。仍是那副不亢不卑的说辞:“国君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昭文殿,王妃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