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大家都喝得酣畅淋漓,在月辉下尽兴回家。各自散去,木甄也带着心中的疑惑和衣睡下。
整个荒村都沉浸在大荒静寂黑暗里。瘦月高悬,薄辉渺渺,远山之中,一个狰狞的人,挂着一张狰狞的面孔,在星辉下显得异常狰狞!一把明亮的大刀光比月白,刀辉烁烁,被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沉思片刻之后坚定地刺向自身小腿筋肉!
“噗!”锋利的刀锋割去了团腿肉,挑断了一根脚筋,鲜血如泉喷!这种割肉挑筋的剧痛将狰狞的人折磨得愈加狰狞,仿佛就是一个凶狠无比的魔鬼!
“嗷!”一声凄厉的哀嚎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强劲如破北西风,穿破山林,贯穿空际,将相隔千里的荒村之寂打破!
“什么声音!”木甄从浅睡中惊醒,很久没有出现这些荒兽的声音了,按理说,这个时辰是万物归息之时,就算是再上古的荒兽也早已入眠,何来如此凄厉的狼哭鬼嚎般的兽声!
他起身绕到族长窗下,轻轻移开窗户,借着月辉,榻上被枕整齐,族长却不见踪影。
“该是入睡时分,族长却不在屋内,这是去了哪里!”木甄心里疑惑着,想起了夜深之前那个悄悄消失在河那边的影子。
“嗷!”又一声凄厉的惨叫破空而来!凄声呖呖,声浑如兽,却听不出是何种荒兽!此时夜深林黑,月辉弱弱,荒凉的山脉黑黝黝地绵延着,群林幽昧。
“该不会是血獜熊出事了吧?”木甄唯一能推测到的就是爱骑血獜熊,它也修身于附近山脉之中,随时待主之命。带着一切疑问,木甄趾点晚露,脚下生风,循着余音奔进了远处山脉。木甄停在一处山坳时,余音消失了!柔柔月辉下的黑暗里,一个黑影就在百米之外,不及木甄近身,就弹跳如猴,敏捷地窜了出去,消失在更远的黑暗里。
“谁!”木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那身影似人非兽,遂赶紧追上前去,却发现原地上一大滩血迹,四下地上衰草枯叶不乱,丝毫没有搏斗的迹象。木甄又接着搜寻了许久,依然没能找到那黑影的下落。
“兽声震天,却无厮杀痕迹,还有大片血迹,若是此人负伤,伤从何来?”他思忖着,生怕荒村遇难,赶紧跑回了荒村,然而眼前荒村依宁静如初,风平浪静。
“也许那只是路过的人。我多虑了!”
转回自己屋内,木甄看着窗外的薄月辗转反侧。这次回来看族长气元亏损,元神将尽的样子,心中无比担心族长的身体状况。带着种种担忧,他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
待到村外晨曦洋洋洒洒,鸟声一片时,木甄也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往族长的卧室跑,急急忙忙,一推门进去,却见族长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腿上盖着一张薄被子,神态悠然,仿佛刚从充足的睡眠中醒来。
“木甄,一大清早这么慌张,为了何事啊?”荒芜昶眯缝着眼睛,忍着钻心的痛看着着急的木甄。他是不会轻易露出一丝破绽的,即使他腿肚上的伤口还在滴血!
“没事,爷爷,我只是过来看您是否安好!”木甄机敏地退下。荒芜昶再缜密,还是让他看出了破绽。遮掩之下,必有玄机!
因为,那薄被之下,隐隐透着斑驳的血迹!
“夜里的咆哮声又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个黑影就是祖爷爷!”木甄不动声色,将一大堆疑惑埋在心里,等待时机。
荒村的人都渐渐起来,主妇忙于做饭,晨炊袅袅,壮汉劈石筑强,青少年则都聚在河边加紧晨练。不需要外出打猎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雪依云昨夜醉得天昏地暗,待到夕阳落山时才爬出来。这荒村的酒太醉人了!
“早!你们早!”雪依云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冲大家喊。睡醒一觉,肚子又开始唱空城戏了。
“哈哈哈,太阳都下山了!”荒夏指着落日大笑起来。
“小兄弟,你可真能吃能睡!”荒野山打趣到。
“饿了,有啥好吃的?”雪依云厚着脸皮冲进了厨房,天生大胃王的她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多了!木甄正从场外往厨房里运干柴,看着雪依云像馋猫一样趴在饭桌上就开挖了。
“雪兄弟,你昨夜可听见兽吼声?”木甄坐下,看着眼前手脚麻利地往嘴里塞吃的雪依云。这少年图腾文术如此精深,异常声音肯定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却没想到这个雪依云昨夜醉到深处,睡得死沉,就算是雷轰也轰不醒她,何况那一两声兽吼。
“没!昨夜睡得太香了!”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萧大哥,你们活得太幸福了!”一顿狼吞虎咽,雪依云满足地称赞。
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荒村常年深居大荒之处,豁开性命与荒兽死拼,才能在险口下求食。稍微不慎,还临灭族之危,这小子真是不食人家烟火,不知百姓人家艰难。此时木甄已无心思研究眼前的雪依云,眼睛盯着族长的卧室,族长又是一整天没有出门了,事情显得如此蹊跷。
待到夜静之时,木甄将窗户支开了一条细缝,只要族长出门,随时能观察到他的行踪。
蟋蟀开始欢鸣,荒村上下都进入处于安静的梦乡之中,木甄清醒如猫,他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闪了出去!
“族长果然出动了!”木甄悄悄地尾随了上去,行至密林深处,躲在暗处观望。夜色幽黑,距离相隔甚远,虽然没法看清对方的脸,但木甄也猜到了几分,这就是族长荒芜昶!可是,三更半夜之时,族长独自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是为了什么!
黑暗中,荒芜昶沉默着抽出那把锋利明晃的大刀,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左腿砍去!
“啊!”源于巨大的疼痛,他咬破了双唇也没法将痛苦的呼喊逼回去,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如狼似兽般凄厉!
族长为何要自残,会不会是练功之时走火入魔了!
“祖爷爷!”木甄担心地站出来,欲行前去阻拦。一起身,肩膀却被荒芜痕和荒芜影两位族老死死按住了。
“别出声!”
又一声震天的惨叫声冲破天际,这一次,荒芜昶大刀阔斧,削去了大半腿肉,横刀剁碎!悲呼着倒在地上。
“族长!”看着族长鲜血淋漓地倒下,木甄眼中含泪,不顾两位族老的阻拦,使劲挣脱了束缚,扑上前去,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荒芜昶!他太困惑又太愤怒,族长为何要自残,两位族老为何不加以阻拦!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木甄咆哮着怒喊!
“孩子,爷爷没事,这是自然的禁锢,****的枷锁,爷爷已经年近百年,难逃此劫了!”荒芜昶声息虽弱,但看似并无大碍,尽管方才削骨削肉,但其身貌似金刚不毁,疼痛一过,就恢复如初!然而,这正是荒芜昶无比担忧的原因。
“影爷爷,这到底在怎么回事!”直觉告诉木甄,这里面隐藏的秘密非同一般,也许事关荒村之危!
“唉!”荒芜影长叹一声,博古通今的他也显得很无奈。
“芜影,告诉他吧!”荒芜昶抬起头,老泪纵横,一脸憔容,满脸当年面临灭族之危时的沉重。这是木甄看到族长的第二次落泪。这个坚强的老头,若不是忧荒村之忧,愁荒村之愁,他岂是会因为自己的境况落泪呢?
“唉!”荒芜影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这是自然的禁锢,****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