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队再度起行,缓缓向北而去。此时,若是有人跟在队伍的后面,便会发现最后一辆车的车辙印与刚才别无二致。
刚才“剑主”的手下搜遍了方圆五里,却唯独忽略了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马车的下面,而战鹰此时正是躲在那里。试想,以他身上所受之伤,若无他人相助,怎能在短短的时间里逃出那么远,并且做到踏雪无痕、踪迹难觅。
至于战鹰为何要弃舒适的马车而不坐,自讨苦吃地在车底下饱受风寒,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群人的首领,也就是“剑主”是谁。
方才他被紫枫击中一掌,仅仅昏迷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醒转。只是由于伤势过重,内息太弱,众人竟然未能发觉。于是,战鹰默运龟息大法,将自己的灵觉隐藏在意海的最深处,使对方无法查明他的底细。当“剑主”从腕脉处度入一道真气测查他的伤势的时候,战鹰骇然发觉,“剑主”的内功路子竟与秦将王翦的完全一样。尽管对方的内功修为深不可测,但战鹰仍然可以断定两人源出一门。
如果战鹰所料不错,这位众人尊称的“剑主”就是神剑门门主“剑神”别无极。
在天绝榜十大高手中,“剑神”别无极排名第二,仅仅位于“剑圣”盖聂之下。不过,别无极之所以号称”剑神”,除了剑术超凡入圣外,还因为他拥有一把绝世宝剑七星龙渊。
天绝榜不仅对当世绝顶高手进行品评,还评出了古今十大名剑,分别是轩辕夏禹、湛泸、赤霄、泰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和承影。七星龙渊名列第五,乃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两人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呈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此剑原为吴国名将伍子胥所有,其死后不知所踪。十五年前,别无极在一个山涧中偶然发现了七星龙渊。至此,天地无极,人剑合一,“剑神”的威名在江湖中更盛。曾有一次,别无极在晋西遭到魔门暗算身中巨毒,之后被天魔座下七大护法及数十名鹰卫弟子围攻。他竟然凭仗着手中的七星龙渊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后,鹰卫弟子全部被殊,七大护法死了五个,剩下的两人也被他各自削断了一条手臂。事后,上任天魔“血手魔屠”烈星魂亲自出马,闯上泰山向“剑神”挑战。两人在封禅台上剧斗了一天一夜,最后却以和作罢。不过烈星魂心中明白,若不是别无极体内巨毒未清,自己恐怕此战必败。至此,魔门与神剑门之争告一段落。烈星魂失踪后,“魔宗”向独继任天魔,行事作风更是霸道无比,不过魔门对神剑门却总是有所避讳,双方的争斗很少发生。
在潼关的时候,战鹰从战锋口中了解到王翦的身世,自然清楚王翦与别无极的师徒关系。因此,无论对方是正是邪,他都不敢冒如此大险,呆在车上养伤。不过,别无极给他吃下的两粒风云丹确有奇效,方一入喉,便化作一股清凉之气直向四肢百骇弥漫开来,使他原本沉重的伤势大为减轻。当“剑主”离开后,他一刻不敢停留,假借口渴骗得紫枫出去后,便翻身躲到车下,双手双脚撑住车底,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马队缓缓前行,天上大雪纷飞。战鹰将全身彻底放松,把灵觉与肉体分离开来,用意念导引先天真气,试图治疗伤势。魔门的武功果然非同一般。先前一战,“魔宗”向独施发的玄阴之气以螺旋方式侵入战鹰的体内,使他的经脉受损严重。若非战鹰身负先天气功,将大部分阴气及时化解,恐怕当时便会经受不住,立毙当场。
正在这时,战鹰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倏然想到易经八法下篇中有这样一段经文“玄功回转,意随气动,日月交辉,天地合一”。当时觉得似懂非懂,此时心中却隐然有所意动,不禁暗想:若是自己的真气能以螺旋气劲的方式向外逆转,能不能将阴气逼出呢?
前面的马车上,青袍老者闭目凝神,久久不语。女儿素知他的习惯,并不打扰他,只是单手托腮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漫天雪景。偶然间有一两片雪花悄然飘了进来,她便轻轻地吹出一口气,把它们吹开。
“吟儿!”青袍老者突然出声唤道。
“爹爹!什么事?”女儿转过头来,语声轻柔地应道。
青袍老者睁开双眼,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沉声道:“好狡猾的小子,险些将我瞒过了!”
“什么?您知道他在哪里?”女儿娇声问道。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接着断言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还在我们的马队里?”
女儿冰雪聪明,当即听出父亲的话中之意,奇声道:“难道您不知道他确切的位置?”
“嗯!”青袍老者显然对此感到有点恼怒,言道:“此人不知练有何种独门功法,居然能将我的灵觉瞒过。如果真是如此,他的功夫实在非同小可!”
“这怎么可能!您不是说他的年纪很轻吗?”女儿素知性情孤傲的父亲除了师伯之外从未服过他人,不禁心中诧异。
青袍老者沉吟道:“魔门的武功诡秘异常。自从“魔宗”向独继任天魔以来,江湖中能在他的手中伤而不死的,可以说绝无仅有。这个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显然有其过人之处。只是为何他要避开我们的帮助呢?”顿了顿,他又说道:“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听父亲如此说,女儿顿觉将信将疑,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产生了几分好奇,问道:“爹爹,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青袍老者摇摇头,沉声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我看这个年轻人并非奸恶之徒,既然他要这样做,自然有其道理。我们就暂且不打扰他吧!”
“轰!”一声轰然巨响,战鹰藏身的马车被强大的气劲震成四分五裂。
驾车的仆从吓得跃出老远,回首一看,只见一个上身****的年轻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团淡淡的蓝光,显得到诡异无比。
战鹰万万没有想到,螺旋气劲居然会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当他试着逆转内功心法,将先天真气向外以螺旋方式导引而出的时候,蓦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离心力由体内向外不断扩展。这股力道强大无匹,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外喷涌而出,一下子将马车震得粉碎。而战鹰原本褴缕的上衣也被这股气劲绞得粉碎,露出精壮无比的雄躯来。
强大的力量渲泻而出后,战鹰体内残存的玄阴之气一扫而空。不过,他的伤势并没有真正恢复,身上依然感到十分虚弱。
“当啷!”系刀的绳索断成两截,背上的明月刀掉在了地上。
战鹰回过神来,举目一望,四周不知何时围满了数十个青衣人,一双双惊奇的眼睛看着自己,显然为刚才发生的异变感到十分好奇。他的心中顿时感到一丝无奈,没想到自己左躲右藏,还是避之不开。
突然,众人纷纷向两旁让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正是先前为他查伤的青袍老者。女的容颜秀丽,年纪甚轻,虽非绝美之姿,可是举止之间自具圣洁之态,明眸皓齿,目光灵动,显然是一个天姿聪慧的女子。
眼见青袍老者到来,战鹰勉强振作精神,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剑神前辈,晚辈失礼了!”
青袍老者两眼一翻,沉声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见识倒是不浅!你究竟是何人?”
战鹰略一沉吟,毅然答道:“小可名叫战鹰。”
“战鹰!”青袍老者微微一愣,恍然道:“原来是你!难怪能够骗过老夫!”
战鹰淡淡一笑道:“前辈过奖了!可惜晚辈弄巧成拙,还是没能避开。”
“我们似乎素未谋面,你为何对老夫心存芥蒂?”青袍老者问道。
“素闻剑神前辈名满天下,弟子甚多。晚辈出道虽晚,却免不了得罪几位。如今晚辈身负重伤,若是前辈追究起来,岂非担待不起!”战鹰慨然答道。
青袍老者目光一凝,微怒道:“你当老夫是一个护短之人么?”
战鹰微笑道:“前辈胸襟宽广,自非一般人可比,只是晚辈仇家甚多,不得不防!”
这时,站在一旁的那名女子突然柔声道:“这位公子似乎身上伤得不轻。”
战鹰转过头,对那女子道:“多谢姑娘关心,小可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这点小伤不用放在心上。”
那女子眉头一蹙,轻声道:“你这人,伤成这样还在嘴硬!”正待再说,却见战鹰露出洁白的牙齿冲她笑了一笑,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不禁芳心微乱,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青袍老者侧首看了女儿一眼,沉声道:“战鹰,你身上既然有伤,老夫自不会为难于你。不过,我们将到华山一行,如果你顺路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一程。”
战鹰正待回绝,突然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自己已离开好几日了,惊虹如今不知怎样?潼关与华山相距不远,何不顺道尽快赶回,还可趁此机会在车上养伤。
想到这里,战鹰朗朗一笑道:“前辈如此隆情厚义,晚辈却之不恭了!”
见到战鹰答应,青袍老者示意一旁的紫枫负责照顾他,回身和自己的女儿向马车行去。
战鹰心中暗喜,从地上拾起明月刀,跟着紫枫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起行!”随着一声悠长的号令,马队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