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啜泣声拉回了姬阳的思绪,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女孩一双大大杏眼中盛满了泪水。
“你,你别哭啊,别哭啊……”姬阳也不过是个小少年,一见女孩哭泣,不由地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伸出手帮她拭泪,却在看到自己沾满血污的袖子时,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我……”女孩抽噎着开了口,“我叫白皖皖,爹爹说取自诗句’当时皖皖同朝露,不计星星向暮龄。’我娘在我出生后就死了,我爹爹是个秀才,他带着我四处流浪,爹爹靠给人家写书信,卖字画养活我,后来,后来……”
女孩突然哭出声来,“后来,爹爹生了病,没有钱买药,也死了。爹爹只好把我托付给外祖家,可是,可是谁知道,他们竟然要把我卖给一个老员外,我偶然间听见了这个消息,才逃了出来。我一路乞讨,谁知还是被他们追上了,这才慌不择路地撞进了那片森林,后来,后来就遇见了你。小哥哥,求你了,不要赶皖皖走,皖皖很乖很能干……”
白皖皖说着她一早想好的悲惨身世,一边抹着眼泪,心中有些得意:那些话本子可不是白读的。
说着说着,白皖皖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是师父从冰熊口下救下还是婴儿的她,带回千机峰细心教养,如果没有师父,她恐怕早就葬身熊腹之中了。
师父之后也派人调查,却没有丝毫线索,她就像是从石头缝隙中蹦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容最北端的冰雪之地。她的父母为什么丢下她?是处于意外,还是遗弃了她。他们如今是否健在?白皖皖想着想着,却是悲从中来,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淌。
原本对于白皖皖的言论仍有怀疑的姬阳,在看见她不似半点作假的神色和不断淌下的泪水,却不知道究竟是该相信她,还是赶快与她分道扬镳。
一时之间,房间内竟无人说话,只有白皖皖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时响起,显得气氛更加凝滞。
“白姑娘,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离开流萤之森来到此处,这里又是哪儿?”思忖片刻,姬阳还是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白皖皖已从悲伤中挣脱出来,毕竟她本性乐观,况且这十二年来,师父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的爱护,白皖皖都看在眼中,就算父母在身边,做得也不一定比师父更好吧。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白皖皖闻言,抬起头看向姬阳,一双水眸还蒙着一层雾气,开口道:“小哥哥,你杀了那些狼之后就晕倒了,我没办法,一个人害怕又背不动你,只好在一旁守着你,”白皖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天明的时候,来了几个猎人,我很害怕,可是我怎么也叫不醒你”女孩说着,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眼泪似乎又要“簌簌”落下,“他们问我那些狼是谁杀的,我不敢说话,不过他们人挺好的。后来他们问我,如果把我们带出去,那些狼可不可以都归他们,我就答应了。然后,他们就把我们送到了这里,还留了点银子给我们。对了,你身上的伤口就是他们包扎的。”姬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而且正隐隐作痛,尤其是被咬地血肉模糊的左小腿。
听少女说完,姬阳就陷入了沉思,这个名叫“白皖皖”的少女说的好像没有什么矛盾之处,不管是身世还是到这里的经过都十分有理有据。只是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糟了,我的短剑呢?”少年突然在床上翻找起来,姬阳这才想起当时力竭,短剑“瞬辉”脱手落入了草丛中,如果被有心人捡到就糟了。“一定是掉落在流萤之森了。”姬阳想到这里,恨不得马上回到流萤之森。
“白姑娘,姬某如今孑然一人,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虽想要帮助你,却有心而无力,而且姬某尚有危险之事要去完成,你跟着我恐怕之后会遭遇更多的危险,不若你我二人就此分开,你也可以寻个偏僻之地,好好生活,告辞。”姬阳翻身下床,向白皖皖略作一揖,匆匆奔出门外。
白皖皖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沉吟片刻,她身形一闪,从窗中跃出,远远跟在姬阳身后。
师父语录第一百零一条:做任何事都要有足够的毅力,要有水滴石穿的觉悟。一次失败便放弃者,即是懦夫。
姬阳身上的伤颇重,尤其是左小腿,他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用灵力一遍一遍地滋养左小腿处的肌肉,骨骼,经脉,,还有全身的伤处,虽然剩余的灵力不足以瞬间移动,日行千里,但治疗身体的伤,还是绰绰有余。
姬阳这才发现涌泉穴,三阴交,足三里,阳陵泉四穴之上的委中穴竟有了松动的迹象,不日便可以打通,到时冰灵诀便可步入第五层。此次竟是因祸得福么?姬阳因丢失短剑“瞬辉”产生的焦急心情,竟瞬间轻松不少。
凭着姬氏族人独有的超强嗅觉,姬阳顺利地到达了流萤之森外围,这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从外面看伤口仍然狰狞罢了。
循着愈加浓重的血腥味,姬阳终于到达了那片林间空地,只是眼前的一幕处处透着诡异。遍地的狼尸仍然躺在原处,除了一些被剥去毛皮的狼外,似乎没有被移动过,而那些剥皮的痕迹非常利落,可见技术非常熟练,应当是那些猎人干的,可他们怎么会放过剩下的狼尸,这与白皖皖的说法明显存在出入。
姬阳仔细地搜寻了四周,却没有发现短剑“瞬辉”,林间似乎有打斗过后的痕迹。“这是什么?”几步之外的草丛中似乎有什么白光一闪。
姬阳戒备地靠近,拨开草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长针。用衣襟裹住手,姬阳拔出一根,看见针尖上残留的蓝紫色光泽,一看便是染了剧毒。姬阳站起身,避开银针往前走,毫不意外地看见前方土地上较周围颜色略深的三滩,其中一滩之中竟还有两锭金子。这恐怕就是白皖皖所说的那三个猎人了,可惜竟死于非命。
姬阳走到那棵被骚包少年拦腰打断的树前,轻轻拈起掉落在地的碎屑,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内力。“至今不过半日,此人内力不弱。”姬阳口中喃喃。站起身来,他试图感应“瞬辉”的存在,只要在百里之内,他都可以感应到,尝试了很多次,却仍然没有回应,姬阳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更加仔细地查看这片林间空地,又陆续发现了树上的剑痕,还有一种似乎是折扇的武器留下的痕迹。林间的气味极其浑浊,又因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难以分辨,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间曾有至少两人在打斗,而且有十数人曾到过这里。猎人身上不可能有金子,除了到来之人偶然掉落(这可能性极小),那么就是有人用金子收买了猎人,也许是要打听什么消息。至于三人为何死于非命,可能是事后灭口,也可能是后来之人抢夺什么东西时,被误伤而死。至于那东西,恐怕就是自己的短剑“瞬辉”了。
姬阳大脑飞速运转,只是无论如何,恐怕询问之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只怕,自己的踪迹已经暴露了。他如今尚且不知道,那些人是敌是友,只怕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最大。无论如何,如今敌人在暗,他在明,还是要尽快赶往花间教,找到母亲才行。
“谁?”姬阳大喝一声,双目戒备地紧盯着一片灌木,不准确地说是灌木后,身体瞬间做出防御的姿态。灌木后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