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左中郎将皇甫嵩率一万人,由五校一千人加三河骑士六千人,及招募三千人(来自弘农郡、并州)组成,在朱儁之后发兵进军。
皇甫嵩安排三河骑士为前军,招募兵为中军,五校为后军。
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作为侍从副官一起出征,见此安排,颇为不解,问道:“父亲为何不将五校精锐作为前军?”
“称吾‘将军’。记得:军中只有上下,没有父子。”
“是,将军。在下不明,请将军明示。”
皇甫嵩对儿子释道:“五营校士为京师卫戍,朝廷编制,食禄无忧,此次出征,无论成败,皆不影响其地位待遇;而招募军士唯靠战功封赏自养,因此积极性高,适合冲杀在前;至于三河骑士,骑兵机动性最高,自然前行,且贼军多为稼穑之徒,多步战,少马匹,接战之时正好对其冲击。”
“卑下拜服。”听了解释,皇甫坚寿对父亲的洞悉和安排打心中钦佩。
大军未正式开拔之前,皇甫嵩唤来亦随军出征的侄儿皇甫郦,道:“汝可带三百轻骑先行,遥随朱将军大军之后,求察战场形势。如有情况,立刻回来报我,不得有误。”皇甫嵩了解这个侄儿是个精细、干练之人,因此安排他前去。
“明白,侄儿这就前去,请叔父放心。”皇甫郦抱拳就要离去。
“什么?用的什么称呼?什么又叫‘放心’?”皇甫嵩喝住。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脱口而出,皇甫郦立刻回过头来,郑重重新行礼道:“是,将军,末将谨遵将令,即刻前往执行。”
“嗯。”皇甫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言道,“记得:军中无亲疏、妄语,只有军阶、军令。”
“是!末将谨记。”皇甫郦再次叉手,领令,率三百轻骑先行。
皇甫嵩亲统大军行进中。
这日见已接近黄昏时分,对自己身旁的皇甫坚寿吩咐道:“时辰不早,汝可安排全军就食。”
“是,将军。”皇甫坚寿打马而去安排事宜。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后军大乱,吵吵嚷嚷,有争执之声。
皇甫嵩急忙命全军停下。
他骑马迅速奔向后军,亲自查看究竟。
只听得有吵骂声从五营校士那边传来。
“这他妈什么东西,呸!这么难吃。”
“这也算军粮?!是给人吃的么?”
“老爷我从来可没吃过这些东西。”
原来是五营校士嫌军粮粗劣,不满而闹事。
皇甫嵩近前,下得马来。
“扑”的一声,一块干粮正好扔到了皇甫嵩脚前的泥土上。
皇甫嵩弯下腰,轻轻将干粮拾起,吹吹掸掸上面的泥土,当着他们的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得五营校士们立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吃完,皇甫嵩平静地对闹事的五营校士们道:“方今贼众骤起,形势急迫,数万大军集结讨伐,仓促之间,军粮一时难以集齐。前军(指朱儁部)人多,先紧着他们用了,难免动用部分库存粗粮,对不住列位,嵩代朝廷先向大家致歉了。”
说着,他深作一揖。
接着说道:“朝廷已催促各地供粮,不日就会陆续到着。”
最后,他严肃正色道:“军粮之前,上至将军,下至杂役,人人平等,无有区别等级之分!”
“再者,军粮乃大汉皇粮,对其不尊者,就是对大汉不忠!”
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句句在情在理。
闹事的校士们一个个垂下了骄横高傲的头,都感到无比羞惭。
“我等不逊,望将军赎罪。”说着纷纷倒地跪拜赔礼。
皇甫嵩急忙上前搀扶,“列位深受皇恩和朝廷的倚重,当思为国尽忠。当今黄巾贼起,正是诸君用命之际、报效朝廷之时。”
皇甫嵩不仅照顾了他们的自尊,更激发了他们的荣誉感和战心斗志。
皇甫嵩下令大军就在行进途中进餐口粮。丝毫不得停下耽搁。
大军继续向南疾行。
突然前方尘土扬起,几十名轻骑迎面急匆匆赶来。
皇甫嵩急忙观瞧,见为首之人正是侄儿皇甫郦,衣甲不整,满身血污烟垢。
皇甫嵩立即知道前方形势不利。
皇甫郦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将军,大事不好……朱儁将军大军被黄巾贼大败,损失惨重……余部正往北撤退。”
皇甫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皇甫嵩高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全军当即停住。他从马鞍下抽出一卷羊皮的颍川一带地图,展开,研读起来。
略加思索片刻,立即大声喊道:“停止向南!全军火速向东,退保长社(今河南长葛)。”
全军都知道了朱儁三万大军被击败的情况,尽管惊恐,却并未混乱,队形齐整地紧急转往长社。
长社是座古老的城邑,自春秋时代的郑国起就建有城池,非常坚固。
皇甫嵩命皇甫坚寿领头带队,自己则亲自断后。
一边问皇甫郦,“贼有多少人马?”
“蛾贼如黄蛾聚集,铺天盖地,可战者足有五万余众。”
“组成如何?”
“皆为农民,步战,几无马匹。”
“军气、军备如何?”
“殊不畏死。以农具及斩木为兵,亦有长矛大刀,有旌旗而无战鼓。”
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皇甫嵩对对手的情况特点已有了基本了解,心中有了数。
夜幕低垂。
大军终于开进长社一带。
在夜路匆匆行军。
夜路之上,一位三十三岁的男子刚抓完药,正赶路回家,他一手提着几包药材,一手遮着自己的视线,低着头兀自往前走着,动作很是古怪。
原来此人有个怪癖——怕水——幼年时曾随叔父去洛阳,过桥时骑乘之马受惊将他掀翻落入水中,几乎被淹死,自此坐下病来,一见水面便眼晕,只能遮着眼走。现在他正经过河边一片大大的芦苇塘,故而有此行为。
正走着,忽听得隆隆作响的人马声,他急忙就地伏在芦苇丛中。抬眼观瞧,在确认是大汉官军后,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会,觉出异样,连忙站起身,朝正在路上行进的大军跑过来,挥舞着双手,大声喊道:“请问主帅何在?请问主帅何在?”
走在前边的皇甫坚寿闻状,立即赶了过来。
见拦军之人仪表非俗,举手投足间甚有风度,虽有病容却神清气朗,坚寿知道此人绝非是寻常百姓,问道:“汝是何人?因何拦驾?”
那人从容施礼道:“故阳陵(今陕西高陵)县令钟繇见过将军。”
果然不是一般人,必有要事,坚寿忙问,“不知县令有何见教?”
“不敢。不知朝廷大军匆匆来者为何?”钟繇问道。看出了行军甚是急迫紧张,十分关切。
“唉。”坚寿不禁长叹一声,详细说起战情和形势。
钟繇镇静地仔细听着。
“将军不必担忧,钟某乃本地人士,因病去职回乡,对此地颇为熟悉,原为朝廷出力……”听罢,钟繇道。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皇甫嵩见前军驻住,连忙赶过来。
钟繇一望便知是主帅,不等皇甫坚寿引见,自我介绍起来。
皇甫嵩大喜,“愿钟县令随大军一起而行,不吝赐教。”
“钟繇自然责无旁贷。领命。”
皇甫嵩让人找一匹马给钟繇骑用。
“将军请等一下。”钟繇的眼睛盯着那伴着水边、波光粼粼的大片芦苇,略一思索说道,一点也不眩晕此刻。
“请将军下令,将芦苇俱割下带上。”
皇甫嵩的目光略一迟疑地落到钟繇眼上,很快便反应来,下令道:“割下芦苇。”
军士们有些不解,仍立即割起芦苇来,不一会工夫便将一整片芦苇丛割得干干净净。
就带上芦苇继续行军。
皇甫嵩和钟繇并马而行,钟繇道:“此地多风,此物必能用上。”
一路上皇甫嵩又详细问起长社的地形地势。钟繇答道:“长社地处丘陵向平原的过渡地带,西北高而东南低,多条河流环绕,周围草木茂盛……”
再说黄巾军一边。
“波才上使,苍家另一路皇甫嵩军已改向东退往长社。”前往侦查的涂班回报。
“哈哈,狗贼想是知道了朱贼惨败,不敢交手,逃到那里打算做缩头乌龟了。”波才轻蔑地笑骂道,“传令,全军立即攻往长社!”
“波才上使,且慢。”叶萝道,“为何不先继续追击,彻底歼灭朱贼残部?”
“姓朱的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杀得七零八落。眼看天黑路远,让他多活两天再吃掉不迟。”波才道,“长社粮多,我正要去取粮,现在又有一拨苍军自己凑到那等死——正好又得粮又灭他娘的!”
“波才上使不可轻敌。听闻那皇甫嵩家族世代为军将……不如还是先彻底歼灭了朱贼吧。”叶萝恳切建议道。
“皇老贼有多少人马?”波才问。
“……是皇甫。约万人左右。”涂班道。
“哼哼哼。”波才发出冷笑,“才区区一万人,朱贼的三万余人还不是被我杀得大败!”
“就这么定了。全军往长社,一举攻下!先宰苍家,后分粮!”
听到“分粮”,身为农民的黄巾军上下大小都欢呼雀跃,兴奋无比,齐声喊道:“****娘,分他粮!”、“****娘,分他粮!”
天色已晚,波才打了个哈欠,“传令,教兄弟们火速前进,争取夜深前赶到、搞定。”
波才部黄巾大军,舍弃了朱儁,直向长社扑来。
皇甫嵩军已入城。
两方展开攻防城战。
长社城虽不大,由于自古便是军事要地,城墙却十分坚固。皇甫嵩丝毫不敢怠慢,亲自督军严加防守,黄巾军竟也一时急攻不下来。
眼看夜已竟深。
由农民组成的黄巾军,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精神,一到晚上便觉困乏。
见城头一时攻不下来,黄巾军上下又是困倦又是劳累,波才只得下令停止攻城,就在城边下营,想养足精神,等天亮再战,一鼓作气,彻底拿下。
皇甫嵩恰恰抓住了这个停歇的战机。
从黄巾军开始撤下到搭建完营寨,皇甫嵩一直在城头静默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当他看到黄巾军竟然依草结营时,心中大喜。
“将军。”一旁的皇甫坚寿擦擦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群贼果然只是群乡氓,竟全无一点军事常识,依草结营,此乃兵家大忌也。”
“将军,还等什么?即刻用火攻啊!”皇甫坚寿道。
皇甫嵩瞥了儿子一眼,那眼神,既有欣喜,又有些不满,仿佛一个太过简单的问题的答案简直无需直白道出。
他道:“为将之人不是只知用何对策就可以了,而在于如何做到取胜,如何具体安排、调度,组织、实施作战,并藉此取得最大的战果。”显然,皇甫坚寿还是太过年轻和毛躁了。
说毕,皇甫嵩一边忽而仰望星空,忽而观察城垛上插着的旌旗飘扬的风向。
良久。突然,皇甫嵩高举双臂,手掌拊在自己额头之上,兴奋道:“天佑大汉也!”
“速速请各校尉、都尉、司马前来商议。”
“是!”皇甫坚寿领诺而去。
不一时,人员悉数到齐。
城下黄巾人多,平明就要全攻,城必破不保,人人都有恐慌丧气的神色。
“诸位,破贼就在今夜。”皇甫嵩清楚无误地说道。
听主帅此言,诸人皆迷惑不解,不敢相信。
一片沉默。
“贼寇五万大军将我万余人围在此孤城,平明将危矣。不知将军有何破贼良策?”一个校尉大着胆子问道。
“诸位,你们看。”皇甫嵩带着众人往城下看。“现贼众依草结营,犯兵家大忌,正是用火攻的绝好时机,且嵩刚刚观察了天象,二更将有大风起,到时一举纵火,贼虽众,必可破也!”
众人顷刻一扫颓唐惊恐之气,充满了兴奋与希望。
“我等愿听将军调遣!”众人一起道。
“五营校士听令,命你等持火把出城,纵火烧贼营帐。切记:一边纵烧,一边大声呼叫。”
“得令!”
“招募军听令,但见火起,你等皆于城头举起火炬,大声呼喊,与城下交相呼应。”
“得令!”
“待贼众惊恐大乱之时,三河骑士随我鼓噪出城,直奔贼营阵冲杀。”
“如此,岂有不胜之理。”皇甫嵩自信道。
见主帅布置清晰得当,对战势胸有成竹,众将佐纷纷踊跃,摩拳擦掌。
刚布置下,皇甫郦带着军士将钟繇指点割下的芦苇梱抱了过来。
“就用这个做火把。”众人这才明白了割芦苇的用意,很是佩服其中的先见之明。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到了二更时分。
大风果然呼呼而起,天摇地动。
城门悄悄放下吊桥,五营校士一千人,人人各手持火把、兵刃,悄然出动,向黄巾军营帐迂回靠近。
大风愈加猛烈,直吹得帐篷哗哗作响,几乎要掀翻。
眼看就要接近营帐,忽然帐内亮起灯火,接着有两三名黄巾军卒走出帐幕。
五营校士急忙伏地藏身于草丛之中。
只见这几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将帐篷的四角加固了一下,又摇摇摆摆地钻回帐幕。
一名司马见人已进去,一个箭步就要冲出杀向前,被旁边一位较为年长的司马按住。
与此同时,只见一名年长的黄巾军又从帐篷中出来,手握明晃晃的大刀,众军连忙将身体更加伏低。
只见他用刀割了几束草,又警觉地看了看周遭,见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退入帐幕口,把割好的草梱压在门口挡风。
几名领队的都尉看得真切,彼此交换下眼神,会心一笑。
众校士起身。快步冲向营寨,用火把点燃眼前的帐篷,并不每个都烧,隔一个帐篷点燃一个,再将营寨周遭的草丛全都点燃,最后将手中的火把抛向远处的帐篷。
眼看连片熊熊火焰燃起正炽,五营校士开始大声呼叫喊杀。
帐中的黄巾军被大火和喊杀声惊起。
纷纷冲出,见四周一片火起,霎时惊恐慌张不已。
五营校士毫不迟疑,对着冲出的黄巾军放箭,立时倒地一批。
城头上,皇甫嵩一直俯视着全过程。
见火势扩大,黄巾军渐渐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一抬手,城上早已站立等候多时的招募军呼地一下齐刷刷,每人双手举起火把,大喊起来,与城下的喊杀声呼应,震天动地。
大风愈加猛烈。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火光冲天。
四野烧得通红。
黄巾军见四周到处火起,烈焰张天,脚前满是同伴的尸体,再看对面,城头上火把舞动,城上城下厮杀之声连成一片,惊恐无措已极。
但很快,他们本能地操起手中的兵器。
……
波才也被惊醒。
“外面是何动静?”波才跳起,厉声问道。涂班和叶萝赶来。
“波才上使,是苍家夜袭火攻。”叶萝忙报道。
“什么!还不快传令整队列阵!”波才一边往身上套铠甲,一边操起兵刃,一杆巨重的铁胎枪。
涂班和叶萝一起冲出传令。
“不要慌,不要慌!各营列阵,各营列阵!”
黄巾军这才匆忙整队列阵。
皇甫嵩在城头,见黄巾军队伍开始逐渐变得有序,明了这是在列阵准备抗击。
他当机立断。拍了一下招募军旗手的肩膀,示意继续保持喊杀,不要停止。一边转身对一直待命在身边的三河骑士的都尉道:“走!”
皇甫嵩快步走下城楼,见六千三河骑士早已在城门口内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皇甫嵩见军容昭昭,士气昂扬,满意地朝众人点点头。
忽然他发现有几十名尚未脱稚气的少年也在其列,皇甫嵩示意让他们下马。
“不,将军。我等也要参战立功!”
“呵呵。”皇甫嵩笑道,“你等别有大用。去把军中最大的战鼓都拿来。”
“擂鼓助威也是参战。”
说罢,皇甫嵩自己翻身上马,排在队伍的最前,后边领队的骑督们连忙上来阻止,“将军不必冲在最前。”
“此言差矣。此战重大,我不当先,怎好表率。”
皇甫嵩亲自领队,坚持排在最前,他掣出手中家传宝剑“鹄寒”,举向前,一边举起左手,朝少年们做了个向下的手势。
少年们会意,用最大力气,奋力擂起鼓来。
见鼓声起,皇甫嵩一催座下战马,大喊一声,“随我杀入贼阵!”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六千三河骑士紧紧跟随,一起喊杀着冲出。
前方的黄巾军正在匆忙列阵,忽听城门处鼓声大作,喊杀震天。
一彪骑军飞也似地直奔自己冲来。人喊马嘶,咆哮着,如电光一般眼看就冲到近前。
黄巾军大惊,队形、阵列顷刻被冲散,四下奔逃。奔逃之处又赶上有火阻遏,纷纷被赶上的三河骑士斩杀。
鼓角声、厮杀声、马鸣声,混在一起。
四处是火,又被骑军撵杀,无可再退,黄巾军被逼急了,惊恐化为暴怒,索性拼了。
以死相拼。
黄巾军毕竟人多,眼看战斗逐渐陷入胶着。
皇甫嵩军虽锐,却不能一时完胜,开始变得紧张、焦躁起来。
正在此当,突然从西方向传来人喊马嘶声,皇甫嵩急忙拨马观瞧,只见远处杀来一彪人马,皆是骑军。
赫然发现,队伍全都打着猎猎的红旗——那正是汉军的旗帜——汉崇“火德”。
虽不知此路人马统领为谁,但皇甫嵩大喜过望,“此天助我也!”
这路骑军靠近,但见装备装束极为醒目、精良——红马鞍、红战衣、人人身披红色披风,如火炭一般;全装惯带、铜甲、金盔,盔顶高高矗立的那簇浓密的红色盔缨尤为射目,在夜色中像一团火焰一样在喷薄跃动。
有看得真切的五营校士认出,兴奋地大呼,“是羽林骑,是羽林骑!”
这路精锐生力军从西面截住黄巾军,大肆冲杀,极为迅猛。
皇甫嵩军见来了友军支援,又如此生猛,立时士气大振,无不更向前奋力拼杀,逐渐从东向西向黄巾军压迫。
两路汉军迎面夹击,逐渐接近,皇甫嵩远远看见此队人马为首的统领将校,大声问道:“来此汉将何人?”
那人听得,一边于神骏上驰骋劈杀,有如飞电,一边高声回道:
“吾乃曹操,特来破敌!”
“原来是曹操。”皇甫嵩念道。
他对此人素有耳闻:此人虽系宦官家庭出身,却一心撇清“浊流”,融入士人之“清流”;听说其人行事不同常人,又确有些本事手段,颇有些不同凡响之事迹,虽尚年轻,在大汉政坛也算是一奇人了。
为此皇甫嵩曾感叹过,如今朝政多被宦官把持左右,自“党锢”以来,和士人势同水火,不共戴天,多少士人中的俊秀被排斥在外,不得施展。可偏偏这曹孟德,背景如斯,又确有才能,能得以施展——放眼整个朝野恐再找不出第二个例子了。
皇甫嵩能不印象深刻?
曹操怎会在此?原来,朱儁首发即高惨败,皇甫嵩又退保长社。朝廷得悉,决定派出骑都尉曹操率领骑军前去速援。
身为骑都尉的曹操统领的正是装备精良、极为精锐的皇家禁卫骑军——羽林骑。羽林骑的成员从陇西、北地、安定等极擅长骑战的凉州六郡中严格选拔出,分为羽林左骑八百人与羽林右骑九百人,共一千七百人。
为应对战事,再加上最后募至的三河骑士两千三百人,扩编成共五千人的加强骑军。
在曹操的精锐骑军和皇甫嵩的大军的猛锐夹击下,黄巾军死伤极多,渐渐支持不住。
被东、西夹击,大量黄巾军开始朝北溃逃。
忽听北方也喊杀大震,原来朱儁得知皇甫嵩正与黄巾交战,且形势有利,也率领所部赶来参战。
三路人马从东、西、北三面围杀、迫击。
黄巾军终于全线崩溃。
“波才上使,往南向汝南郡的西华(今河南西华)彭脱渠帅处撤退吧。”叶萝道。
“唉,真窝囊!只得如此。”
……
长社之战,汉官军完胜,大破黄巾军,斩首数万级。
一举扭转首战失利的颓势。
经过一夜血战,此时已经天明。
官军亦有损失,且精疲力竭,亟待休整。
皇甫嵩下令入城休整。
同时准备接下来的作战。
皇甫嵩接得朱儁、曹操,三人见面,各自引见。
遂并马一起进入城中。
皇甫嵩请朱儁先入城门,“朱将军先请。”
“败军之将,愧不敢当。”
“哪里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此役非朱将军及曹都尉前来,安能取胜。”
朱儁闻听此话,面皮发红,心道:皇甫嵩啊,皇甫嵩,我朱儁给自己最优份额配置的三万大军被打得惨败,只分你一万人马,你却大胜。现在我还是趁着你的好形势来捞点功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也算是给朝廷一点将功折罪的交代。你这么说不是存心恶心我么。同时他亦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下面一定要打它几个翻身仗,一雪前耻。
想到这些,他但笑笑,沉吟不语。
入到城中,皇甫嵩又特意安排下酒宴,一来是招待两位同僚,二来也是替朱儁压惊。
朱儁碍于场面礼节,不得不出席。然而为在下级前保全面子,朱儁没让傅燮、孙坚出席陪同。
钟繇见长社之役取得胜利,便向皇甫嵩辞别,“病厄之人徒留军中恐拖累将军,就此暂别,容日后再效力朝廷。”
“此次多亏元常指点——人言颍川多出智谋之士,果名不虚传。”
“哪里,将军过誉了。钟某之谋、识,和颍川荀氏一族比,犹如萤火之比耀星也。特别是那荀彧、荀攸叔侄……”
“哈,不耽误将军谋划作战了。就此别过。”
皇甫嵩再谢。
钟繇辞过皇甫嵩,走到城门口,一眼望见门外拴着一匹神骏,那马周身雪白,四蹄以上五寸为黄色,微风徐动,鬃毛轻飘,迎着晨曦的朝霞,在冉冉升起的阳光映照下,极为射目。
“呵呵。”钟繇笑着问一旁看马的兵卒,“此是何人之马也?”
“骑都尉曹操大人之马。”
曹操。
不知为何,钟繇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震。
“非凡,非凡啊。”钟繇笑道。
“大人好眼力,此马原乃是……”护马兵卒正要解说。
钟繇笑着摇摇手,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