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找慕容斐,虽然白玉山的自刎是其中一个因素,但他,也真的很想会会这个让别人恨到愿意以一死与全身所有家当换命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慕容斐果然不亏为一代大侠,连冷风吹也不禁佩服的大侠,看到这名江湖上最可怕的杀手来了,也丝毫无惊慌,他对着冷风吹低声说:“小声些,别吵醒别人睡觉。”
这个别人是谁,冷风吹也知道。
慕容斐的父母早在他年轻的时候已经双亡,唯一一个值得他关爱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昆仑前掌门的爱女,仙儿。
冷风吹点点头,跃出了高墙。
墙外到处都是落叶,秋意已浓,满目一片萧瑟。
慕容斐双刀就随随便便地挂在后背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他都是这样。
这不是谁都可以摆得出来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那一个不是身负绝技,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物。
冷风吹忽然觉得手有些发冷。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来,不应该为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之事而来杀慕容斐。
当一个人的眼中只剩下仇恨的时候,别的什么事都会变得很轻,尤其是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冷风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他还是犯了错。
冷风吹看到白玉山一身胖肉,知道他这么多年里活得有滋有润,这样的人都会很看重自己的性命的,所以他才会说要加上白玉山的生命,他才接这个已经拒绝了的请求。
谁知道白玉山根本没有给冷风吹半点后悔的时间,就拔刀自刎。
江湖上轻诺的人比比皆是。
但冷风吹不是那种人,那怕他死,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承诺。
所以他来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死路,他死。第二条路是慕容斐死。他活。
慕容斐在月光下的脸显得有些憔悴,他缓缓地说:“你来了。”
他仿佛知道冷风吹会来找他一样,没有一点惊奇与异外。
冷风吹说:“该来的一定会来的。”
慕容斐说:“是该来了。”
冷风吹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说:“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对仙儿仍然这般恩爱。”
慕容斐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懂得珍惜岁月。”
冷风吹说:“我本来是不想来的。”
慕容斐说:“可是你还是来了。”
冷风吹说:“做为一个杀手,要杀人的时候,总会对他的雇主保密的,但是这次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要你死的人是白玉山。”
慕容斐淡漠地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冷风吹说:“是不太重要了,我已经为你杀了他。”
慕容斐摇头说:“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想称得上大侠二字,就必须得付出许多东西,让人追杀只是其中一种。其实在十年前,白玉山的行踪我就掌握了,可是我一直没有动他,知道是为什么么?”
冷风吹不说话了,等待他说下去。
慕容斐说:“因为他的痴情,一个人为了情而做恶,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太可怜了么?”
冷风吹忍不住说:“可是因为你的心慈,却害死了关东西门一家,白玉山前几年将关东西门一家全杀了。”
慕容斐说:“关东西门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在外混,迟早要还的,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件事,我并没有以为白玉山做错什么。”
冷风吹呆了呆,过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是位真正的大侠。”
慕容斐说:“但我却老了。”
他的确有些老了,头发最少都白了三分之一,背也有些驼了,冷风吹不禁有些为之惋惜,慕容斐却接着说:“当年死于我手里的,杀手岛的杀手,最少有两名。”
冷风吹说:“天下已经没有杀手岛了。”
慕容斐说:“其实我与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虽然是个杀手,但不一定能够杀得了我。”
冷风吹说:“也许吧。”
慕容斐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说完,他手一翻,双刀立即弹了出来,昔日名动天下的利器轻快地落入他的手中,虽然人近暮春,但身手绝不逊色于年轻人。岁月虽然带走了他许多宝贵的东西,但仍然无法带走他傲笑江湖的雄心,要杀一个如此的大侠,决不是一件易事。
冷风吹握紧了刀柄。
杀手之刀,杀手之手,杀手之招。
一招便可杀人,出手便是要命的杀招。
风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只有树叶仍然唰唰往下落。
冷风吹冷声说:“请。”
刀光一闪。
他出手了。
冷风吹从来没有以为先出手是种耻辱,相反,他认为这样做很光明。
先下手为强,这是他学艺的第一天孟春风传授给他的第一项武艺。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刀的速度。
如果用时间去描述一个人眨眼的动作为一秒,那么这一刀便是一秒中十之一秒,百之一秒,真正的杀手之刀,绝对是无法想像的。
冷风吹所使的是一成套杀手之招,十七种不同的招式混合成一团,对于慕容斐这样的高手,他不敢用一刀去定胜负,而是用十七刀,一刀接着一刀,一刀伤不了对方,第二刀便接上,第二刀无法奏效,第三刀又出,连连环环,源源不断,一共十七招。
这是杀手岛上最可怕的杀招之首。
是孟春风败在胡酒之后花上数年时间所创制的一套刀法,威力之强,无法形容。
这套刀法使将出来,还没有出现过对手逃得生路的先例,当然,江湖上值得冷风吹使出此招的人并不多,他一生之中才使用过三次,三次之中,没有一个人逃脱过。
冷风吹尊敬刀,也尊敬刀法。
对于什么样的对手用什么样的刀法。
这套刀法本是留下来对付胡酒用的,可是胡酒已经死了,冷风吹一直没有知道死的并不是真正的胡酒,而是萧大少。而如今,对付慕容斐,他知道,这一战无论是胜是负,以后江湖上都不会再有冷风吹这个人出现了,也绝不会再有任何他的刀法。
仇恨消失了,冷风吹的心也就死了。
心死了的人,虽然活着,都如同行尸走肉。
仿佛惊雷之后连绵不断的闪电,慕容斐似全神贯注,望着逐渐逼近的宝刀,一步步朝着后退。
刀终于到了他身边,正是夺命刀法的最后一招。
闪电之中现出了刀尖,化为一道急射而过的霞光,化砍为刺,刺的正是慕容斐的咽管。
冷风吹仿佛已经看到了答案,这套刀法无论是否得手,都不会给他带来失望。
他本来在刀法攻出的第五招之时,就发现慕容斐一个致命的破绽之处,在那个时候,他就有机会可以重伤慕容斐,可是他没有,他要的不是两败俱伤,他要看到结果,看完这一套也许是他这一辈子使的最后一套刀法,慕容斐在他心里已经成为他手里的小鸟,无论如何也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了,冷风吹等到十七式全部使出,最后一招,便是要命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