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风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一脸无助,浑身陷入深深哀伤中的刘飘絮,一种奇怪的心绪涌上了依风的心头,不知为何,依风觉得刘飘絮的这般模样像极了自己的娘亲,当初娘亲就是这样的在自己的怀中,茫然的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是最终却没有能在临终前见到父亲一面!
眼前蜷缩成一团的刘飘絮像极了那时的娘亲,她的心底必然也有一个结,只是不知解开这个结的人,如今在哪里?想到这里,依风心里满满的全都是心疼。
“别,别走,你说过要让我一世含笑的!”刘飘絮睁大着无神的眼睛,看向依风,眸光却落在依风身后的飘渺处,两只手越发的用力拉住依风,一脸凄苦的模样,竟然满是悲愤,还带着深深的哀怨。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这里,你放心。”这样的刘飘絮,让依风无由的心中一紧,不忍心她失望,缓缓伸手揽住了刘飘絮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双手轻缓的拍着刘飘絮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温情。
刘飘絮在依风温润的声音里,满身的悲恸慢慢散去,渐渐的安静下来,浑身松弛下来,放开了拽住依风衣襟的手,就像一只小猫一般,蜷曲在依风的怀里,眼睛一闭,再次静静的睡去。
刘鹤轩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到翔凤宫,却见翔凤宫中静寂就像没有人一般,而大殿的门却意外的敞开着。
“絮儿。”刘鹤轩心中一怔,一进门便焦急的开口呼唤,抬眼却看见两个白色的人影,依偎在一起,顿时目瞪口呆,呆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欧阳臻随后进来,抬头却看见笑儿一脸柔和的躺在依风的怀中,而依风正柔柔的看着笑儿,两人俱都一身白衣,显得那么的融洽,顿时怔住了,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欧阳臻的心顿时就被生生的挖去了一块,血淋淋的,撕裂起来。
“你是谁?!”怒气从欧阳臻的心底升起,厉声的喝问着,猛的冲上去,就去抱依风怀中的刘飘絮,自己的笑儿怎么可以躺在别的男人怀中?!!
依风眼眸微抬,瞥了一眼情绪十分激动的欧阳臻,细长的眉头微微一蹙,抬起一只手,朝着欧阳臻轻轻一指,“你吵到絮儿睡觉了。”声音依旧轻轻缓缓的,带着一丝丝的不耐,说完,便不再看欧阳臻一眼,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刘飘絮睡的更舒服一些:“絮儿,你放心的,没人能打扰你睡觉。”
欧阳臻见状更是气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当着自己面,不但把笑儿揽的更紧,对自己也是一脸的不屑,怒火和妒火差点就把欧阳臻活活的吞噬!抬脚就要再一次冲过去,从依风怀中抢过笑儿,却发现身子突然之间动弹不了,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依风一脸宠溺的把刘飘絮搂在怀中,而刘飘絮躺在依风的怀中,一脸的安逸,竟然脸上还露出了柔柔的笑意!这一幕更是刺得欧阳臻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怒火和疼痛一起啃噬着欧阳臻的心,欧阳臻有些狂乱起来,却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中慢慢的泛起血丝来,瞪着依风,恨不能一口就吞了他!
“飘絮!”随后进来的明月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叫声冲口而出,然而看着依风的宠溺神情,随即缓过神来,心中一松,若是依风能真心的对飘絮好,这又有何不可?!
想着伸手拉了刘鹤轩一下,轻声道:“我们走吧。”白冰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依风,又看看欧阳臻,见刘鹤轩两人已经离开,虽然满肚的疑狐,但也跟着刘鹤轩两人,退了出来。
三人一走,屋内立即就沉寂下来,刘飘絮窝在依风的怀里,整个人都焕发出浓浓的笑意,轻轻的嘟哝了一声,身子就像小猫一般,在依风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又沉沉的睡去。
依风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斜斜的靠在床上,想是有些累了,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久,两个轻缓的呼吸声,此起彼落的在房中响起,交叠着传入欧阳臻的耳中,挫的欧阳臻的心,撕疼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笑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你这样让我,让我情何以堪?!
“你们……”白冰跟着刘鹤轩和明月,出了翔凤宫,在路边的小径上站住了,看着在月光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把他们三人扔在殿中,怕是,怕是有些不妥,欧阳的脾气……”
“呵呵,这是在西戎国的皇宫,不是在他的平阳王府,可以任他为所欲为!”刘鹤轩看了白冰一眼,突然开口:“不知兄台你是……”这个人与依风在一起,而且似乎与絮儿也认识,与欧阳臻也有些瓜葛,刘鹤轩不禁对白冰的身份怀疑起来。
“在下白冰。”白冰朝着刘鹤轩拱手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如此多礼,不知白冰为何会和柳儿在一起?”刘鹤轩看着一身儒雅的白冰,心中有些不解。
“柳儿?明月姑娘又叫柳儿?”白冰假意装作十分吃惊的模样,一脸诧异的看着明月:“不知柳儿姑娘可认识扬州城中夏大善人?”这句话虽然是问话,但是从白冰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一句肯定。
夏大善人四个字一出口,明月立即一脸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刘鹤轩站在明月的身边,立即伸手扶住了,猛的抬起头,看向白冰的脸上,带上了一股杀意:“你,你到底是谁?”
看着浑身杀意的刘鹤轩,白冰心中一怔,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明月,又看了一眼刘鹤轩,猛然间了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你就是无忧?那个落拓的神医?!”
“你到底是谁?!”刘鹤轩眼中的杀意更甚,上前一步,逼近了白冰,若是白冰一个回答不慎,刘鹤轩已经打算动手了。
“呵呵……”白冰看着刘鹤轩的模样,突然展颜笑了,转过身看着明月,柔声开口:“夏忆柳,夏师妹,你可知你爹娘日日盼你回去?”
“我……,爹娘……”明月身子一颤,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早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夏忆柳,你可知你娘想你,日日以泪洗面,现在已经双眼模糊,视物不清了!你怎么如此忍心?”白冰盯着明月,慢慢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中带上了责怪。
“我……,娘……”明月摇晃了一下,泪已经无声的流下来,挂满了整个脸庞,哆嗦着又后退了一步。
“夏忆柳,你可知自从你走之后,你爹早已后悔,日日长吁短叹,时常梦中惊醒,怕你孤身在外,有所不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凌厉,眸光已经冷了下来,在明月的脸上不住的来回着,就是一把把利剑,把明月割的体无完肤。
“我……,爹……”明月双手掩住了脸庞,不住的抽泣着,慢慢的软下了身子。
“夏忆柳,你可知你娘思女过度,已经染病在床?”白冰说着上前一步,猛的拽住了明月的手腕:“夏忆柳,你果真心硬如铁,不肯回家再见你爹娘最后一面,一定要等到黄泉路上……”
“不,你不要在说了!”明月猛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白冰,一脸的哀求:“师兄,是我不好,一切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师妹,师傅和师娘等着你回去。”看着明月一脸的无助,白冰的心一软,脸上的神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我……”明月看着白冰,心中涌起一阵感动,眼前的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却能这样一直不懈的寻找自己,替自己尽孝,心中一直以来强撑的那股力量,在白冰面前,突然之间倒塌,噙满泪水的脸,看着白冰,哽咽的叫了一声:“师兄。”泪便滂沱而下,止也止不住,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无限委屈,一股脑儿的都倾泻在白冰身上。
“师妹,有师兄在,一切都有替你担着,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没事了,没事了。”白冰伸手拉住了明月,柔柔的安慰着。
“师兄,我……”明月看着白冰,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白冰的肩上,痛哭出声,不一会儿,泪水就浸湿了白冰的衣衫。
看着痛哭的不成人形的明月,刘鹤轩的心头一颤,想起过去的种种,突然伸手,“啪啪”狠狠的扇了自己两耳边,清脆的声音响起,倒把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两人惊醒过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刘鹤轩。
“柳儿,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刘鹤轩看着满是泪痕的脸,突然身子一矮,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柳儿,我早就想跟你说对不起,可是……”脸上慢慢的扭曲着,满是哀伤。
“不关你的事,一直都不关你的事。”看着这样的刘鹤轩,明月带着满脸的泪痕,突然咧嘴笑了,看的白冰的心一颤,这是怎样的笑容,竟然看的人的心,慢慢的酸胀起来,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不,柳儿,一直是我错,是我,是我……”刘鹤轩看着明月脸上那惨淡的笑意,心细细密密,丝丝的疼着,缓缓的伸出手去,想要抚去明月脸上的那泪痕,那笑意,手伸到一半,最终颓然垂下:“柳儿,我不敢求你原谅,但,但求你给我赎罪的机会……”刘鹤轩盯着明月,声音慢慢的低落下来,然而眼中却带上了恳求。
“呵呵,一直以来都不是你的错。”明月看着这样的刘鹤轩,慢慢的摇头,声音有些飘远:“当初在扬州,你原本就不肯带我离开,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要跟着你走……,后来,在无忧谷,你原本就不肯带我进谷,是我自己一直缠着你要你带我进谷,再后来,是我自愿……。”明月说着声音顿了一下,努力的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其实,自始自终,你从来没有开口跟我说过一个要字,也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笑脸,自始自终,全都是我在缠着你,是我太过不自量力,是我太不知耻,是我……”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刘鹤轩听着明月的话,只觉得字字诛心,句句含血,声声就是利剑,一下一下的把自己完整的一颗心,碾成粉末。
“师妹,现在没事,没事了,我们回家吧。”白冰揽着明月还在不住的微微颤着的身子,低下头,轻柔的抹去了明月的泪痕,“回家,家里师傅和师娘正等师妹回去呢!以往的一切,就让他如风般过去吧。”
“好,我回家,从此以后听爹娘的话,再不任性,再不惹他们生气。”明月抬起头,看着白冰,缓缓的说着:“以前的我就当已经死了。”
“好。你回去了,师傅和师娘一定开心,病也好了。”说着搂着明月的肩膀,就要向着外面走去。
“嗯。”明月点点头,看着白冰,原来有倚靠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站住。”刘鹤轩这两人正要携手离开,心猛的一空,柳儿,柳儿岂能跟他离开,这一次去了,怕是柳儿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失去柳儿的日子……,刘鹤轩突然不敢想下去。
“怎么,太子殿下是不是非要把我们留下来?”白冰眉毛一挑,看向刘鹤轩的眼神,便带上了狠戾,第一次见师妹竟然是在青楼,师妹刚才又哭的如此的伤心,可见这几年来,师妹过的非常的不好,受尽了委屈,若是真的有错,这几年的生活,也已经让师妹受够了惩罚,岂可让师妹再受委屈?!
“不是,是柳儿,我,我……”刘鹤轩支吾着声音,不知该怎么接下去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认识依风?难道你在西戎国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只要留住白冰,想来也可以留住柳儿!
“我与小王爷,只不过是在谈药材生意罢了,现在既然找到了师妹,当然是比生意更加的重要百倍,白冰当然要先送师妹回家,以慰师傅师娘的相思之苦。”白冰说的理直气壮。
“今,今日天色已晚,白兄,不如暂住一夜再走。”刘鹤轩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立场,让刘飘絮不要离开。
“皇上,听说小儿今天在宫中,不知为了何时?”楚王张伟成,一听见消息,就急匆匆的从府中感到了御书房,自己膝下就这个孩子,若是被刘萧逸下狠心……,想到这个,张伟成更加的心急如焚。刘萧逸听见声音,连忙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看是一脸怒气的张伟成,连忙挂上看,满脸的笑意,“王兄,这么晚了,不在王府休息,赶来宫里,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刚才听家人回报说,小儿正在皇上这里做客,我想着天色已晚,所以前来接他回家。”张伟成嘻嘻的笑着:“皇上莫怪,孩子无论长的多么大了,在父母的眼中,终归都是孩子。”
“嗯。”刘萧逸点点头,表示赞同,“说起来,还要多谢依风,今日絮儿被人劫持,若不是依风,诶……”刘萧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兄说的话,萧逸深有体会。”
“劫持公主?是谁?!”张伟成装作十分的惊讶,猛的跳起身来。
“我还没有问,絮儿一点都不懂事,缠着风儿不肯放,所以,我让他们先回宫了。”刘萧逸说着,看了张伟成一眼:“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呵呵,是呀。”刘萧逸说着,起身,跨出了御书房,带头向着刘飘絮的翔凤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