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种虫我查了资料,体积微小,肉眼难辨,但它喜干,在软湿的环境中繁衍极快,性嗜血。就像是寄生 虫一般。里面只有一条虫,其他的可能是养料,成分不辩。我实在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陶家平 摇了摇头。
“它叫什么,能不能豢养?”这是关键问题,陈光义觉得解决了这个问题,刘墨林的所作所为,基本就可以画 出大致的轮廓。
“应该叫赤丝蝎,在显微镜下,它体红,小如发丝。说起来这事还真奇,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还是我们的 一个老教授说他有本建国初期的医学杂志,上面有文章介绍过这个东西,老教授竟然还把那个杂志保留着,我 翻阅之后,发现,”陶家平脸上现过不可思议的神情。
“发现什么?”陈光义问道。
“发现文章的作者后面注明是个乡下的赤脚医生,籍贯江西。他写这个文章的目的,可能是想说明什么,结果 登在这个杂志上,是被当作唯心主义的靶子打的。上面写以前江西有降头术,善使这种法术的人,可以召唤赤 丝蝎,施术者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了这个东西,也许是杂志的编辑觉得无稽吧,反正后面是一长串批评 的话,照这样看,说豢养,也未尝不可以,不过我就不清楚了,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真是抱歉了,”陶 家平起身告辞。
“那按图索骥,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那个文章的作者?”陈光义看到了一线希望。
陶家平摇了摇头,“我用电脑搜索了一下这个文章的作者名,发现他早在文革期间就被处决了。罪名是宣传封 建迷信,人为制造混乱。而且还是典刑案件,那时候的资料,不好查,也无处查。”
陶家平走后,郑人人和陈光义一直默不出声。他们都在想着,偶尔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恐惧。毒蝎腹中刺 ,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人之心。
唐丽嫣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案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还在省城没有回来。她曾给公安局办公室打过电话 ,问起过系列嘴唇案,但是郑人人在会议上有交待,要求全局干警务必做到消息不出围墙,谁泄露,谁立即双 开,所以唐丽嫣什么也没问到。她曾想过给陈光义打电话,可最后还没有打。陈光义也一直没有打电话来,看 来,他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唐丽嫣痛苦地想道。
腊月27这天,省委党校停课放假了,唐丽嫣也没有退掉宾馆房间,回去,她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就在省城玩两 天。
她把头发解散了,蓬松地披在肩上,又将平日里不常用的包背在肩上,走了出去。去书店,唐丽嫣上了街,心 里就后悔了。这满大街的熙来攘往的人流,一个个喜气洋洋,是要过年了。她想道。
“唐局长,”一个脆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唐丽嫣向后看了看,没有人跟在自己的后面,她再回头,一个漂 亮的女孩已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唐丽嫣想道,可是比自己长得甜多了。
“你,是?”唐丽嫣迟疑着问道。
“我叫杨倩,和你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杨倩说话很快。
“哦,你好,”唐丽嫣伸出手去,杨倩犹豫了一会儿,也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
“去我家吧,我搬到这里来了,”杨倩热情地邀请着,唐丽嫣正要摇头拒绝,那杨倩已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唐丽 嫣的胳膊。
“去我家,我有事要告诉你,”杨倩说到这里,眼圈一红。
刚才活泼的如同一只喜鹊的杨倩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这让唐丽嫣很是纳闷。
到了杨倩的家里,唐丽嫣不由得夸张地叫了声,“真大啊。”厨房里有人听到动静,喊道:“倩儿,来客人啦 ?”话音刚落,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妈,她是唐局长,公安局的,现在省委党校读书,马上就要当更大的官了。”说着,杨倩在她母亲耳朵里低 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母亲立即热情起来,她迅速地解开围裙,端瓜子泡茶,一瞬间,客厅里原来空荡荡的 桌子上摆满了吃的喝的。
唐丽嫣一时手足无措,她后悔刚才没有买些礼物来。
乘着杨倩进洗手间的空当,杨倩的母亲捕捉了机会,“唐局长,您,您真是稀客啊,我就想嘛,经常走动走动 ,彼皮就熟悉了,要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碰破了头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唐丽嫣点点头,笑了,“您别这么客气,其实我和杨倩也差不多大呢。”
“不,不,怎么说也是长辈啊,”杨倩的母亲搓着手,这时,杨倩出来了,看到这情形,马上就插话了,“妈 ,你别像查户口的那样儿,人家唐局长才是查户口的呢?”
杨倩这句话,说得另外两个扑嗤一笑。杨倩乘机会就把唐丽嫣拉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妈,做点好吃的啊。”
唐丽嫣进了房,杨傅刚关好门,一回头就看到唐丽嫣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你叫我姑姑,这么说你是墨林的女朋友?”唐丽嫣问道。她知道刚才杨倩和她妈妈耳语了什么。
杨倩一愣,脸腾的一下红了,“我明白了,你也会读唇术。”
唐丽嫣没有答话,杨倩坐下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杨倩的肚子。
“姑姑,我,我担心墨林他出事了,”杨倩忽然流起了眼泪。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唐丽嫣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天天都在担心。这个刘墨林,他一句也听不进劝告 。是的,他可能恨自己,从小以来,他一直恨自己这个比他还小的姑姑。
唐丽嫣走过去,轻轻地把杨倩拥在了怀里。“不哭,不哭,有姑姑在,啊,什么都不用怕,这个世上呀,坏人 多,好人也有,可是呢,不能不防人呀,姑姑教你,让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欺负你。”唐丽嫣说着, 她感觉时光在一瞬间倒流了回去,娘要离开自己了,她把自己拥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嫣儿呀,娘舍不得你 ,娘舍不得你呀,娘不走,你也得饿死,娘没办法,娘知道,这里是狼窝,我嫣儿怕,娘都知道,娘有法子, 有娘教你法子,让你能好好保护自己。让那些畜牧远远地见到你,就吓得到处躲。”
“娘,什么法子呀?”小丽嫣抬起头来,只见娘在灯光下的脸变得诡异了起来。娘拿出了十多个纸包,一包一 包的放在床上,“嫣儿,娘是张家的后人,我们张家呢,有个法术,向来传女不传男,你听,娘唱歌给你听, 春天到呀,春风吹呀,春花儿红呀,千只虫儿醒过来呀,醒过来呀。”
娘唱着,床上的那些纸包突然微微颤动起来。“我们女人哪,是菜籽命,鸟儿衔了,丢在哪里就是哪里,能不 能生根发芽呀,就全指望自己了。我们张家人丁不旺,祖上传下来的这个法子呢,就是让我们张家女人嫁出去 了,可以保护自己,你懂吗?嫣儿?人家想害你,你就把这个包打开,悄悄地放在人家的碗里,放在人家喝的 水里,他喝了肚子,只要你一唱歌,他就会寻着声音来找你,你让他死,他就往山下跳,你让他做狗,他就不 能做人。”
小丽嫣听到娘越说越诡异,声音也像是变了调儿了,吓哭了起来,“不,我不要学。”
娘叹了口气,“娘也不想让你学,学了这个,会折寿,你弄死的人越多,你越是心不安,越是夜夜听到鬼在哭 ,可是没法子呀,你老子死得早,这唐家叔伯兄弟个个如狼似虎的,你不学,你不学最后只会被他们吃掉。” 娘的泪水连了线似的往下掉。
小丽嫣听到这里,忽然不哭了,她捡起了纸包,开始唱了起来,“春天到呀,春风吹呀,春花儿红呀,千只虫 儿醒过来呀,醒过来呀。”纸包在她的手心里不停地颤着,她也不怕了,她仰起了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透过窗棂,飞向无边无际的黑夜,那黑夜里的鸟儿也被惊起,吱吱地叫唤着,扑楞楞地飞向远处的枝 头。
审讯进入了僵局,刘墨林拒绝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陈光义连续工作了几个昼夜,嘴唇因为上火都燎起了泡,为 了提神,他把戒了几年的烟又重新抽了起来。
腊月27下午,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的陈光义忽然听到走廊里有说话声,“陈队都有儿子了,儿子还这么大了, 真不错,叫声叔叔好,叔叔也给你钱买糖吃,”这是小马的声音。
陈光义听在耳朵里,不由得一愣,他马上想起是谁来了,赶紧迎了出去。外面走来的果然是陈昭月和她的儿子 小虎子。
陈光义走过去,蹲下身来想抱小虎子,竟然没有抱得动,他哈哈笑了起来,“不错,不错,长高了,我的干儿 子长高了,也重了。上小学几年级了?”
“初二了,”孩子怯怯地答道。
陈昭月嗔道;“你还说他长高了呢,他这个个头,可是全班最矮的。”
陈光义马上让小马去给小虎子买吃的,“对了,别买了,我们一同进饭店吧,昭月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也没 吃饭。吃过饭再买。”
陈昭月注意到了陈光义嘴上的火泡,轻声说道:“别忙了,你不用管我们。我知道你忙,今天特地赶来,是有 事告诉你的。”
“什么事?”陈光义心砰的跳了一下。是田娥的情况?
“刘村长说你以前问过他,说张老太太家有没有其他后人,这几天,村子里在外地打工的陆陆续续回来了,那 些人中很多都是他的学生,他一问,竟然真问出来了。张老太太还有一个女儿,在我们这里上过小学,后来不 知道是什么原因走了。”陈昭月说道。
“女儿?她叫什么名字?”陈光义瞪圆了眼睛。