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姐约我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见面,说要告诉我我妈的检查结果。
我到了饭馆,我姐已经点了饭菜等着我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顿饭了,写作的那段时间,我吃的几乎都是泡面,没有了经济来源,也就应该省着点花。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你慢点吃,都没有好好吃饭吗,这些天你到底怎么过得,没有钱了吗”我姐说
我笑了笑,嘴里依旧是没有下咽的食物“今天早上没有吃饭,所以饿了才这样吃”
我姐根本不信,也没有说话,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冲我姐微微笑了笑,把自己放的特别轻松,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我这些天过的太好了,到处下馆子,吃的竟是好的,说出来你都不信,什么大虾了,海参了等等老好吃了,姐以后小弟我带你和姐夫去”
我的我自己都要流口水了,我姐依旧不信,干脆打断了我的话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姐还会不了解你,你的话能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你接我吗,你坐好了,我有话跟你说”
“对了,咱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我把腿放下来,身子也坐正了。说实话,我还是挺尊敬我姐的,我姐对我太好了,直到现在。听我妈说过,小时候我姐看着我,有一次,我跑出了小区,正好有一辆车子开过来,听到汽笛声,我当时就傻了,不知道该往哪去,我姐就在这时出现了,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想想,我当时两岁多,我姐也就十岁,我接说当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后来我想这就是亲情的力量。每次听起我妈说起这个事,我姐还心有余悸,我总会流泪,然后冲我姐笑笑说: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咱妈没什么大问题,待会再给你说,姐帮你找了个工作,在我们厂做机械修理吧。”
现在,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最起码得养活我自己,觉得自己又获得了重生,在家人眼里,我最起码不是无业游民。我说:“好,谢谢姐。”我姐帮我找这么个工作也一定不容易。
“好好干,工作也不太累”
“恩”
之后我从我姐那得知了我妈的身体检查情况。我妈没有什么大的病症,只是上了年纪,一些中老年的症状就都出来了,血压有些偏高,颈椎也有些问题,不过还好,并不复杂,需要平时注意一些。只开了一些药,平时预防预防。像高血压就要注意饮食,少吃咸的,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清淡的食物,也要放松心情,不要紧张。颈椎就要多做一些活动注意平时的睡眠习惯,这样可以有效地缓解病情。听了这些,我也放心了不少。我姐知道我并不在家住,问我现在住在那,我只能说现在在朋友家。
临走的时候,我们刚分开,我姐叫住我“妈的生日快到了,那一天一定要回去一趟”
我转身看着我姐,她凝视着我,内心是复杂的,也许她在担心我到底会不会回去
“姐,我一定会去。”就这几个字,我姐竟然落泪了,我的心猛颤了一下。我知道姐是多么希望我与父亲的结能化解,也对,我是爸的儿子,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得结呢,父亲不示弱,我示弱一下又能怎样,这不丢人。
我走到我姐跟前,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我知道姐,我会跟爸好好说话,你放心吧,我走了”
我姐朝我露出一个微笑,很温馨。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我姐的厂里报道。这个厂子原本是属于国有的电缆厂,后来通过私有制改革,主要有私人管理,听我姐说:厂里的效益不错,所以工人的工资待遇也挺好。厂子由于有很多年的历史,看起来很旧,院子里有一排老的梧桐树,很粗,一个人是抱不过来的,它们应该见证着厂子的一步步发展,算的上是“元老”级别的了,清风吹过,梧桐树摇摆着它现已不茂密的枝叶,在我看来,像是对我的热列迎接。
我穿过那一排梧桐树,来到车间一旁的办公楼,寻找着机电部的办公室,二楼的尽头,我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混有力的声音“请进”
我走了进去,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用笔写着什么,皮肤有些黑,身材看起来有些壮,桌子上有个牌子,上面写着“机电部经理:刘海生”。他抬起头,眼睛大大的,看起来炯炯有神,黑黑的眉毛间透漏着些许严肃,我轻声:“您好,我叫断冰,是我姐断雪介绍我来的”
一提我姐的名字,她点了点头,指着他面前的椅子说:“坐这吧”
我走过去坐下,他说:“雪莉带来了吗”
我说:“带来了”然后从我的挎包里拿出来,他接过去,翻开看了看
“有从业证吗”他低着头,依旧看着我的本科毕业证书
我拿出我的机电一体化的证书,再次递给他,他还是低着头看着,然后拿起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写着什么,边写边说:“待会儿你拿着这张纸到旁边的机电车间,找你们的班长王国庆,说我让你跟着的,就听他的安排”
“好”
他写完后,把纸递给我,这是我才看到原来这是“员工入职分配表”,他继续说:“你姐没给你说工资待遇的事吧”
我点点头:“没有”
他整理着刚才写着的那几页纸,一边对我说:“我们机电组的基本工资是三千,有五险一金,每月根据厂里效益和个人绩效发放不同的奖金,你刚来,有两个月的实习期,实习期的工资两千六,其他没有,实习期一过,黑给你签订劳动合同,待遇就和正常员工一样了,具体做什么,待会你到车间就清楚了,一般情况也就是修理机器,维护正常生产”
我知道了,我起身:“那我先过去了,刘经理”
他说:“行”我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关上。
我走出办公楼,朝一旁那一排车间走去,第一个就是几点车间,车间不算太大,有三百平米的样子,里面堆放有几台机械加工装备有三个人正围着一个电机,我走过去,将那张纸拿出来:“你好我找王国庆班长“我旁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瘦瘦的,一米七的个子,比我低有五厘米,他接过分配表看了看,然后对着一旁的两个员工说:“段冰,以后就是我们组的了”我朝他们两个说:“你好”
王国庆指了指地上的电机:“会修这个吧”
“以前修过”
“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就先跟着他们修电机吧”
“恩”
早上把那台电机修好,下午王班长带着我到各车间看了看,熟悉一下都有什么设备,直到下班。就这样,我工作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一晃眼的功夫,一个星期过去了,对工作也更熟悉了。生产期间我本机电组并不怎么忙,没事的时候,一起坐在车间喝喝茶,看看电气方面的书。茶叶是员工自己拿的,都是不错的茶叶,我们不分彼此,随便想喝就喝。觉得这样得工作也挺随意自在。
很快,我妈的生日就到了,这天下了班,我姐就在厂门口等着我,看我走了出来,赶到我跟前:“工作怎样”
我故意耷拉着脸
“不顺心吗”些许忧虑的说
我立刻冲我姐笑笑:“还不错啦”
“整天爱跟你姐开玩笑”我姐也笑了笑“先好好干着,等你自己知道做什么了再说”
“知道了,看你都快撑妈了”
“谁让我是你姐呢,就得管着你走吧,我们去买菜”
“哎,对了,姐夫呢”
“还没下班,下了班就自己过去”
我接过我姐的电动车“上车,去菜市场”
我们买了鱼和一些青菜,然后我又给我爸买了两瓶白酒,然后朝家走。
一路上我姐都在我身后唠叨:“今天不管爸说什么,你都得顺着,不能顶嘴,少让妈跟着生气,爸的脾气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指望爸改也不是现实的事,对与不对你都得听着点”
我不说话,知识点点头,我姐又来了一句:“跟你说话你听见没”紧接着在我背上使劲拍了一下,车子猛地一抖,让我一下子就把我姐的淑女形象抛到九霄云外,原来我姐生气起来是这个样子
“知道了,不顶嘴,不惹妈生气”我应和着,但是我是真的不会和我爸顶嘴的。
临进家的时候,我姐又唠叨了一句:“记住没”
我看着我姐“这回真记住了,我的亲姐“我把嘴张得很大却发出微弱的声音。进了家,我爸正坐在沙发上,见我姐来了,说:“来了”
“恩,爸,我妈呢?”
“厨房”
我爸看了我一眼,就又把视线挪到报纸上,我也没说话,跟着我姐一起进了厨房,我妈正在厨房煮饭,我姐把菜放在地上“妈,做什么好吃的”
“你们都回来,就炖了个鸡”我妈看到我进来,忙拉我到跟前说:“这些天你跑哪了,看都收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妈说的我心里一阵酸,我笑着说:“没事,住得好,吃得好,不信问我姐”
我看了看我姐,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我姐应和着:“不用担心他,他没事,大小伙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我妈说:“这就好。”然后郑重的对我说:“你爸的脾气是不好,但心还是为你好,你不在家的这些天,总问我你去哪了,住什么地方,你爸也就生气那一会的事,气消了也都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了”然后提着酒走到客厅
“爸,给你买了两瓶酒”我把就放在茶几上,我爸瞟了我一眼:“花这闲钱干啥”我爸就是这么个人,一辈子也都省习惯了,水果贵了买一些就是乱花钱,多买衣服也是乱花钱,这我都知道,所以也没多说什么,说不好又该杠上了。客厅里随即也就静了下来,只有我爸翻动报纸的声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没敢正眼去看他。今天回家,我只为和和气气的吃一顿饭。或许是觉得静的有些不正常,我爸把报纸放下,朝我看过来:“好好看,你姐给你介绍个工作也不容易,别给你姐丢脸,你把之前的工作辞了,我也不说什么。没有任何经济基础没就空谈什么理想,说出去都叫人笑话。”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没有应声,也不朝他看,就是这么个人,又是训人的口气,我怕看到他会忍不住顶上嘴,也怕看到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并不是看低我自己,我把每次说我都有这种感觉。我干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回屋了”我爸没有出声。
我坐在床上开始别扭,我就不明白了,我爸对我说话怎么都是训斥,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我支持我呢,我有个梦想有错吗?难道就那么不着边际,不真实吗?我真的很纳闷。我把上半身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继续纳闷。
不一会,我姐夫就来了,我听到了他和我爸的交谈。我姐进屋把我叫出来:“躺那干什么,出来盛饭”
“恩”我起身,经过客厅的时候,我对姐夫说:“姐夫,过来了,开始吃饭”
“恩,好的”
当饭菜都准备好的时候,我们都坐在了饭桌上。接下来就要开吃了。姐夫站起来,对着我妈:“妈,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岁岁平安”我和我姐也都站起来,一同说着生日快乐,我妈是一个典型的妇道人家,被我们这么一祝福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子发红起来,说:“赶紧吃饭”。我只顾着吃饭,并没主动说话,姐夫问我:“小冰,工作干着怎样。”我说:“还行”就没了下句,我怕说多了,我爸有针对我批判一番。接下来姐夫打开了白酒,给我爸倒上,他也倒了些,问我喝不喝,我摇摇头:“不喝了”就听到我爸嘴里嘟囔了一句“拖拖拉拉的”
姐夫说:“要不喝点吧,咱一起敬爸一杯”
我想这也对,本想说行,可我爸硬是把我将想说的话塞了回去“他不喝就不喝,还让他干啥”
我瞪了我爸一眼,我姐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知道她在提醒我,我不用她担心,我会压着自己的脾气,我答应了我姐。觉着气氛不对,再坐着吃指不定还会说什么,我起身,我妈问我:“你干什么”我说:‘去厨房拿点东西“刚一起身,我姐也站了起来,刻意问我姐夫:”邱河,你拿的蛋糕呢“姐夫说:”厨房“然后我姐也进了厨房。
我倚靠在橱柜上,神情沮丧的望着窗外,我姐走到我跟前:“生什么气”
我看着我姐,很不解的说:“他到底是不是我爸,我是他的仇人吗”
我姐赶紧打断我的话:“别乱说话,爸就是这么个人,心里又没什么,夸人的话压根就没有”
我接着:“那挖苦我的话怎么张嘴就来,说一出是一出”我将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克制不了自己的的怒火,可我不能爆发,我一定得压住,为了我妈,为了我姐,为了这个看着不怎么和睦的家,我发誓,我一定做成功给我爸看,他儿子不是一个空想家。
“看你都说些什么话,快把蛋糕切了”我姐把蛋糕打开递给我“总有一天爸会理解你,你也会理解爸的”
我没有应声,把蛋糕切了切。我真不知道我们彼此到什么时候才会理解,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就不会被理解,我有个理想,就那么看着可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我把蛋糕拿到客厅,然后假装接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然后走到我妈跟前,小声对妈说:“不要总那么****心,我都这么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平时多注意身子”我妈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也许我妈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姐,姐夫,”然后看看我爸“爸,你们先吃吧,我出去了”我爸坐在那,不看我也不说话,姐夫说:“有什么事记得跟姐夫说”我点点头。走出家门,走在这条我熟悉不过的街上,小时候的景象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因为快到家了。可如今,我再也不愿兴奋起来,在家里,在我爸眼里,我已经找不到我的存在感,我算什么,我爸取笑的对象,我妈安慰的对象,我姐劝告的对象。我发现我不是自己了,我也嘀咕:断冰。你到底算什么。
又一次经过任烁的店,尽管店门是开着的,但我却不能走进去,也许从我走出这里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或许我再也不能踏进去半步,哪个高中时期形影不离,什么事都一起上的朋友我失去了。我全都做错了吗,错的那么不靠谱,错的让我更小看自己。我凭什么在人家面前装正直呢,有什么资格,混的比别人好吗?我笑话自己,笑话我自己。任烁作为朋友太够意思,什么都对我说,我没脸见他。我不敢靠近任烁的店,不敢面对,最终我都没有打败自己突然地懦弱,我没有进去,朝里看了看,看到了任烁独自的背影。
真希望有一阵风把我吹醒,有一场雨把我琳醒,今天,我是怎么了,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到底靠不靠谱,我真的不确定。我依旧是孤魂野鬼,不知该飘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