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舒卷着,阳光如碎了一地的金子,在树叶的边缘镀上一层暖色,湖面荡着微波,衬着金色的光,晃动着醉人的气息,整幅图景的画龙点睛之笔在于躺在湖边的俊帅男子,轻睫如羽扇,浅淡的呼吸,单手放在额头,享受着此时的温暖阳光。
这就是徐芊芊走到湖边时所看到的景象。
“整个钱府都乱做一团,没想到当事人却像没事一样在湖边享受阳光。”芊芊顺势坐到钱如财身旁,越来越觉得钱如财不像平时看的那么粗鄙,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钱如财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咬着牙,“你是来落井下石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芊芊又坐到他的正面,挡住了他眼前的光,钱如财这才懒懒得睁开眼,认认真真地望着徐芊芊,眼中蕴藏着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芊芊不以为意的对他笑着,也不急着说这次来的目的。
忍无可忍,钱少的小宇宙爆发了,“徐之谦你到底想怎样啊,满楼那么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你也看到我为满楼而离家,我落魄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够了吧!你非要在我面前显示自己的幸福么!难道多看一眼我无家可归的样子你就会多开心一点嘛!”钱如财的眼里通红一片,额前的几率发垂落下来,捶着眼前的草地,细小的石子割破了他的手都不自知。
芊芊眨着无辜的眼睛,心里叹息,钱如财呀钱如财,没想到我徐芊芊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小人形象,亏我还想着把花满楼让给你,成全你们呢。不过看在花满楼的面子上,我先不和你计较。
“钱兄,瞧你把小弟我说的,我徐之谦是那种小人么。”徐芊芊笑得毫无心机,然后伸手将怀中揣着的两瓶酒拿出来,还不忘在钱如财面前晃晃,才慢慢继续,“这不,兄弟我就是来请你喝酒的。”
钱如财冷哼一声,瞟了他一眼,小声咕囔着,“小人,绝对的小人!”
芊芊假装没听见,只是加快了晃酒的频率,酒在瓶子里发出动听的声音,酒香也因为晃动而飘散在空气中。
酒瓶晃得钱如财眼晕,酒声也扰得他心烦,而那酒香更是勾起了他体内的馋虫,为了避免继续忍受徐芊芊的折磨,钱如财起身一把夺过芊芊手中的酒,猛灌几口,才缓缓开口,“借酒浇愁愁更愁。”说完,用袖子擦着嘴边的酒渍,眯着眼眸,望着远处的山,一种慵懒的气息环绕在周身。
芊芊再一次因他散发出的气质而微愣,竟差点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钱如财才把目光落在徐芊芊身上,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一手支颌,另只手有规律的敲着酒瓶,薄唇轻启,“醉翁之意不在酒。”
芊芊暗叹,聪明人。她当然知道前半句话钱如财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而至于这后半句话嘛,自是说她这个不该出现的人听的。不过她还不想这么早的直奔主题,有些事情太早知道就不好玩了。
“在乎山水之间也,来吧,钱兄,在这么美的环境里不喝酒岂不浪费。”说完,端起自己手中的酒,与钱如财的相碰后,才小酌了那么一口。其实不是她不能喝,是因为角商翼那小子担心她,叮嘱她不要多喝酒。唉,说起角商翼,也不知道那小鬼会不会生气,毕竟是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丢下他就追着钱如财出来了。
钱如财忽略掉徐芊芊的走神,晃动着手中的酒瓶,“徐之谦,如果不是因为花满楼,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说完,仰脖喝酒。
这男人喝酒的姿势真帅,芊芊心中暗赞。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像他一样靠在一块大石上,“我们现在难道不是朋友么?”
听到这里,钱如财止不住地哈哈大笑,“是啊,是,徐之谦,我不得不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芊芊望着已放下戒备的钱如财,他其实除了有点富家少爷的做派外,偶尔还有那么点深不可测,其他到没什么大的缺点,现在的他,洒脱略带点松懒不羁,还有点小邪魅与小神秘,不知道花满楼会不会喜欢。
“佩服你的厚脸皮。”钱如财继续很不给面子的笑着,现在,他也发现了徐之谦的可爱之处,真得,如果没有之前的不愉快,他会把徐之谦当朋友,当哥们。
芊芊又抿了口酒,轻敛眉头,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那就开始谈正事吧,“想不到,钱兄对满楼还挺痴情的。”
听到“满楼”两个字,钱如财更是笑得近乎癫狂,这笑声惊得栖息于湖边饮水的鸟儿哗啦哗啦的飞起,然后就是酒瓶被捏碎的破裂声,酒液溅了钱如财满身,也飞溅在了芊芊的脸上。
芊芊皱眉,用手鼓捣着自己的耳朵,然后优雅的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酒渍,心里暗骂眼前这厮太过情绪化。
当芊芊以为钱如财会笑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颓丧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飘忽的白云,深吸口气,“不错,可是她爱得却是你。”
芊芊一边将浸了酒的手帕放在身后的石头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甘心么?”
“不甘心能怎样。”钱如财的语气中有着一份无奈,更多的是一种不服,他为花满楼付出那么多,为讨美人欢心费劲心思,到头来,换来的却是美人心系他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是么?”芊芊躺在他的身旁,也望着这无垠碧蓝的天空,淡淡地开口,“可是你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钱如财轻挑眉眼,斜眼瞟着身旁人那曲线柔和的侧脸,轻哼,“呵,你还真是了解我。”
这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却让徐芊芊不禁手握成拳,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她不懂,但是她却敏锐地知道,太过了解眼前人并不是一件好事,而眼前人也不是她所能完全看懂的。
不过这几年的江湖也不是白混的,这种情况下只能以气压气,只要自己的气势不弱下来应该可以撑得更久一点,芊芊故装淡定,不紧不慢地道,“了解不敢当,只是小弟好奇,如果钱兄打算放手,那离家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气死你家老头子尽早继承家业?还是为了让钱家丢脸,然后在苏州更有名?”
钱如财收回自己的视线,摸着自己的下巴,用一种略带赞赏的口吻,“文化人不愧是文化人。”然后在心里评估着徐之谦,心思缜密,不卑不亢,不过不管徐之谦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都无法阻挡他得到满楼。
“过奖。”芊芊笑嘻嘻地应道,尔后话锋一转,“可是只得到她的人而得不到她的心,钱兄不觉悲哀么?”
满楼的心,他又何尝不想要,那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得到的,一个纵然他再有钱,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当钱如财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芊芊以一种忧伤自嘲的口吻道,“可是我有她的心,却留不得。”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爱她,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钱如财危险地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如果徐之谦敢说一个“是”,他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他保证。
芊芊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阵杀气,不过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放心,因为只有在乎,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这么激动。不过戏还要继续演,芊芊用一种异常坚定的眼神,口气决然,“如果不是我命不久矣,我绝不会放弃她。”
“命不久矣?”钱如财玩味着口中的四个字,将信将疑。
夕阳慢慢漫下边,云彩被染成橘色,归鸟一群群归巢,偶有几条鱼跃出水面,整个树林也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